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以后,吕清风感觉鼻上不断有异物侵扰,他猛睁开眼,看见房梁上方倒吊着一个人。他吃了一惊,正欲喝令,却见那人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走出屋外。吕清风心中甚奇,这人似乎只找自己有事,并无恶意。又想到今日和虚实和尚未能交谈之事,说不定找自己的人便是他。只是房中烛光昏暗,他瞧不清那人的模样。
那人当先一步窜出屋去,吕清风摄手摄脚起来,追出了出去。那黑影等在前头,见吕清风跟出来,又向前奔去。吕清风跟着他跑出几里地。那人突然调头迎上,说道:“深夜打扰师兄,实非得已,还望见谅。”吕清风见那人果然是虚实,道:“无奈之举,就务须客气了。”他知虚实找自己的目的,当下未待他询问,便将觉真大师如何遇害,临终前请他转交佛珠,要他继任菩提寺主持之事一一相告,虚实和尚听毕,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吕清风只一阵惊愕。虚实哭了一会,才止住哭声道:“让师兄见笑了,小僧修行未到家,这七情六欲未能尽除,听起师父遇害之事,心中难过,情难自禁。”吕清风笑道:“七情六欲要除尽,那还叫作人么?虚实师兄真情流露,足见是个真性情之人。吕清风生平最讨厌虚装的伪君子,最欣赏的便是真性情的磊落之人。”虚实道:“多谢师兄,师兄一番话令小僧十分汗颜,出家之人,本不该有执念。”
又道:“对了师兄,小僧每当想起师父身处异地,心就不能安。不知师兄他日闲暇之时,可否带小僧去将师父的骸骨找回?”吕清风道:“大师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寻个时机去寻回大师的骸骨。师兄有心,我到时叫上师兄便是了。”虚实喜道:“多谢师兄,小僧随时恭候。”
吕清风望了望乌黑的天际,长叹一声,道:“如今形势复杂,你我身不由已,不知何时才能去拜祭大师。对了,虚实师兄,我看有菩提寺的师兄弟监视着你,你们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虚实道:“我先前也不知,自从师父仙逝以后,觉光师叔门下弟子就特别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此番来天剑派,若不是天心长老力荐,此怕我也无此机会。只到方才听师兄之言,才猜测到其中因由。”吕清风道:“是何因由?”虚实道:“师兄有所不知,师父临终交给师兄的佛珠叫菩提珠,乃菩提寺的历任主持的信物,菩提寺上下见菩提珠继承者便亲见掌门。此物现已为觉光师叔所持,他虽未正式接任主持,但已是未来主持身份。”
吕清风惊道:“你是说,觉光大师是想把主持之位占为己有?”虚实道:“单从觉光师叔对我只字未提师父遗言,又阻止我上天剑派与师兄见面来看,十有八九就是如此。”吕清风惭愧道:“我没有亲手将菩提珠转交给师兄,当真是是害了师兄。”虚实道:“师兄不必自责,凡事皆有因果。师兄不知菩提珠含义,也想不到觉光师叔窥视主持之位,这如何能怪得了师兄?再说我从没想过要当菩提寺主持。只要菩提寺好好的,天下百姓好好的,主持谁来当又有什么重要?”吕清风道:“师兄胸怀宽阔,令在下十分佩服,觉真大师当真选对人了。”虚实道:“师兄见笑了。”吕清风道:“吕清风定要交你这个朋友。”虚实笑道:“好,小僧想认识师兄已好久了。”两人哈哈大笑。
吕清风道:“你我二人谈了半夜,都是师兄来师兄去的胡乱叫一通,也不知谁年长谁年幼?谁是师兄谁是师弟?我今年二十有一。”虚实道:“我今年二十有三。”吕清风道:“那以后我叫你师兄,你就叫我师弟。”虚实道:“那小僧就不客气了。”两人又一阵大笑。吕清风道:“虚实师兄,如今你我二人在门中处境都较为复杂,我们遇到的困难自会比较多,若他日需要兄弟相助,尽管来通知一声,吕清风定全力相助。”虚实道:“多谢师弟。师弟若有难,也尽管来通知师兄。你我此刻都要保持耐心,各自维护派中安定,绝不让人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