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示警（二）
秦绛听着马蹄踏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发出的清脆的响声，人怔怔地盯着马车窗上的帘子，那表情就好像是透过帘子可以看到外面一样。
无论她再怎样镇定，再怎么老成，她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女。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难免会惊慌，会不知所措。
她就那么盯着窗外，人一动也不动，眼睛一眨也不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是单纯的不想去想，好像这样一切就停留在原地，所有的事情就都没有发生。
直到玉梅叫她的时候才回过神，茫然地道:“怎么了？”
玉梅摇头道:“不知道，前面有人堵住了我们的马车。”说完，担心的看着秦绛。
秦绛皱皱眉头，不悦道:“没有告诉他这是永昌侯府的马车吗？”
“说了，可是那人不走，只说有事要见车里的人？”玉梅为难道。
“见车里的人？”秦绛挑眉，指着玉桂道:“你出去看看。”相比玉梅的稳重，玉桂更加泼辣。
玉桂应声，撩了帘子就出了马车。秦绛还没有等到预期的质问声，玉桂就又回来了。
秦绛挑眉看她，玉桂没有等她问，就道:“是郑公子。”
“郑公子？”秦绛想了想道:“你告诉他我不方便见他，有什么事情就和你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郑宜辰等了半晌才等到永昌侯府的马车，更让他高兴的是下车的正是那天在她身边服侍的丫鬟。
玉桂重新出来，对郑宜辰福了福，道:“我们小姐说她现在不方便见公子，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和奴婢说，她能办到的一定会替您办到。”
郑宜辰愣了愣才明白，原来是把他当成是求人的了。也难怪，非亲非故的，自己突然间拦住人家，也难怪人家这样想。他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亲自和你们小姐说。”
玉桂表情有些为难，郑宜辰也不多说，朝前走了几步，直接对着马车道:“秦小姐，在下有要事要和小姐当面说。”
话音落了，外面的几人都看向马车，连坐在里面的玉梅也看向秦绛。
秦绛听着外面清越的嗓音，半晌没有说话，缓缓侧过了头，闭上眼睛。
外面的人等了许久，也不见马车里有回应。玉桂尴尬的朝着郑宜辰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倒是郑宜辰表情自然，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缓缓的退到了路边，轻声道一句:“叨扰了。”
白石退到郑宜辰身边，默默的随他站在路边。
马车缓缓驶动，在路过郑宜辰时，他终究忍不住，高声道:“小心，鸟尽弓藏。”
秦绛听了心中一颤。
郑宜辰站在那里，看着马车渐渐驶远，只期望秦绛能明白他的话。他轻叹了一声，慢慢收回目光。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他。他回头就见马车的帘子被撩开一角，秦绛探出头，朝他感激一笑，道:“多谢。”
郑宜辰微微一笑，没有做声，看着马车出了巷子。转头对白石道:“回去吧。”
秦绛到了家里，直奔书房，匆匆给父亲写了一封信，喊了玉梅进来，道:“你去把秦总管叫进来，我有事吩咐。”
玉梅见她表情凝重，知道定是有急事。急忙应是，匆匆退下。
秦绛坐在椅子里，捏着手里的信纸，想着刚刚郑宜辰对她说的话。许文慧对她说这些，她能理解，毕竟两人向来关系亲密。只是自己和郑宜辰非亲非故，说起来只是萍水相逢，一共只见过两次而已。他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提醒自己呢？而且，如此机密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秦绛百思不得其解的，玉梅带着秦总管回来了。秦绛吩咐玉梅在门外候着，自己将信递给秦总管，道:“这封信事关重要，关系到秦府上上下下几百人的性命。你去找一个可靠的人，亲手送到父亲手里。”
秦总管听了，脸色一变，表情严肃的道:“大小姐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秦绛点头，嘱咐他道:“千万不能落到别人手中，万不得已的时候，宁愿毁了也不落到别人手里。”
秦总管表情严肃的退下去，留着秦绛在书房一个人发呆。
秦绛想着白天的事，百思不得其解，叫了玉桂进来，道:“你去叫人给我查查，看看那个郑公子是什么来头。”
“小姐可是怀疑什么？”玉桂小心道。
“只是好奇而已。”秦绛随口应了一声，转头又问玉梅“这几天凝脂院怎么样了？”
玉梅道:“和以前一样，只是三小姐闹了那一场后，三姨娘走到哪里都带着三小姐。三小姐也开始帮三姨娘一起哄小少爷。”
“那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接触过三小姐身边的人？”
玉梅不假思索道:“除了平时交待事情之外，太夫人身边的玫红和二姨娘身边的芍药都与三小姐的乳娘接触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针线房那边的小丫鬟芳草和三小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接触过。”
“既然这样，叫人重点盯着这几个人，不过其他的人也不要放松，也别让太夫人知道。”
玉梅应是，想起绘春交给她的帖子，问道:“济安侯府的太夫人下月过寿，帖子已经送来了，小姐可是要去？”说着掏出这张大红洒金的帖子递给秦绛。
秦绛伸手接过，边看边道:“这帖子怎么送到我这里来了？太夫人可知道这件事？”
玉梅回道:“太夫人那边也收到帖子了，这张是特意给小姐的。”
“下了两张帖子？”
玉梅点头。
秦绛不想去，她想到福佑寺的事情，虽然最后没有什么结果，但是这种事毕竟是两家心知肚明的。如今吴太夫人过寿给她家下帖子，大概是她们家如今风头正胜，碍于面子不得不为吧。
“收到那边吧，反正十月份的事，还早着呢。”秦绛指着书架上的一个黑漆螺钿的匣子。
“小姐不准备去了吗？”那个匣子里放着的，都是秦绛不想去的请帖。
“先放在那里吧，还得问问太夫人的意思呢。”秦绛道，只是那表情却显得很随意。
玉梅没有再问，将匣子收起来后，服侍了秦绛吃饭，跟着秦绛一起去太夫人那里请安。
太夫人正由崔妈妈服侍着用膳，见了秦绛，十分高兴，问道:“可吃过饭了？”
秦绛点头，走上前去接了崔妈妈手里的筷子，要给太夫人布菜。
太夫人拉住秦绛的手，道:“不用你做这些。”
秦绛就笑着握住太夫人的手，道:“又不是每天都这样，偶尔让孙女也尽一回孝心，父亲回来的时候也免得受训斥嘛。”
太夫人就打趣道:“那你是想尽孝心呢？还是怕被你父亲训斥呢？”
秦绛也不扭捏，作出一副谄媚的样子，笑道:“自然是两个都想了，所以还要祖母替孙女在父亲面前多说好话啊。”
太夫人听了，就笑着对崔妈妈道:“你看看，这哪里有外人说的半分稳重！”
崔妈妈知道太夫人是高兴，也凑趣道:“老奴倒觉得大小姐的法子好，以后在您可得更殷勤，侯爷回来也好能讨个赏。”
秦绛跟在旁边直点头，道:“就是，就是。”
太夫人就大笑道:“原来你都是跑我这里挣赏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