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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向五星红旗敬礼(上)

日晒三竿,陈钿还在木板床上抱着被毯呼呼大睡,一台旧的座扇抵着他的脚板底嚓嚓作响地运作着。这是不到十平方米带卫生间的出租房,但仍显得空荡荡的,只在门旁的角落里搁有一张小板桌和一张小板凳,几件衣服凌乱放在了上面;采光的窗户充当阳台,窗檐下的铁丝上晾晒着衬衫、牛仔裤和内裤,而窗台前有一长方的小灶台,但单单摆放一对脏了的球鞋。

从出租楼间漏进来的光线已退回到窗外。陈钿翻一下身,终于睁开惺忪的双眼,他慢腾腾地爬起床来,然后着手叠被子,可是才叠两下子他忽然停了手,即而蹙蹙眉头胡乱地把被毯搅成一团。原来在开始叠被子时,他回想到了那个两天前在少年管教所穿着管教服在叠被子的自己的画面。

他扔下被毯,走进卫生间。墙上的镜子前,他一边刷牙一边左右摆动头发几乎剃光的脑袋,心想:该死的,怎么劳改头,我就不信街上的人一看我的头就知道我进过劳改所!

他匆匆漱漱口,匆匆洗把脸,匆匆穿上这对脏球鞋要出门去,他的前脚跨出门槛,他的后脚抬起却马上放回地面,他是瞬间改变主意,他转身返回来在枕头下拿起一顶鸭舌帽戴到头上。

陈钿双手插着牛仔裤的前裤袋走在城中村的一条深巷子里。

走过他身边的零零丁丁的路人、竖立他两侧的几乎一律的青砖高墙在他的眼睛里都没有停留多一秒钟,而唯一可以使他的眼睛多停留几秒钟的是一条贴在墙上写着“贯彻上级指示,展开征兵工作”十二个金黄色大字的红底横幅。可他还是一脸无趣的样子经过了这道靓丽的“小风景线”。最后跟随他自己目光的指引,深巷子的尽头出现一家小型的网吧。他走进了这家光照欠佳的小型网吧里。

柜台内,有一叼着香烟的体型肥胖的男店主一看见有人进来便说:“身份证!”

陈钿从衬衫袋口取出的钱包里拿身份证给店主看。

店主瞧一眼问:“有没有办过网卡?”他完全不在乎眼前的顾客是否未满十八岁。

将身份证放回钱包的陈钿说:“半年前我有网卡,不过现在它不见了。”

店主继续叼着香烟再问:“想不想补办?”

陈钿翻一翻钱包,里面只有一张十块钱。他说:“我暂时不想了。”

店主瞪他一下后撕下放在台式电脑旁边的旧日历的一角纸页,接着迅速挥笔,一边说:“一小时五块钱,要几小时?”

陈钿说:“两个小时。”他把钱包里的这张十块钱递给店主。

店主一手接过钱一手将写有一串数字的纸片放到陈钿眼下的柜台上说:“八号机的开机密码。”

陈钿拈起纸片,然后兴奋地快步地走向那台编着“8”号数字的电脑。电脑前,他完全沉浸于网络游戏,他目不转睛地盯住屏幕,他微张的嘴巴发出低低的惊叹,他右手握紧的鼠标也如同一只活老鼠灵敏地在移动。过不了一会儿,就在这兴致勃勃的时刻,电脑突然自动屏蔽了,他虽是知道两小时已到,但意犹未尽的情绪使他心里头骂道:妈的,这么快!他摘下耳机,站起身环顾四周,其他的网游迷们正对着电脑乐此不疲,他既羡慕又丧气:如果我身上又有钱就好了。

陈钿走出网吧,他以手遮阳,当他的手离开额头上时,当他在左右顾盼时,他一直一副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模样。接着他又将双手插入牛仔裤的前裤袋里,他前面的路又是这条青石条铺砌的巷子。

正午落到小巷的阳光可照在他的肩膀上,他拉下鸭舌帽的帽檐,看着脚尖稍前方的路面走着。倏然,他听见了两声“咿呀”。他抬头随声源看过去,只见一个手持二胡和拉弦的老翁朝他迎面走来。他眼睛一亮,故意放慢脚步,在老翁经过身边时他偷窥老翁的背影并暗想道:这老头不是我被抓进派出所前想过下手的目标?呵,没错,是他,每天这时候就只知道拿着一把旧二胡去唱粤曲。他回身来,脚步在加快时继续想:独居老头儿,今天算你倒霉了,谁叫你偏偏碰上我,又偏偏碰上我身上没钱花!

