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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次遇见

开学报到,人挤人,车挤车。这不,已经第三个绿灯了,但爸爸的车还是在昌平路停滞不前,免不得一阵焦躁。相比之下,方若桐倒是很淡定,细细打量着窗外的风景,偶尔还会因梧桐树上又落下了一片叶子而扬扬嘴角。时间在木叶下落的过程中悄悄逃走,倒是消磨了许多无趣。

又是几片梧桐叶落下,再细细打量窗外的风景,已然看到了新学校的大门。

爸爸这时开口说道:“小囡,爸爸还有事,你能自己搞定吗?”

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着爸爸,说了句:“能。”语毕她将物什都拿出,下车后费力的提着,回头说了句“你去忙吧”,直直的向着校门走去。

直直的向前走,不去看周边的人是因为,即便不看,也知道,一定是父母提着东西而子女在一旁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相比她一个人,太刺眼。嘴上说着——“嗯我可以的”“没问题”“你忙你的事”“不用管我”,内心的潜台词还是——“哦可以再留几分钟吗”“行李还是有些重的”“能不能先放下你的事”“我其实需要你”。无所谓和很懂事,这两个,她都不喜欢。她宁愿是骄纵无礼,这样才能理所当然的感受更多的爱。

穿过重重人海,越过道道阻碍。方若桐终于来到了教学楼下的公告栏处,上面粘贴着这一届新生的分班名单。暂时将手中繁重的物什放下,她开始寻找自己的名字。

一班第一栏……没有。第二栏……没有。第三栏……没有。

二班第一栏……第一栏……找到了。等等……方若桐下面三行的那个名字……是叫……林……默……吗?

她怔怔的看着那两个字,笑了,继而“啪嗒——”,落泪。

嘴中呢喃着:“阿默。”真的,是你吗?中考前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两个月,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留下。如果不是这么多年陪伴的印记这么深,连她都会以为,他的存在,只是孤独的她做的一场盛世繁华梦。梦醒,一切成空。

情难自已的她伸出右手,指尖轻微颤抖着,她又张了张手指,想要镇定些。

指尖触碰到纸张的时候,心被紧紧握住,有些呼吸困难。一点一点向着那两个字移动,像朝圣者一般,屈膝,怀揣敬畏,满满信仰。一遍一遍的抚摸,像是要确定这两个字就在这里,不会不翼而飞;又像是要抚平心中的皱褶,让忐忑了许久的心得以重新跳动。

等等……方若桐转念一想,笑了笑,可能想多了,只是名字相同而已啊,这世上名字相同的人这么多,何况阿默的名字很普通……

她慢慢收回手指,也慢慢收回内心的激动。

“呼……”轻轻呼出一口气,顺手抹掉了脸上的东西,让自己尽量不在这里失态,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便拉着行李箱走向了寝室方向,拉着自己沉重的步伐。

一路上,学校里总是有各种家庭映入眼帘,好像都是一家几口送自家孩子来这里,想想自己的爸妈,方若桐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巴,自己可以的,不是吗?

212的1号床位,对,是这里,

门是开着的,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女生坐在里面上吃着早饭,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中年男人对着窗户抽着烟,一旁的打扮朴素的中年女人在仔细的擦着桌子。

方若桐一时有些尴尬,没想到室友竟然来的这么早。

“那个,你省……你们好,我是方若桐,也是212的……”语气尽带紧张。

宿舍的人这才意识到她的存在,女人看到若桐十分热情:“呀,你和我们刘静一个宿舍啊,这总算见到室友了!”转而像是意识到什么带着凶凶的语气面向一旁的男人:“诶呀你就别抽烟了,人家城里姑娘闻不惯这烟味,快灭了快灭了!”

