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一个折腰的时代,当更多的压力与需求堆塞身前的时候。它与梦想无关,虽然我们昂首挺胸阔步向前,真正的自己却低了头,我们需要沉思,也需要慰籍。
从CD到上海的绿皮火车在铁轨上奔驰了整整四十二个小时,到金华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水了。老气横秋的硬座车厢里充斥着汗臭狐臭脚臭以及一股刺鼻的骚味,李敏拖着蛇皮口袋下车的时候,双腿像灌了铅,已经肿了。山村里的大姑娘头一次进城,浓浓的自卑感萦绕在心底,她把头埋的低低的,跟着旁边的行人,眼神却不时瞄向旁人。有样学样的买了公交卡,坐着电梯,而后坐地铁。
上海,大浪淘沙之地,有人在这里功名卓著,也有人在这里声名败裂,盆满钵满站在顶端遥望路人的不在少数,得过且过在时光中惶惶度日的人也不少。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摸爬滚打,带着最初的梦想,这是大多数在上海打拼的年轻人的初衷。可对于李敏来说,上海就是一个举目无亲之地,一切都与她无关,确切地说,是无关紧要。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一百四十三块零钱,坐在路边的台阶上,脚边趴着路人嫌恶的蛇皮口袋,实在是无力了,饿的。
在四川老家三个月也花不了的四百块钱,母亲一股脑儿的塞到了她手中,尽是零碎。不能想象一个刚初中毕业就逃婚的姑娘的境遇,以后的自己在茫茫人海该如何求生?李敏有些欲哭无泪,手上的钱,连找个住处都不够。
阴郁沉着的十月天,浦东却格外的干冷,双手提着口袋,显得格外的吃力,而她又漫无目的的前行着。不知何时,路边却闪烁了霓虹灯,前面有一家川菜馆,灯光从玻璃门中透出,愈发显得自己饥肠辘辘。
把东西放在桌边,局促不安的坐了下来,拿过菜单子看了看,点了一个酸辣土豆丝。鳞次栉比的高楼在窗户对面的灯光辉映中显得特别的桀骜不驯,只是这家小餐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富丽堂皇。不到一百平米的地界被隔出了三间房,忽视那个收银台的话,除了桌子就是凳子,收银台后的厨房门透出一股深沉的暗黑。李敏忽然发现玻璃门上贴着一张飘飘欲坠的招聘启事,她想,可以一试的。
人到绝境的时候,任何东西都可以放下,理想抑或生命,当然也包括自尊。服务员这样的工作谈不上丢人,更无需付出生命,她把自己的卑微装起来,和小店老板谈判,最终结果是:包吃包住,月薪两百。
心总算是落地了,至少在偌大的上海滩也有自己的一隅之地,立足,从现在开始。李敏把带来的东西摆放好,这套老板单独给员工租住的房子里,住着三个厨师两个服务员还有两个外送员,除了一对夫妻,其他都是男性,李敏得益住了一个单间。她把房门反锁,惬意的躺到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