江湖很大,像永安镖局这样的营生,在大陆范围内何止千家,他们行走在大漠、莽岭、瀚海之间。又有几百个世家和门派,遍布天南海北,传承着各样的功法,弘扬各自的主张。然而排排座次,拜拜山头,细数当今武林,隐隐由三大派引领风骚:
西部莽岭脚下的金沙谷,扼守着无边林海的出口,千余年来一直抗击着岭中的妖兽怪物,保西南一带百姓安宁。因为常年与各种行动迅猛的野兽作战,金沙谷门人尤擅远距攻击,弓弩、暗器莫不精通,近三百年来强者不断涌现,斩妖无算,已在山门中挂起三十六个洪荒妖兽的颅骨。当代掌门梨木尊人,传闻已将金沙谷立派以来功法全数修至巅峰境界,西南无敌。
东南海边有铁剑山庄,其门人号称剑痴,自入山庄起,钻研剑谱习武的同时,要为自己亲手打造佩剑,普通门人的一把铁剑,往往都要锻打三年之久,成为行走江湖的第一把剑。传闻这一规矩是五百年前铁剑山庄第三代庄主率众出海搏击洪荒海兽之时,缠斗月余,百名门人百余把剑,或折断或卷刃,不堪再用,最后杀死海兽的,居然是船上铁匠的百锻铁钳。由此立下规矩,佩剑由门人亲自锻打,不斩断百锻铁钳不予通过。然而当今庄主岳半峰,使用的佩剑却还是一把半成品,只因岳半峰始终认为该剑仍欠打磨,尚未达到剑意的巅峰。
北方的大宗派,那是五百年前,四个北方世家为抗击蛮族南侵,联合三州七府地界上几十个小帮派,共同建立了朔盟。自朔盟的大旗飘扬在北方,其地界上就再难听说江湖仇杀之事,刀剑莫不北向,人心最是整齐。虽然联盟建立时间并不久远,也没有太多传世绝学,朔盟号令北武林,靠的就是一个义字。因为总是与北方蛮族的准军事力量对抗,朔盟专门有长老会埋头研究阵法机关,少至几人、多至千人,都可以在阵师的指挥下迅速形成所向披靡的大小阵法,蛮族莫敢轻犯。
莽莽大陆,极北是终年落雪冰封的冰原,南有萦绕经年不散的瘴毒之气的夷岭,西部是连接苍茫大漠的断崖如剑的大山,东部靠着无边大海,几千年来人类不断有强者东渡出海想去探明海外的世界,却鲜有活着回来的人,靠着零星的信息拼凑,仅仅知道东海之外,是极为凶险的魔海,一片常年被雷电撕扯的死亡之海。
这就是这个江湖所在的世界,大一统的明月皇朝,东倚大海,北临翰北草原,向西向南均抵达人迹难至的大山大岭。以百万计的江湖人士,或抱团,或散行,行走在莽莽几万里之间,每天上演着厮杀、结义、寻仇、****的一幕一幕。万余年来始终不断。
然而这些也就是绝大多数人眼里的江湖了,鬼宗?别说穆清伦了,就算陈叔这种老江湖都未必知道一二。
“没错,”穆恒对着大厅里的人说道,“江湖几大门派之外,更有很多隐世门派,而我也只是机缘巧合才因为那次偶遇才对天机道人和鬼宗有所了解。”
那次穆恒被天机道人护在身后,鬼宗长老才没有对穆恒这个目击者痛下杀手,加上身受重伤就只好遁逃。而天机道人也受伤不轻,确认鬼宗长老已走之后,再难支撑下去,重重栽倒在地。穆恒是个聪明人,刚才这一瞬的对峙,他就已经知道原委,所以义不容辞就将重伤的天机道人带下山去,精心照料半有余,天机道人方才勉强恢复元气。也就是这段时间里,天机道人对穆恒透露了一些世外隐秘。
鬼宗,是隐藏在莽岭深处的魔教圣光神教的一支。在当今世间,武林人士残留的记忆里,圣光神教是两万多年前被大陆所有正道门派联手剿杀的魔教,自那之后,魔教的痕迹基本从大陆上抹除了。虽说名门正派也元气大伤,毕竟斩灭了魔教,经过千年的恢复,也重新繁荣起来。而魔教虽然偶有余孽为祸,也很快被扑灭,再难像两万年前的魔王一样,掀起腥风血雨。人总是健忘的,几千年后,世间的和平已成大势,魔教的历史,已经被绝大多数人遗忘,只剩下几本厚厚的卷宗,掩盖在历史厚厚的尘埃里。
——然而,这些都是普通人的认识而已。
“魔教的确是元气大伤,而且在当时正道看来,四大分支的援军均被挡在圣殿之外,魔教圣殿里死者相枕,十大护法系数战死,最后时刻魔教教主不惜自爆,与武林三大门派掌门同归于尽。看上去魔教真的已经被铲除了。”天机道人将流传下来的当年的真相逐渐交待给穆恒,对于当时涉世未深的穆恒来说,无疑天书一般。
“魔教教主在武林各派合围之前,就将当代神女和自己的儿子一同秘密送出了圣殿。而来援的各支,也接到教主密令并未倾巢而来。从那之后,魔教就以神女为首,深深隐藏在大陆的偏僻角落,暗图大事,覆灭武林、报仇雪恨之心从未死过。”
就在此时,穆清伦发现妻子莫慧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厅堂之中,大腹便便的妻子也对今日发生的事情听闻了个大概,脸上不由自主的写满紧张——肚子里的穆家骨肉还未降世,却马上就要发生你死我活的恶战,也许明日、甚至就在今日,穷凶极恶之徒就将冲劲这座镖局,对每一个永安镖局的人痛下杀手。
穆清伦不动声色的靠近妻子,暗暗伸手握紧莫慧明冰凉的小手,无声地向她表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保护她。莫慧明也紧紧握着穆清伦,心里稍安,不论什么时候,这个男人都是她最值得信赖的依靠。两人的手,触碰到莫慧明腰间的玉佩,这是莫慧明自小佩戴之物,温润的玉佩好像传递出丝丝能量,让两人心思又回到了穆恒的讲述中。
“……魔教的其他分支和力量,我并不知情,天机道人没有向我陈述太多,单向我讲了鬼宗的渊源。这鬼宗,便是当年魔教四大分支中西南一支,修习极其诡秘,功法多来源亡魂、墓毒等阴秽之物,其阴毒实在出乎常人想象。”穆恒说到此处,想到一路所见的灭门惨相,不觉心中悲痛不已。
“哈哈哈哈哈,穆老头,想不到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一声厉鬼般的呼喝突然打破厅外的安静,让专心听穆恒说话的众人心头一惊。众人立即奔出厅堂,一看究竟,连莫慧明也由穆清伦扶着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