陈钿熟悉地走完一条巷子又一条巷子,最后来到一堵张露在芳草地上的又周围僻静的砖墙前停下脚步来。

他两眼左右顾盼,然后身子一跃,双脚两蹬,敏捷地翻过砖墙跳到砖墙下的这个小后院里。从他表情看来,他认为目前的一切状况自己都在掌握之中,于是他迈着有点悠哉的步伐走向房子的后门。

老翁的小后院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小花园,每处的墙脚都摆放着长着各异而蓬勃的花卉的盆栽。

走近房子的后门,他发现这扇后门竟然没有上锁只是虚掩,他不禁暗喜:走运了!但他还要小心行事,防恐留下指纹的他用肘把门顶开。然而他却来不及抬脚,因为突然从门后传来的狗吠声令他僵住了,迅即他心里头也犯嘀咕:这老头养狗了?我——他的脑子吓得不敢再想,口鼻吓得屏住气,眼睛吓得直勾勾,一条走出门后的咧着嘴巴凶狠狠地盯着他的大狼犬赫然映入他的瞳孔里。

“乖!乖!”

“汪!汪!”

陈钿与大狼犬进行滑稽的“对话”后,他只想到一个字“逃”。

他撒腿拼命地往外逃,可他因为惊恐地听着身后的狗吠声极为慌乱地把双脚奋力地跳上一个盆栽上。然而这个盆栽早已存在着一条长长的裂痕,它便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瞬间崩开来了,他也顿时失去重心滑倒,瓦盆的裂口如同刚刚磨利了的刀刃划破了他的右手腕。他忍着疼痛用左手按住受伤的右手腕,而这时他才发见到脖子上拴有铁链的大狼犬根本伤不了自己。他悻悻站起来,带着伤痛艰难地翻出砖墙。当他沿小巷继续逃走,当他再忍痛按住受伤的手腕,他的鲜红的血还不停止地往地面上滴。

巷子的空中飘扬着小男孩的歌声。戴红领巾的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走在巷子里。

他一边抛玩着玻璃波子一边快乐地哼唱着《好男儿去当兵》的歌曲,他背上的书包仿佛注入了生命也跟随他跳跃起来。

“嘿!”今次他把手上的玻璃波子抛得过高,他的喝彩声落下后,他的两只并拢的小手掌接不住落下来的玻璃波子。

这颗玻璃波子落到了地面上后便沿着路面滚动开来了。小男孩追赶它,紧接着他一下子蹲下身来就化身为扑捉小青蛙的小高手将玻璃波子就地罩在他的小手掌里。

“咦?”小男孩几乎同时地发现到了脚边的地面上的那滴尚未干的血滴。他眨巴眨巴眼睛凑近看,随后抬起眼睛来又发现到了什么:“咦,还有呢!”他前面的地上出现了一滴又一滴的疏疏拉拉的血迹。

小男孩收回玻璃波子站起身来,他继续往前蹦跳,可是他的目光始终不离开地上的这些血滴。这刻他就像一个小侦探穷追不舍。

他追着血迹,很快地来到了村里的健身小广场上,也随之很快地,他听见了哗啦啦的自来水的水声。他寻着水声看过去,很快地看见了前面的水龙头旁边上站着一位大哥哥用自来水冲洗着手腕。而这位大哥哥正是陈钿。

小男孩立马奔跑过去并嚷嚷道:“大哥哥,你的手受伤了吗?”

陈钿一惊,但见跑到身边来的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轻轻舒了口气,然后用不友善的口吻回应说:“让你小屁孩管,快给我走开!”

