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国得赖群山天险,一直与其他大国相安无事。离河自西往东,贯穿虞国,给虞国带来了丰饶的沃土。虞国前几代君王,筚路蓝缕、励精图治,把虞国建设得宛如膏腴,河清海晏。
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王宫内,虞国大王白升平卧坐矮榻,眼色迷离地看着舞姬魔舞,把前来禀告的大臣晾在一边。
“大王!”大臣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烦,碍于君臣分内,不好发作。
姬生平轻轻抬手,阻断大臣,继续陶醉于笙歌曼舞中。大臣忍无可忍,将笏掷地,玉碎之声令人警觉。姬升平不满地看着大臣道:“扶老到底何事?”
“把大王给我绑了?”大臣扶风历经四代,门生遍布朝野,便是王宫近侍也多为其心腹。近侍们还自发愣,就是扶风本人也顿觉不妥,不过话已说出,势在必行,当下厉喝:“王朗,陈彪,把大王绑了!”王朗陈彪均是扶风门生,虽然还有愣神,不过稍稍婉转,也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立即抖擞精神把姬升平绑了。姬升平大惊:“大胆!造反你们!”
“可不是造反么?”扶风将帽子脱下掷地,环顾四周:“当今大王昏聩无能,有辱先祖,于国无利,老夫暂且摄政,若是大王能浪子回头,老夫就再把社稷交给他,若不能,将来再另行推举一个!”
在场的还有不少大臣,面面相觑,都是扶风门生,知道扶风脾气,的确已经忍了姬升平很久了。
于是,一场兵不血刃的荒唐造反就这么出人意料地成功了。
“扶老,魏国那位怎么处置?”一个武将凑上前问道。
“暂时就留在这里吧,给他置一处府第!”
“领命!”
虞国宫殿房顶上,两个人趴着,目睹了刚刚的荒唐事情。
“这虞国倒是真有意思,大臣想绑大王就绑了,在我们梁国,要是有臣子敢这么干,早被车裂了!”苏夜大感惊奇地回味刚刚发生的一幕,说完又想起梁国已经被东齐灭国一事,伤感虽不再似前几年般浓,却仍旧挥之难去。
“你这小子,怎么跟个女儿家家似的,整天多愁善感!怎么干大事?”秦汉不满地拍下苏夜脑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苏夜讪笑一番,转而问道:“这虞国宫里真有那宝贝?”
“骗你不成!你虎爷好歹也是个纵横天下的人物,骗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干什么?”秦汉更加不满,转而贼笑道:“这些个凡人大王就是有意思,自己用不着那些个宝贝,却偏偏喜欢搜罗,白白便宜了咱们。他们跟那些海底的龙都一个德行,贪多。难怪不把我们老虎绣在衣服上,根子出在这呢!”
“那宝库里肯定有危险,要不然你为什么偏偏只让我自己去!”苏夜感到秦汉的话好笑,不过挑不出什么毛病,继而接着说今天的任务。
秦汉这时方有些严肃道:“这凡人虽然弱小,却受到人皇法度的庇护,我当然不好进去干扰,会折寿的。你别看伦理纲常既繁琐又花哨,其实都是对人类再好不过的保护。你想,妖怪化了人形,想要混入人群里,肯定受不了那些繁文缛节,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被人给发现。寻常妖物借着深山庇护,或许侥幸在一些边远村落折腾折腾,但若是进了大城,法力几乎顿时消失,若是进了王宫侯府,小命即便不丢也要落个半死的下场!像我这样的妖中巨擘,对这些凡人法度当然不惧,不过如果要想进诸侯重地,少不得和龙脉争斗,到时不闹出一番动静是不可能的!如果伤了龙脉,那我简直满身罪孽,以后的雷劫会因为这事刁难我。所以不好沾染。你就不同了,身是人族不说,还和这虞国大王是亲戚。只要稍稍有些本事,避过巡逻众人,进那府库便是如鱼得水,宝贝手到擒来,更无丝毫罪孽,最是妙哉!”
苏夜还自将信将疑,突然感觉身子一轻。秦汉招呼也不打,径自抓起苏夜大步飞跃,顷刻到了一处围墙边。“自己翻进去,剩下就看你的了,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没有?”
“记住了!”苏夜犹豫之情稍纵即逝。想到自己拖累静月的事情,坚定如初,一个纵身,跃上高墙。虞国安逸已久,对府库的看管不似东南各国那么严谨,但还是有几队鳞甲将士携着刀兵来回巡视。苏夜寻得机会,轻身术使出,飞身到府库屋顶。捏出从上清道带出的隐身符,将身子隐去。隐身符只有半个时辰的功效,半个时辰一过便身无所遁。
跳下屋顶时,不小心折断了一根树枝,惊出苏夜一身冷汗,所幸巡逻之人走远未曾注意。
“扶风大人这次不知要把大王关多久,也不怕那些皇亲国戚闹腾!”
