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家里要来女客,景秋老早就开始准备,买了新的牙膏、牙刷、毛巾等洗漱用品,囤了各种各样的水果、零食和饮料,还特别关照每周来打扫卫生的熊阿姨,把客房好好收拾干净,换上全新得床单、被套和枕套。门口放上两双新拖鞋,沙发上多了两只新抱枕,餐桌上多了几个新杯子。熊阿姨看这阵势,笑嘻嘻地对景秋说,“女朋友要来啊?”景秋回答说,是堂妹要带一个朋友来。熊阿姨听了,笑而不语,他也懒得再解释。
一到家,景云就嚷着要参观房子。景秋笑说,“这么点儿地方,难道还要导游吗?”便把行李放在客厅,让她们随便看,自己跑去厨房洗水果,做果盘。不大一会儿,两个女孩儿都来到厨房,说是要帮忙。景秋刚把水果从冰箱和地上的纸箱子拿出来,正要清洗,便说,“正好,你们来吧。”说着,洗了手,站在一旁看她们弄。
景云洗,雨辰切,两人动作都很娴熟。
“哥,你这房子真不错啊!”景云边洗水果边说,又补了一句,“就是厨房弄得简单了点儿。”
景秋笑说,“装修到厨房的时候,没钱了。”
她们都笑,雨辰说,“去年,我家的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花费是挺大的。”
“现在这房子值多少钱?”景云问。
“不知道,反正我暂时也没有卖的打算。”景秋停了一会儿,说,“我买的时候价钱还好。现在要买这么一套房子,不太容易的。不过,比起南京,苏州的房价算是便宜的了。”
果盘很快准备好了。景云托着,伸到雨辰和景秋面前,请她们取用。早饭吃得饱饱的,又吃了水果,倦意渐渐消退,大家精神都好了起来。
景秋提着行李箱,把两个女孩儿带到客房,说,“就这一间客房,只好请你们俩挤一挤了。”
“没事儿,这比我们宿舍可强多了!”景云说着,往床上一坐,说,“睡惯了硬板床,我都快忘了床垫有多软和了!”
雨辰小声说,“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要这样说,就该我不好意思了!”景秋笑说,“把这儿当自己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千万别拘束!”
景云说,“你们俩别酸了。走走走,到书房看看去!”
房子装修的时候,景秋把客房和书房掉了个个儿。因此,客房稍显局促,而书房不仅宽敞,而且向阳。让木工做了整面墙的书架,多年来的藏书铺排上去,填满了大半。景云指着整面墙的书架问道,“哥,这些书你都读过?”
“怎么可能?”景秋笑说,“这些都是拿来装门面的。”
雨辰沿着书架往窗边走去,浏览架上的书,问道,“一共多少本?”
“这还真不知道……一千本左右吧。”景秋说,“说到买书,我也算是正宗的‘剁手党’了。以前是从书店往回搬,后来可以网购了,价钱便宜还送货上门,方便得不得了。于是,闲着没事儿就买,囤得更多了。不过,对我来说,这些书主要起的是装饰作用。也不是不想看,只是工作忙起来,根本没有时间看。”又说,“你们要是看到喜欢的,我一人送一本。”
“太好了!”景云笑说,“现在不忙,回头我挑本贵的。”
还是雨辰眼尖,看见角落里被窗帘挡住大半的吉他,说,“那把吉他也是起装饰作用的吗?”
景秋看了一眼马丁尼的琴头,心中掠过一丝酸楚。那是佳琪送的生日礼物,花了她一个多月的工资。他永远不会忘记,佳琪把这把琴递到他手中的情景。那个温暖、多风的月夜,她说,“你以前说过,有吉他的陪伴就不会孤独。我不在的时候,就让这把琴替我陪在你身边吧。”
佳琪那时刚换了工作,经常出差。景秋下班回来,就算疲累不堪,也会弹弹这把音色甜美的吉他。只是没想到,最后她真的走了,只留下这把琴。
大学毕业以后,工作一忙,景秋就不大弹琴了。但跟佳琪分开之初,每晚都会弹一会儿。弹到心烦意乱,常想把这琴砸了了事,却每每忍住了。熊阿姨来打扫房间,有时也会擦一擦这把琴。不过,现在指板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毕竟好久不碰它了。
景秋说,“这把琴以前是乐器,现在已经沦为装饰品了。”
“哥,没想到你还会弹吉他呢!”景云抄起那把琴递过来,拍了拍琴身的灰,递过来说,“给我们秀一下呗!”
“几百年不弹了,你们饶了我吧。”景秋笑说,“我们念文科的,没什么课业压力,这些技能都是闲出来的。”
“不是为了泡妞才学的吗?”景云说着,笑了起来,雨辰也跟着微微一笑。
“怎么可能?抱着这种目的去学的,根本坚持不下来,”景秋笑说,“因为,很多人还没学会吉他就泡到妞了,剩下的那些人发现,对他们来说,不论会不会弹吉他,都是泡不到妞的,也放弃了。”
“那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景秋脑子里闪出跟佳琪一起弹琴、唱歌的画面。她是出了名的麦霸,但凡流行的歌曲,没有不学唱的。景秋跟在后边伴奏,硬是把古典吉他弹出了民谣味儿。想想那些日子,真是令人怀念啊!
他回答说,“不是说了吗?闲出来的。整天没事儿干,又没钱出去消费,就只好搬个凳子坐在阳台上,整日整夜地练琴了。”
景云抱着吉他,对着景秋和雨辰,笑嘻嘻地说,“各位苏州的朋友,我给你们弹一个……乱弹!”说着,右手在琴弦上胡乱扫来扫去,制造了不少的噪音。看着她陶醉的表情,他们笑得要死。
景秋走上前去,把手轻轻放在琴弦上,消了音,笑说,“‘六指琴魔’啊你?再弹下去,房子都要塌了。”
于是,放下吉他,来到客厅,边看电视边聊天儿。
电视里播着综艺节目,明星们玩儿着游戏,字幕、音效一大堆,气氛热烈而空虚。他们从电视聊到明星,又扯到他们的作品和八卦。
“听你们聊天儿我才明白,咱们之间的代沟原来这么大!”景秋叹道,“你们聊的明星、歌曲、电视剧,很多我连听都没听过!难道我真的老了?”
“可不是!”景云盯着电视,随口说道,“哥,你比我大十一岁,快三十了都!嘿嘿,马上就可以说自己是奔四的人了!”
景秋听了黯然。
景云忽然转过脸来,问道,“哥,下个月十八就是你的生日了!”
景秋应道,“是啊!”他也没说,自己向来只过阳历生日的。
想到自己的三十岁生日,只觉一阵寒意掠过心头。日复一日的生活,常让他忘了年龄,感觉现在的自己,跟二十出头的时候并无多大区别。就像今天,跟景云和雨辰在一起,也觉不出超过十岁的年龄差。可是,时间一年一年地过,标识年岁的那个数字不断增大,像个巨大的警示牌悬在眼前,忽远忽近,隔三差五地出来提醒自己一番,有时不免颓唐。
景秋抬眼看看墙上的钟,十点一刻了,便说,“一会儿出去吃饭了,你们别吃零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