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啊!”景秋领着陈怡在屋里转了转,就听她嘟着嘴抱怨道,“一样的价钱,你这套房子比我的整整大出一圈!”
“亏你还是做这一行的!”景秋笑道,“不好这样比的,同志!我要是刚入行那会儿就拼命借钱,囤上个两套三套的,赶上前几年那样疯涨的形势,现在早就定定心心地在家翘着脚当‘包租公’了!还用得着加班加点,累得跟孙子似的?”
陈怡看了看他,撇嘴说,“总之,还是你们命好啊!”
“我们‘八零后’最命苦了!”景秋笑说,“这一点,全国人民都同意。怎么,你还想翻案不成?”
“别把话说满了!”陈怡笑笑,说,“一代又一代的人,都在‘房子’面前前仆后继。你怎么敢说自己是‘最’命苦的呢?”
“这话说得,我竟无言以对!”景秋笑道,“我们俩在这儿争争先恐后地‘命苦’干什么!真要‘忆苦思甜’的话,也太早了点儿吧?”
“呵呵,”陈怡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各种对比之后,我心里常常对现状感到不满。有时明明知道情况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至少没有那么严重,可就是控制不了。”她伸手接过景秋递过来的热茶,接着说,“也许是我太贪心了吧。其实,不管生活怎样,都应该一边努力,一边好好享受才是。”
“这不就对了?”景秋笑说,“我们两个,要是非得有个人命苦不可,还是我来吧。怎么说我也比你皮实。”说着,拍了拍胸脯,“抗造!”
陈怡听了一笑,低头不语,转身往阳台走去,望向窗外。时近黄昏,淡蓝的天际,飘着几抹青云。景秋跟过去,只见一排广玉兰立在夕阳残照之中,阔厚的叶片现出皮革的质感。
陈怡伸手拨弄凤尾竹的枝叶,目光落在脚边的吉他上,回头对他说,“诶,你还会弹这个啊!”
“不会。”景秋笑道,“买来当装饰的。也可以当玩具。”
“真是当装饰的?”陈怡将信将疑地说,“那你还套个袋子?”说着,把茶杯放在窗台上,拉开琴袋的拉链儿,取出那把雅马哈民谣吉他,抱在怀里,随手拨了两下。几个音符随即在空气中升起,慢慢在寂静的黄昏中飘散。
“真好听!”景秋鼓掌笑道,“这是我前两天刚买回来的,想不到这么快就遇上知音了!”
“你还真别笑我!”陈怡提着琴进来,说,“以前在学校,我还真学过几天呢!”
“是吗?”景秋笑道,“那你教教我呗!”
“行啊!”陈怡坐在沙发上,抱起吉他,费劲地按了个和弦,弹响了琶音,说,“这叫C和弦,呃,或者叫G和弦,差不多是这样吧。”说完自己先笑了。
“原来你自己也搞不清楚啊!”景秋笑笑,拿过吉他来,装作不会的样子,说,“你刚才怎么按的?来指导一下呢!”陈怡凑过来,抓起他的左手,把手指一根一根地摆到指板上,让他弹一弹试试。
景秋右手熟练地弹了个琶音,音色清亮、甜美。陈怡惊讶地望着他,说,“哟,上手就这么厉害,有前途!”
“看来,还是我教你比较靠谱!”景秋笑笑,说罢,随手弹了几个分解和弦,又扫了几个比较复杂的节奏型,才停下来看看陈怡。
“你不是说不会吗?”陈怡红着脸,捶了捶他的胳膊,说,“骗子!”
“我要是说‘会’,哪里还能看到你弹吉他的好戏?”景秋笑道,“别生气啊!我给你弹个曲子赔罪怎么样?说吧,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啊!”陈怡期待地说。
“就等你这一句了!”景秋笑笑,说,“你要真的随便点一首,十有八九我是不会的。”
“呵呵,就知道你是外强中干型的!”陈怡笑说,“那就弹你最拿手的吧。”
“好,那就来一首《那些花儿》吧。”景秋说着,调了调弦,问道,“是听朴树版的,还是范玮琪版的?”
“还这么讲究?嗯,范范范玮琪的吧。”
于是,他弹起这首不能再熟悉的曲子,邀陈怡一起唱了起来。想不到她唱起歌来,声音略略沙哑,倒真有几分范玮琪的味道。二人就这样跟着节奏,左右晃动身子,一句一句唱了起来。
“她们都老了吗?她们在那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唱到此处,唏嘘不已。景秋停下来,让陈怡一人唱到最后。待她唱完,赶忙鼓掌,笑说,“你的嗓音跟这首歌,比下雨天跟巧克力还配呢!”
陈怡笑了,举起桌上的茶杯,对着景秋说,“合作愉快!”
景秋也拿起杯子,跟她碰了碰,笑说,“来日防长,这只是个开始。”
陈怡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凑过来盯着他,笑嘻嘻地说,“差点被你蒙混过关了!原来你最拿手的是《那些花儿》啊!有什么内幕,快告诉我!”
“这不明摆着吗?”景秋把琴轻放在沙发靠背上,笑道,“很明显,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看不出来。”陈怡故意摇头笑笑,说。
“真的假的!”景秋叫道,“我苟活到‘而立之年’,要是连几朵‘花儿’都没有,那也太惨了吧?”
“那好吧。”陈怡又凑了过来,说,“你有几朵?说说看呢!”
“这个么,不便多说。”景秋笑笑,一把抄起吉他,说,“要不,咱们再来一首?”
“没问题啊!”陈怡搓搓手,说,“我想到一首歌,就怕你不会!”
“什么歌啊?”景秋笑道,“虽然我们俩之间隔着好几个代沟,但是,在流行音乐这方面,我自信还算与时俱进。”他心说,“只要不是这两年的新歌就行。”以前流行过的那些歌曲,他几乎都给佳琪伴奏过。只要脑中有一点儿淡薄的印象,手指就不难在指板上回忆起来。
“陈粒的《奇妙能力歌》,你会弹吗?”
景秋笑了,心想,“偏有这样巧的事儿!”星期五傍晚,站在街边听那个小伙儿唱的,就是这首歌!曲调很平淡,但歌词写得实在太好,他便问了歌名,回来找谱子弹了几遍,也就会了。
“要是你两天前问我,还真不会。不过,现在我会!”景秋说,“又是个女声的歌,我弹,你来唱吧。”
应该是觉得这样儿唱歌很新鲜吧,陈怡开心地点点头,说,“来吧。”于是,唱起这首慵懒的歌。她的嗓音条件不算很好,但歌选得恰当,听起来挺不错的。在她的歌声中,景秋很快进入状态,投入地弹起来。闭上眼睛,随着乐声浮起的,是他和佳琪靠在一起唱歌的景象……
唱到最后一节,“我想要更好更圆的月亮,想要未知的疯狂,想要声色的张扬,我想要你!”音乐停止,二人不约而同转过脸来,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