“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扶风大人门生遍布朝野,那些皇亲贵胄一个个都娇生惯养,没什么么真能耐,怎么和扶风大人抗衡!跟着我走,保你没事!”
苏夜悄悄蹲在一丛灌木边,听着路过的几个士兵头子的只言片语,双眼四下打量,找着秦汉所说的黑色怪石。正自认真,突然听到“小道士不学好,做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吓了一跳。急忙四下寻找发出声音的人,但眼前空空景色,除了远处站着的几个士兵,一个人影也没有。
“老衲在你身后呢!”
“身后?”苏夜回身,只见得府库高墙,暮色昏昏。
“你手伸出摸一摸!”那声音又道。
苏夜不知根底,不敢贸然按他所说的做,暗自发功,准备一有变故就飞逃,只要和秦汉会合就可无事。
“你这小道士真不是成大事的料,一点胆魄也没有,怎么能化解天地大劫!”那声音见苏夜迟迟无动作,有些无聊,突地晃出一道细光,把苏夜手上划出一道小口子。苏夜吃痛,但早有应备,没有发出声。
“恩,倒也算是好苗子。你下错地方了,那胆囊石在院南面,你转走过去看看!”
苏夜听此言,又见那人修为高深不可测,料想也没必要绕弯害自己,便听了他的话,往府库南飞跃去。上前一看,果然看见一块巨大怪石横卧在地上。当下欣喜,蹑手蹑脚地走到怪石旁,四下感应无人走来,手指便顺着怪石摸索到底部,轻轻抠着一处的泥土。
“迂腐,上清道那些道士都是如何教导你的!”那声音实在看不过,似是运功挥剑,一声轻响,地面陡然露出一个拳头大的小洞,一小堆泥土整整齐齐地堆在一旁。
苏夜讪笑着把手探进小洞内,摸到一块凸起,暗用劲力往左滑动按下去,巨石立马有所感应,往后移了移,现出一个可以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苏夜道声:“多谢!”,下了洞走去。
苏夜沿着甬道摸索前进,不一会儿看见前面光亮,警惕上去,往外看时只见满室珠光宝气,华丽奢侈。
一个一身粗布麻衣的老和尚盘坐在地上,无风自动的衣袖不时似有星光闪过。
苏夜不敢冒昧,当下行了一礼问道:“前辈可是先前助我之人?”
老和尚道:“虽有诸多缺陷,但也不失良材!那先天一气便在此间,有缘可得,无缘便罢!”说完背过身去,面壁而坐。
苏夜听此言,四处打量,珠宝之类数不胜数,古剑宝兵更是琳琅满目。心中想:“先天一气无形无色,在典籍中看过一般置在白玉瓶中,可是这瓶子究竟在哪呢?”细细查看,在案上看见一锃光瓦亮的铁瓶,其余各处哪里看得见瓶子的影子?
苏夜上前打量瓶子,如何也不觉得这是装先天一气的瓶子,用手捧起,不过一般重量。先天一气甚重,装在瓶子里只会沉手,不会如此重量。苏夜失望,瞥见案上放的一幅画,上面是姜太公钓鱼,旁边一个渔人正笑呵呵地对着姜太公说话。苏夜心下思量,回身抱拳道:“前辈,小子不才,看来是与先天一气无缘了!如今回身便是!”说完便要往外走。
老和尚突然大笑:“倒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你且上前!”苏夜心中已笑,面上仍旧严肃,立马走到老和尚身后盘坐下。
老和尚转身,苏夜才发现他是个盲僧,心下愈加敬重。老和尚道:“老衲出身剑阁,由道入佛,修的是先天一气无形剑,可惜剑阁内无人适合修炼老衲这一道,衣钵不可断,不知你是否愿意承老衲衣钵,修习先天一气无形剑?”
苏夜本以为老和尚会将先天一气直接交给他,却没想到老和尚竟是要自己拜他为师。自己已经入了上清道,怎么能再投他师,因此谨慎道:“前辈,不是小子不肯,只是小子已经有师父了!”
老和尚摇摇头:“若是你师父死了呢?”
苏夜闻言大骇,自己在上清道这几年遍览杂书,知晓剑阁虽然与上清道同气连枝,但也不乏离经叛道之徒,非正非邪,一向凭自己喜好行事。自己平白无故给师父招了个敌人可就不妙了,当下便有些犹豫。
老和尚虽眼盲,但神识感应很是厉害,察觉到苏夜的犹豫,又道:“得老衲传承,即非老衲徒弟亦是老衲徒弟,你且靠近我些!”苏夜不知老和尚要做什么,又往前移了移。老和尚左袖突然膨胀,强劲罡风不住鼓荡,一道水纹似的的波动从袖中跑出,顺着苏夜头顶就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