男人见到若桐后也是热情的笑笑,经妻子一提醒突然不知该怎么做了:“噢!好好好!”顺手就把烟头捻在窗外的墙上,然后不好意思的扔进垃圾桶。

这时坐在床上的女孩也有些局促,拨了拨额上的头发,站起来:“你好,我叫刘静,这……是我爸妈,还有我爸刚才抽烟你别介意啊……”

方若桐这才看清楚刘静,标准的学生头,眼睛也不算大,再加上一对厚厚的镜片,短袖上印着可爱的小熊,一双帆布鞋好像穿了很长时间两侧有些开线……

“不会不会……”若桐急忙回答道,生怕与新室友有些许不愉快。

窗外一阵阵微风吹过,带起树叶的片片抖动。

一阵寒暄过后,若桐知道了原来刘静家在上海边郊的一个村镇上,家里有几十亩土地,靠着养殖鲜花和水果运向市区为生,所以刘静也是拼了命才考上这所学校的,纵使住宿费可能贵了一些。

“若桐啊,我知道你也是个文静姑娘,我们家刘静也闷平时你们多带带她哈!”刘妈妈十分高兴的拉着若桐,但看见角落的刘静又开始皱眉“刘静,你也说句话啊,好歹人家是你以后三年室友呢,刘静!”

刘静好像不似之前那么害羞了,在原地支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刘父在门口欲言又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刘母推搡着走了。

窗外的风接着吹,但好像怎么吹都吹不走剩下两人的宿舍里尴尬氛围。

“那个,你去班里吗?要不?我们一起?”若桐终于开口。

高一二班。方若桐念念有词,无奈刚才被刘静有些冷淡的拒绝,只能自己先到班级报到。突然又想起刚才看到的公告栏的名字,边想边走进教室,找到一个临窗的位置便坐下了,不禁又拿出画本翻看之前描绘的那个少年,纸上的人现在看起来依旧那么温暖,当时的个子还不像后来那么高,但也总是会低着头看向自己:“若桐啊,我跟你说……”

一时间方若桐不想再看他,眼神也望向窗外,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抱着画本,眼神变得专注而无神,于是干脆闭上。

早上八九点的太阳还在东偏南一点的方向,不大不小的阳光就这样照在她的脸上,不是十分惬意,微咪的双眼看不出任何情感,但眼睛的主人此刻内心却又泛起涟漪。

林默,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为什么就那样了呢?

“同学,我能坐这儿不?”思绪就这样被打断。

方若桐睁开眼,转过头看着来人,圆圆胖胖的脸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她,身形微胖,一双小手不停的抓着薯片往嘴里喂。

见方若桐没有回答她反而盯着自己零食看,女孩随即一笑:“你想吃啊?喏,给你!”说着抓了一大把薯片递给方若桐,方若桐见状楞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忙说到:“不是不是……你坐吧你坐……”最后无奈自己笑了起来。

胖姑娘就毫不客气的坐在若桐旁边,伸出自己小手:“你好,我叫何诺然,你可以叫我小诺,小然,然然……都可以,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起的,”女孩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我朋友都叫胖诺,你说,我又不是很胖……我只是有些胖啊……”还没来得及方若桐要不要安慰,何诺然又大笑起来:“可是我很可爱啊不是吗,你说呢?嗯?”这下,方若桐是真的笑了:“是,你很可爱。”

曾经很多人会问,朋友到底是什么,他可以是舟,载着你去想去的地方。可以是书,让你见识一些你不知道的知识……后来的后来,每次方若桐一想到和胖诺的首次见面,都会忍不住想笑,“你想吃啊?”就是这样的问句?让当时的她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他们不是最好的闺蜜,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一番聊天过后,方若桐才发现本来稀疏的班级座位变得充实起来。抬头才看到一位中年男性老师已经站在讲台。

“看来大家都到齐了,”老师放下文件夹和水杯,扶了扶方正的眼镜,看向台下面带微笑“看时间也差不多,我们就开始吧。”

“首先自我介绍,我叫杨炳坤,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历史老师。”说着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温润中带着正气。都说字如其人,老师应该也是这样的人吧,台下的方若桐想。

“报告!”只听见外面走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满脸大汗的男生停在门口喘着粗气。

一时间,全班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方若桐不禁也把视线从老师转向来人……不长的头发,黑的彻底,一层薄薄碎发因为汗粘在额头上,高高的眉骨下,双眼皮衬的眼睛闪闪发光,带着些许的胆怯看向老师和同学们,高鼻梁下,鼻翼随着喘气一张一张的,累的嘴唇也是微微颤抖。

好眼熟,若桐想。思绪一转,原来是他!音乐节上的志愿者,帮自己找到画本还没来得及感谢的那个男生……他也在这所学校吗?方若桐心里有些惊讶,怎么会这么巧?

