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魏独卿看着床上那如月的少年,他体格单薄,面相阴柔,唇线优美,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便是一副最美的静物画。
章谦默默的接过了她递来的水,沙哑着嗓子,“黄大哥他们几个人呢?”
“他们守了你两日,被我赶去睡了。”
“你是谁?”
“我?”魏独卿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就算报出了名字,也没有家门,说起来,她是秦王府在逃奴隶一名——可是这么跟他说,那想必见不到章老爷子的面吧?
章谦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但是声音却依旧温柔,并没有预想中的咄咄逼人,“我总要知道救了我的人是谁吧?”
“秦渡。”
“郾城秦家?”
“你想多了。”
章谦这才想起这应该是一个小铺子——不过是一个小铺子罢了,怎么可能就背后有了势力,所以他微微笑道,“是我多疑了。”
少年笑容温润,给他本是阴柔的面容送来了一丝亮光,整个人变得明朗了起来。
正如他的属下一般,为人坦荡却又心细如发。
“很正常,你才经历过一场刺杀,多心一点是人之常情,何况,我也对你有所求。”
章谦听了愣了愣,过了一阵子,反而慢慢笑了,“什么事,你说。”
“我想知道,你们章家此时的做法。”
“什么意思?”章谦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没有了,身子慢慢紧绷,语气虽然依旧肆意,但是却带了浓浓的威胁,“我竟是听不懂你的说法。”
“我想,你们对于朝廷大势,也是清楚的吧?正如当年你老爹被调离出京,你们举家被贬——你这个曾经在京城和萧行知并称上京双壁的青年才俊,一夕之间,一个双眼失明魂力全失,一个从此游山玩水不问世事,我想,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公子比我更清楚。”
章谦的手指慢慢握紧,脸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四周的空气,却慢慢窒息起来。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阵子,他突然洒然一笑,“往事如过眼云烟,又何必再提?”
“是啊,不过你不想提,可惜别人不想放过你。”
章谦并未动气,只是温和一笑,“谁动的手,我爹自会找他麻烦,与我何干?”
“既然如此,那我需要公子支付我这次解毒的酬劳。”
“好说。”他抬手便要喊人来拿银票,但是刚刚举起的手,就被魏独卿按了下去。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银子,我需要你告知你父亲一声,我想和他谈谈。”
章谦的脸彻底的沉了下去,“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你知道,这是谁家的铺子吗?”她并没有被吓倒,反而微笑着对他,丝毫不动气,语调一贯的平稳,“这是萧家的铺子。”
“萧家?”他皱起眉思考起来,终于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萧行知派来的?”
“不算,但是我好歹是萧家的供奉大夫。”
章谦默然,“那这也算是我章家和萧家的事,如果要是提三年前,并且为此做出一些行动的话,我相信,萧伯父一定回来找我父亲的。”
不愧是当年上京双璧的其中一璧,即使是双璧中的武璧,脑子依旧转的奇快,愣是死活不上当。
“你还真是难搞。”魏独卿泄气的坐倒在椅子上,秀气的睫毛扬了扬,遮住了垂下的眼睑。
章谦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根据这一次的对话,在他的认知里,面前的这个少女是心思狡黠七窍玲珑之辈,可是这么容易就放弃她的目的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太绝?
想了想,他终究还是开口,“秦渡姑娘,非是我不说,三年前的事,圣上都讳莫如深,你趟入这趟浑水里,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姑娘?眼力果然杠杠的,不过他倒是没有传闻中那么冰山高冷就是了。
传闻中的上京双璧,一为萧行知,身体从小孱弱,但是却极为聪慧,年纪轻轻便摘得文试状元,当时为此萧大人还感叹“家门不幸”,他在朝堂纵横二十载,早就看透了其中的勾心斗角,盼星星盼月亮能够盼个魂力高强的能够带领萧家跻身于魏林两家的行列;至于章谦,他从小天资聪颖,文试不差,魂根却是极少的纯正双魂根,难能可贵的是双魂根还是能互相配合的属性,所以受到各大门派招揽,即使魏林两家锋芒太盛,他依旧因为魂力高强被誉为上京双璧之一。
“既然如此我便不问,我只是想弄清楚,皇上对此的态度罢了,不过你也不用告诉我,我已经知道了。”
章谦讶然。
魏独卿站了起来,“公子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您若身体有所不适可以再来。”
他点点头,“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擅自行动,当今圣上……”他犹豫了一阵子,“你……我们都打算明哲保身。”
这话说的已经算是推心置腹了,魏独卿笑了笑,轻轻一揖,“多谢公子提点,我知道了。”
……
“你怎么又摆着一个丧气脸啊?”
过了好一阵时日才缓过来的黎青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来撩拨魏独卿。
“你无聊?”她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才是真无聊!”
魏独卿没有说话,对方说的完全对。
“哎呀,我也很无聊呀!”黎青在她面前绕了第三十个圈。
说来也怪,上次黎青被魏独卿死整了一顿之后,虽然一开始要闹着回去,可是好不容易耐着性子跟着魏独卿做了几天事之后,反而不提回去的话了,虽然依旧时时不怕死的来撩拨她,但是该做的事情,依旧做的很满意,倒是挺让老掌柜刮目相看。
“我头都晕了!别晃了!”
她有些心烦气躁,就像挥苍蝇一般一巴掌挥了过去,却不想她是坐着,黎青是走动着,此时她也没注意力道,竟然一下子把黎青绊了个狗吃屎。
“哎呦喂!”瞬间响起杀猪般的喊叫,声音老远的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