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立即领命而去，孟沉音藐视地瞧了一眼光着身子形容凄惨的阮斯如：“看来，咱们的仇又上了一个台阶。也罢，走着瞧！”
王府书房。
陆风昔坐在檀木椅子上，神色肃然。
赤练正在禀告处理结果：“那楚大夫先前为绿珠求情，说什么要放她一马。”
陆风昔颔首：“她有她的考量。”
赤练眼珠子一转：“这绿珠坏了王府的规矩，而且此事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王爷，你甘心放过幕后的凶手么？现在是七伤散，以后会是什么毒药？”
陆风昔眼神蓦地一寒：“先把绿珠控制起来，别打草惊蛇。”
赤练答应了，这时，冷清推门而入，急匆匆地禀告他的发现：“楚大夫的丫鬟红袖姑娘悄悄出府了，绿珠刚刚被总管发卖出去，这红袖姑娘想必是为了绿珠而去。”
陆风昔一愣，随即笑道：“看来，咱们是一条心。冷清，你放手让他们去做。”
冷清急忙答应，赤练勾唇一笑，看来以后有的是好戏！
当日傍晚，孟沉音带着十四和孟雪晴回到别院无痕楼。阮斯如因为长期装病，缺乏锻炼，身子比较虚，再加上七伤散的隐秘毒效深入肺腑，即使用药王谷的独门秘技给阮斯如洗脉，也必须长期作用，才能收到效果！
阮斯如痛得昏迷不醒，孟沉音开了药方，留给看守的侍女，便先行离去。
一直守到晚间亥时，红袖才披着一身夜凉的露水，不急不慌地赶回来。
十四冲上去抱住红袖的腰，一边撒娇一边问道：“那绿珠怎么样啦？”
“她？就算装成另外一个人，也逃不过我的毒眼！”红袖笑得阴险。
十四脆声笑道：“师父，还是你想的周到，这绿珠行动诡秘，出府之后绝不会拖拖拉拉。红袖姐姐！干得好！”
“这是当然。”孟沉音抱着一脸好奇的孟雪晴：“红袖，你仔细说来听听。”
红袖坐下，呷了一口极品高山云碧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
原来，这绿珠依照惯例被王府发卖出去，落到一个牙婆手里，这牙婆专门为大户人家寻找合适的丫鬟奴婢，这绿珠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用银子买通牙婆，然后乔装改扮，变成一个老妇人，来到京城有名的汇通钱庄取钱。
然后，被红袖抓获，红袖将那些银票收起来作为证据。
不愧是塞外毒娘，见多识广，换做旁人，不一定可以如此迅速地做出判断。
孟沉音突然颦眉思索，眼神变得冷凝：“这绿珠竟然会易容改装，想必是阮斯如教她的，只是，我总觉得，背后好像还有一只手，不止阮斯如！”
红袖暗暗吃惊，急忙追问：“这个背后的人，会是谁？依绿衣所见，这人究竟抱着什么目的？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孟沉音冷嗤一声，并未直接回答：“世间事，但凡涉及利益，必会引起阴谋纷争。十三王爷的王府尤其如此！你我若是掺和进去，估计也逃不脱！”
红袖隐隐有些兴奋：“正好，这天丰府大得很，来点阴谋，也是一种调剂！”
孟沉音登时无语，他们初来京城，刚刚凭借保和堂打开一点局面，其实不宜四处亮相，寻访身世为主，顺带开拓保和堂的业绩。这个主次，大家其实都分得清。
只是，治病救人，施展医术，势必会引起各方关注，逃？逃不掉的！
孟沉音有这种觉悟，红袖岂能不知？两人默契地一笑。
红袖突然问道：“明天要进宫，你准备好了么？”
孟沉音一愣，幽黑的眸子里，闪着一抹天然的光华：“明天自会万事俱备。”
红袖似乎不太甘心：“你要留我在王府监视这个阮斯如？”
孟沉音点头，笑容清冷，红袖撇撇嘴，无聊地起身去拨弄桌案上的一盏烛火。
月亮从树梢滑落，夜静寂地流走。
十三王爷的书房，冷清将一张泛着旧色的银票递给陆风昔。
“怎么说？楚大夫也拿到了这个？”陆风昔抿着唇角，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冷酷之色。
冷清应道：“这就是阮小姐的私房钱。咱们王府通用的银票出自江海钱庄。可阮小姐的私房钱全部是汇通钱庄出的银票……据我所知，四年前，阮小姐入住王府，身上并没有多少钱财，也可能这是阮家私藏的本钱，阮府早已经没落，当年那座大学士府已经易姓换名了！”
陆风昔眉头紧紧皱起：“阮府？”那是多么遥远的往事了。
冷清怕勾起王爷的伤心事，可惜，这是王爷心中的毒瘤，必须早日拔除。
冷清不怕死地劝解道：“当年十三爷你在边城打仗，根本无法掌控京城的局势，当今皇上要谋害你，为了保住十三爷你，阮府将最后一点财力人力贡献出来，才稳住那些四处乱咬的锦衣卫！十三爷你掌权之后已经撤销锦衣卫这个机构，日后也不会再有人四处迫害忠良，你已经为阮大学士报了仇！何必纠结在往日的痛苦之中？”
陆风昔脸色一变：“冷清，你越来越放肆！”
“十三爷！我这是真心话！”冷清不甘心地低声吼道，“你更痛苦的是，你没有护住王妃的母族，所以才如此愧疚！否则单单一个阮斯如，你岂会放任她在王府里自由行走？”
说到底，陆风昔此人，也是个颇有权谋的人物，在冷清眼中，他的主子什么都好，就是过于长情，男儿大丈夫，尤其是当朝权贵，被妇人的感情捆缚，如何服众？如何谋远？
而且，在冷清眼中，这是十三王爷的秘密，就连阮斯如本人也不太清楚其中的纠葛。
“冷清，你不记得了？当年，她就在这儿，在这间书房，穿着青衣，为我唱《南国往事》，她待人极好，平易近人，你们都喜欢她，不是么？为什么要忘记？我做不到！”
陆风昔难得在属下面前表露真情，这一声深沉浓烈的“做不到”顿时深深震撼了冷清！思及当年那位才貌双全令人观之可亲的王妃阮斯容，冷清忽然眼眶一湿！
如果她还在，王爷岂会如此冷清？如果她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