“嗯,老师刚想让同学们自我介绍来着,既然你迟到了,就你先吧。”老师笑笑,语气里没有半点责怪。

门口的男生见老师没有训斥自己,随即呼出一口气,咧着嘴笑说:“自我介绍啊,好啊,”说着放下手中的篮球和背包,把手在上衣上抹了抹,顺便整理一下,“嘿嘿,同学们好,我叫项阳,项羽的项,太阳的阳。我这个人喜欢打球,打游戏,相同爱好的找我哟。”

一番话逗得同学和老师都乐了,但他还没完:“哦,忘了说,”说着伸出手,“嗨~”

全班瞬间大笑。

“噗!”何诺然嘴里还没咽下去的薯片不小心喷出来,“对不起啊方若桐……”

“没事没事。”若桐有些苦笑不得,一是何诺然,二是这个项阳还真是有趣……

“好了,你就找个位置坐下吧。”老师也无奈项阳的调皮。

项阳听后迅速进门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

班里平静下来后,老师又继续讲话。

“同学们,高中的生活是不同于初中和大学的,在我看来,他一直是一个特殊的阶段,所以也有人说高中同学的感情是最好的,而这里的时间也是同学们心智逐渐成熟的阶段。我其他的话不想多说,还是希望你们可以珍惜这段时光,以至于最后毕业了,你不会说,我后悔了,我想重新来过???”老师像是一位父亲在家里教导孩子一般说着那样亲切不做作的话,让方若桐顿时对老师倍生好感。

“那下面我们就开始自我介绍,大家彼此之间也熟悉熟悉。”老师拿起名单看了看,又看向台下,“我看,就从进门第一个开始介绍好了,一个接一个。”

方若桐还在想待会自己要怎么介绍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特长和爱好,啊,画画???对了,可以说这个的。

老师话音还没停,第一个男生就主动走上台:“大家好,我呀,叫范思砾,性格活泼又开朗,最讨人喜欢了,呵呵呵。”说着伸出手指指向大家,姿态说不出的妩媚,“我还特别爱帮助别人,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啊!”然后自己端着就下台了。

班里同学都忍住笑,老师忍俊不禁说:“嗯,大家都听见了,我们以后可以去找范同学帮忙。”

只见一个长发高挑的女生上台,瓜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的说:“我叫欧阳芠,来自上海A中,本来以我的成绩是不会上这所学校的,可以上更好的,但是这里环境比较好我就留下了,我这个人,直来直往,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会拐弯抹角,就好比刚才那个娘娘腔,我就不喜欢,大男人的,说话怪里怪气的,什么跟什么啊。”说完翻了个白眼就下去了。

这时只听见范思砾那边一声:“切!”

班里一时气氛有些紧张,老师不急不忙的说:“看来我们班同学性格都很鲜明,这很好,这才代表我们的与众不同。”

后来陆陆续续同学们都中规中矩做了自我介绍,其中有刘静的,还有再次主动要求的项阳,不出意外,班里又是一阵欢乐。

若桐很高兴遇见一群有趣的同学,不禁低下头苦想等会自己的介绍词怎么说才显的得体……

“你们好,我是林默,树林的林,沉默的默……”

嗡!方若桐大脑一片空白,这声音……是他!,是他!她缓缓抬头,看向讲台,没错,台上不紧不慢做着自我介绍的男生就是自己念了那么久的林默……

他回来了!回来了?而且和自己在一所学校,一个班级,方若桐的眼光闪烁,不敢相信……

突然之间她一时哽咽,说起来她认识林默有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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