“大哥哥,我帮你包扎吧。”小男孩倒一点不害怕且主动帮陈钿把水龙头关上。

陈钿冷冷地瞥了一眼小男孩:“谁跟你玩小孩子过家家!”他转身要离开却被小男孩握住了他右手的大拇指。

小男孩说:“大哥哥,你再动血又会流出来的哦。”

“小屁孩,你真多事!”虽然陈钿这样子说道,但是他还是听小男孩的话没有再动。他开始安静地关注小男孩的一举一动,他看见小男孩从小包装的面纸里取出一张纸巾仔细地替他擦拭伤口上的和伤口周围的水迹,接着看见小男孩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条叠得整齐的干净的红领巾认真地替他包扎伤口,最后他看见小男孩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跟他说:“大哥哥,红领巾是我妈妈洗的啰,很干净的啰。”

“嗯,嗯。”陈钿想不到自己会这般爽快地响应小男孩,但他还是转为有些口是生非地说道。“谁要你的红领巾,谁要你的包扎,你该不会还跟我说你长大后要当一名医生来的!”

“我努力学习长大后当一名解放军保卫祖国的边疆!”小男孩响亮地大声说,同时他把说话中的每个字都咬得如此清晰。

陈钿被引得噗嗤一笑,觉得眼前的小男孩既傻气又可爱。“小孩,你说时真像宣读誓言!”

“大哥哥,什么是誓言?”小男孩歪着脑袋瓜询问道。

陈钿想了想,但在他想要给小男孩解释时,却把话咽了回去。他是想到跟小屁孩解释那么多干什么,于是他说道:“不是誓言是梦想。梦想,你应该听说过了吧?”

小男孩大大地点起头来:“嗯!我把我的梦想告诉给老师和爸爸妈妈了。他们都祝愿我梦想成真。”

“哦哦。那我也祝愿你梦想成真吧。”陈钿随口一说。

但小男孩则开心地欢笑道:“谢谢大哥哥。”然后拉好拉链背上书包,“大哥哥,我上学去了,拜拜。”

“嗨,小孩!”陈钿马上叫住小男孩,举起绑在伤口上的红领巾的右手说,“你的红领巾我洗干净后,明天还给你。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幸福街第三巷16号。拜拜,大哥哥!”纯真活泼的小男孩继续一蹦一跳地上学去了。

留在原地的陈钿凝神地望一眼小男孩远去的身影。而当他收回视线看着手上的红领巾时,他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柔和的微笑。不过半晌后,他收敛起微笑,落寞地自言自语:“梦想,梦想,我有梦想吗?如果有过,我为什么记不起来了?

简陋的出租房的卫生间里,陈钿扭开水龙头,用脸盆装了半盆清水放在小灶台上。他把挂在镜子下的挂钩上的红领巾取下来,他右手腕上的伤口早在几分钟前向女房东讨来的两片止血贴给贴住了。他将红领巾放进清水里,抓一小把洗衣粉撒入盆内,然后挽起左右衣袖细致地搓洗红领巾的每一寸布。满是泡泡的红领巾在自来水的冲洗下变得焕然一新,接着滴着水珠的红领巾被他夹于晾衣架晾晒在窗檐下的铁丝上。盈盈的风吹动了晾衣架上的红领巾。

陈钿在木板床上坐下来,,他打开床尾上的那台旧风扇后,有点发呆地望着这条风中摆动的红领巾。一会,他侧倒在床上,也有点发呆地望着这条风中摆动的红领巾。一会,他蓦地坐起来,以双手抚摸肚皮自语道:“好饿!”他爬下床,踱着步抚摸肚皮。“怎么办?我身上连一毛钱也没有!”

可不一会,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停止踱步,他心里面在想:我去取止血贴的时候,好像欧巴桑就把手机放在靠门口的木桌子上,我可以趁她走开或不注意时把她的手机偷走。她的手机应该卖得了好几百块钱的,对了!嘿嘿,我就可以去吃一顿好的饭菜和玩上一个通宵的网游了!

他戴上鸭舌帽去开门,他的手去握门把时,他突然警觉起了什么,身体仿佛被急冻变僵了似的一动也不动。两三秒钟后,他开始放下门把,随后坐回在床上把目光投向那条仍在风中摆动的红领巾,自语道:“还是暂时不去好了,还是等到晚上去比较安全。”

可饥肠辘辘的肚子还是让他感到饥饿的难受,他躺下来用手不住地抚摸肚子:“好饿啊,好饿啊,咦?”他忽然想到的东西使他一下子有了动力,他随即从床上下来把身体趴伏在地上往床底下瞧。“果然耶!”他喜悦的话音还未落下,他便挪动身体钻进了床底下。待他从床底下钻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上拿着一包包装纸上布满了灰沉可不曾拆开来的苏打饼干,而这包饼干是他大半年前被抓进管教所前留下来的。

