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良辰》令人心生感叹,几句愁肠不免勾动萧楚恒对前尘旧事的回忆,令他犯了心疾,难堪疼痛。
萧楚恒虽然咬牙硬撑着说没事,但是他苍白的面孔和发紫的嘴唇却吓坏了一旁的洛祈颜和玉满楼,担忧此时萧楚恒的身体,玉满楼自然不敢留客,连忙招呼着玉箫楼的侍者备好车驾,一群人心急火燎的将这位尊贵的北齐晋王送回了洛家医馆。
当洛祈颜扶着萧楚恒从玉箫楼出来时,正巧与得到手下传信而移步至此的白染相遇。
站在人群中的白染眼看着那个北齐晋王在那洛家少年搀扶下登上马车,待他们驾车匆匆离去时,他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萧楚恒患有心疾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生性多疑的他却并未全信,只当作是萧楚恒为在残酷的皇位斗争中苟活而散出的障眼法。此时亲眼所见,白染几乎可以肯定,萧楚恒的确是患有心疾,毕竟那苍白如纸的面色可不是那么好装出来的。
白染终究是白染,几乎并不代表他完全的相信。萧楚恒是他诸多计划里最为重要的棋子,他是绝对不容自己对萧楚恒的情况掌握有一丝的偏差,以至于他的复仇计划存在致命的破绽。
正思索间,白染身旁的一位戴着半面苍狼面具的侍者还道是首尊大人忘了他们此行目的,轻声提醒道,“首尊大人,那位似乎有了些变故,您看我们还要……”
白染听见属下的声音回了神,左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右手掌心三下,略作沉思,道,“苍狼,你现在立刻通知一声宓瑟,就说之前的计划暂且搁置一段时日,本尊要先亲自与那萧楚恒接触一下,是视结果再做下一步指示。”
“是,首尊大人。”那名被称为苍狼的侍者微微躬了躬身体,向白染行了一礼后,转身向玉箫楼旁的小胡同行去,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银犬。”白染又轻声唤道。
“属下在。”站在白染另一侧戴着半面白犬面具的侍者低声应道。
“去通知一声吧,让玉满楼在内阁见本尊。”
“是,首尊大人。”
半柱香后,玉箫楼顶层内阁。
白染坐在桃木椅上,静静的听着玉满楼将方才与萧楚恒见面时的所言所见汇报与他。
“后来妾身本想借机再行试探,可是那位晋王殿下说了句‘世上也有痴情的男子,愿意为心爱的人放弃一切‘什么的,还吟了一句诗,之后便好似犯了心痛的病,突然就不行了。”说到这里,玉满楼看了一眼坐在身前的白染,见其并无责怪自己办事不力的神色,略微放心,继续道,“此事突然,那位晋王殿下心痛的厉害,满楼怕出了事情不敢挽留,便吩咐了马车让那位陪着晋王一同来的洛公子送晋王殿下回去了。”
“嗯,你方才说那个萧楚恒吟了两句诗,然后才犯了心疾的?”白染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眼,问道。
“是,首尊大人。”玉满楼回忆了一下,回道,“诗好像是这样的‘奈何无有翻天力,苦情难挽旧时人’,似乎这位北齐的晋王殿下也是一个有心人呢,所作的诗句在妾身听来很是悲凉苦情的。”
“奈何无有翻天力,苦情难挽旧时人?”白染脸上嘲讽笑容依旧,可是那隐藏在双眼中的厉色却越发的锋利,让人不敢与他对视,“哼,无可奈何?哪来的那么多无可奈何?堂堂皇子,却只会整日苦情悲歌,自虐自伤,如此与废物何异?若非他身份特别,又恰巧知道当年旧事,我白染又怎么会想要利用他来为白家报仇?”
提起白家两个字,白染那好看的面容却是僵硬起来,狰狞扭曲。刻骨铭心的仇恨让他这个翩翩美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逼人的杀气,骇的一旁如花似玉的美人瑟瑟发抖,不敢大声呼吸。
“白家世代忠良,却因为皇族内斗惨遭株连。一百三十余口啊,白家一百三十余口尽皆被处死,除了自己,白家也只有当时因为怀了身孕到临清庄修养身体的伯母侥幸躲过一劫,可是当时怀着身子的伯母为保住白家最后一点血脉逃往岐国,从此再无音讯。我这些年倾尽祈隐商盟的力量也无法找到伯母的一点消息,只怕是伯母当时惊恐于白家生变,又被北齐官兵追捕,凶多吉少了。“白染一想到自己成为了白家唯一的幸存者,声音变得无比凄凉,不过当他注意到一旁被自己举动骇得面无血色的玉满楼时,面容浮现出了一丝温色,“仔细想来,你也算是白家旧人,当年你母亲琳姨便是服侍伯母的侍女,而你在逃亡路上遭遇流民结果被冲散了,恰巧又被我救了。也许,这便是你我的缘分吧。”
“首尊您不比太过悲伤,想来夫人和母亲吉人天相,一定能逃过那一劫的。”玉满楼见白染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这才小心的劝慰了一句。
“吉人天相?是啊,吉人天相。”白染叹息了一句,微微有些出神,“若是侥幸逃得一劫,我那当时尚未出世的堂弟或者堂妹,现在应该有十六岁了吧……”
十六年,一转眼十六年,这时间还真是太快了……可对于有些事来说,却已经搁置了太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