他盘坐在地上,第一时间用手掌擦干净包装纸上的封口,看看上面的保质期。“太好了,饼干还没有过期!”他发出兴奋的声音,然后爬回床上坐下,迫不及待地拆开封口拿出第一块饼干塞进嘴里,滋滋有味地嚼着。

窗外的月亮攀升到高空中,它从窗外撒进来的月光沐浴着晾衣架上的静静地挂着的红领巾。而木板床上的稍微填饱了肚子的陈钿已经打着呼噜睡去了。

第二天将近中午,女房东那间靠近底层楼梯口的管理室里传出了那首邓丽君唱的《甜蜜蜜》的歌曲。五十来岁的女房东眯着眼睛半躺在一张紧靠门口的藤椅上,她的播放着歌曲的智能手机则放在她旁边的这张木桌子上。当她听见有人开门或下楼发出的脚步声时,她的眼睛就会裂开一条细缝,偷瞄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陈钿在这时步下了楼,他来到管理室的门口前停了一下脚步,他的视线而是对准了这个挂在管理室墙上的电子钟。

小孩应该放了学在家了吧。他收回视线,一边想一边移开脚步。

女房东瞄着大半年前不知去向而几天前返回来住的他开门出去了,她的眼睛才重新眯上。

陈钿走入幸福街第三巷的巷口,也开始仰起头专心地留意这些青砖旧楼上的临街屋门边的门牌号。在他走过了十号门牌,他停了一下脚步,他从牛仔裤的前裤袋里取出晾干了的叠成小方块的红领巾。他捏了捏红领巾的四只边角,方可放心地把红领巾放回裤袋里。

正在他开步继续往前走,几张地上的白色纸钱随风滚动朝他的脚袭来,他看见了急忙跳起来躲避开了。但这时候,他却发现前方的路面上还有更多的被风吹散开来的白色纸钱。他接着像过往身边的行人对地上的白色纸钱左躲右闪。“真倒霉!”他嘀咕抱怨一声后,他还是硬着头皮以跳跃式的走姿继续往前走去。

然而当他终于来到了门牌号为十六的屋门前,当他从半人高的铁栅栏门往屋内厅堂张望时,他一下子被什么惊呆住了,而随即他呼吸加速,拼命一般地往后倒退两大步,眼睛并直愣愣地盯往地上的白色纸钱。直到了听见门牌号为十五的人家的“嘎吱”响的开门声,他才回过神来结巴地向从屋内推着自行车走出来的这位中年男子询问道:“大大叔,请请问,这这家的小小孩发生什什么事了?”

“你是他家的怎么人?”中年男子略略打量陈钿。

“朋友。”陈钿稍稍想了想说。

“他家的小孩被车撞了,昨天傍晚放学回来的时候发生的。”中年男子低沉地告诉陈钿后上了自行车骑走了。

十六号的门牌前只有陈钿的身影,他深呼吸地握紧双手,然后走过四个往前的沉重的脚步,他回到了刚才使他恐惧起来的门牌十六号的门前,透过眼前的这道疏栅栏的铁门,他看到的是一个幽暗的小厅堂,厅堂的中央支开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放着一个立起的小相架,相架内是小男孩的黑白遗像。他鼓起勇气向铁门跨近一步,又鼓起勇气将视线绕开小男孩的遗像投向那面贴满奖章和彩色照片的墙壁上。其中就出现一张使他的视线忽然模糊起来的彩色照片,这张照片里小男孩佩戴着红领巾雄赳赳气昂昂地抬起手臂向一面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敬礼。他擦拭一下眼睛,带着对逝去小男孩的伤感与感触转身离开。

在走来的路上,陈钿显出惘然若失的表情,这刻他不再对地上的纸钱躲躲闪闪,他的脚无意间踏过的纸钱在他身后随风翻滚。

他有点失魂落魄地走过一条巷子又一条巷子,走过一条街道又一条街道,他在一处房檐下抬头望天,在小健身广场的攀梯下踢脚下沙子,在小卖部的太阳伞下数地上汽水盖。

下一刻,仍然有点失魂落魄的他站立在了一个三岔路口的红绿灯的安全岛上。

“先生,已经绿灯了。”一把女人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他扭头看,一名女交警正对他微笑。

“对不起。”他对这名女交警点下头,便马上奔跑过斑马线来到对面的行人道上。

“叮铃铃,叮铃铃——”与此同时,学校内下课的铃声也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所站位置的右手边前方的二十来米处是一所小学校的门口,他背后的高墙内是运动场上的升旗台。

他听着铃声在想:应该有整整一年了,是呀,我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听到过学校的铃声了。

他转身仰起头来,看见一面五星红旗在蓝天中迎风飘扬,接着他的脑海浮现小男孩向五星红旗敬礼的那张照片,同时他的耳畔仿佛响起了小男孩那句“我努力学习长大后当一名解放军保卫祖国的边疆”的天真烂漫的话语,然后他从裤袋里取出这条叠成方块的红领巾,他看着放在手掌上的红领巾沉思片刻。最后,他摘下头上的鸭舌帽,重新仰望这面在蓝天中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

夕阳照着一栋瓦顶楼的外墙。

下面的街门前,陈钿按下了街门上的门铃。正在等待有人开门的他有点紧张地捏捏手上的鸭舌帽,摸摸头上的短发茬。

“咔!”他听见拉铁闩的声音,随即打开这扇密实街门的人竟是昨天被他偷进过后院的老翁。

“老伯,我是昨天翻过你后墙偷进你后院并且踩烂你花盘的人。”第一时间,陈钿紧张地向老翁坦诚道。

老翁对于陈钿这突如其来的“自首”没有出现意外的神情,只是仔细地打量陈钿一番,平静地说道:“进来吧。”

陈钿反倒觉得意外,但还是在老翁招手下跨进街门。

他跟随老翁的身后走进了房子的厅堂。老翁的厅堂到处充满古朴与书香的气息。

“坐吧。”

“老伯,你可以马上打110,我既然来了就不会逃走的。”陈钿不领老翁善意的招呼。

“哈哈!”老翁欢笑道,“你不就是踩烂了我的一个花盆,我知道昨天你也流了血。”

陈钿发见老翁看着自己贴着止血贴的右手腕,好不尴尬地将右手背放在腰上。

老翁收敛起笑容,但语气温和道:“年轻人,我原谅你,你坐吧。”

听完老翁的话,陈钿如释重负,他满眼感激地与老翁对膝而坐。

“年轻人,你多大了?”仁慈的老翁问道。

“二十岁。”

“明天有怎么打算?”

“我想回家。”

“那以后呢?”

“我想当兵。”

老翁顿了顿说:“嗯,机会会善待知错能改的人的。”站起来,“来,我的饭熟了,陪我吃顿晚饭。”

陈钿忙起身来,在他准备开口婉拒时,老翁拍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饭一定要吃的,何不跟我这个老头吃顿现成的饭菜。”

“好。”陈钿怡然接受老翁的邀请。

这天之后的第二天上午,在一座横跨繁华街道的人行天桥上,在熙熙攘攘的桥面上,陈钿穿着背面印了绿色阳光房地产的绿色背心卖力地向过往的路人派传单。

到了午后,在售楼大厅的办公室里,陈钿边脱下身上的绿色背心边接过售楼小姐支付的六十块工钱。

“陈先生,我见你派传单的效率很高,你要不下午也替我们派,我们可以多给你二十块。”

“对不起,我下午要坐车回家。”捏着手上用自己的汗水赚来的六十块,陈钿马上对售楼小姐的挽留拒绝道。

随后,陈钿来到一家拉面店。他向服务生要了一碗八块钱的牛肉拉面。而这碗不到两分钟端来的拉面上虽然只飘着两三片薄薄的牛肉,但他还是马上夹起牛肉片和拉面往嘴里送。在腾腾的热气里,他极为津津有味地吃着面条、喝着汤,仿佛从来没有吃过如此好吃的拉面似的。

从拉面店提着行李包出来,他走向街对面的花店。他在这家花店里买了五枝纯白色的菊花。他随后的脚步从花店里走到大街上,从大街上走到小街上,从小街上走到一条巷子的巷口。这巷口是小男孩发生事故的地方,转角处正摆放了一堆他的家人祭奠过的遗留品。

陈钿把手中的白菊花放在遗留品的旁边。接下来他低垂着头对着遗留品默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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