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中午打完菜后，白柳去窗后，四下一看没人，便蹑手蹑脚把鱼拿走了。白柳美滋滋的了，这一招真不错，不但给孩子补点钙，又能给老婆改善一下伙食，一举两得真是两全其美啊。
老谭冲了出去，到后门一把抓住了白柳。白柳慌了，吞吞吐吐说：“司，司务长，有事么？”老谭说：“找你有事，跟我走。”押着白柳进了办公室。老谭说：“老实交代，你做了么的好事？”白柳笑道：“我这个人坏出了名，从来不做好事的。”老谭说：“别跟我耍流氓，我才不作兴你那一套呢。”白柳说：“老领导，好好捉我做么的？”老谭说：“你手上拿的是么的？”
白柳晓得瞒不下去了，只好认了错儿。老谭说：“怪不得食堂总是亏，原来是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小流子，这下你事可摊大了。晓得吗？你这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老晋说：“今儿非要好好整整你不可！你拿，他拿，那不把食堂拿光了。怪不得，科里老说我们花多了，原来是你们吃里扒外，下午到科里说去。”白柳说：“我真的是头一回。老哥，看在邻居份上放我一马吧。到了科里，还不把我开除了。一家三口指着我这点钱，留条活路吧，你们做做好事，我儿子马上要出世了，我给你二位大恩人磕头了。”说着，跪下去，乱磕起了头。
老谭忙一把拉起了小流子，说道：“别来这一套，看你说的这么可怜，我不报科里了。过几天发饷，我要扣你这个月的钱。”白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老谭发呆了。老谭说：“小流子，你要理解我的难处，不杀一儆百行么？我是瞪爆眼珠子，也看不过来啊。下午在食堂做个内部检讨，也好教育教育大家。我这样子处理，小流子，你服不服？”白柳说：“服服，谢谢你们照顾我了。”
老晋想到春花平时总是叔啊叔的叫，有点于心不忍了，再说这个钱让司务长扣了，也是被他独吞了，便说：“小流子，你好好做，下个月会把扣你的钱，当奖金还给你的。”老谭说：“扣钱不是目的，只是手段。只要你好好表现，下个月按老晋说的做。这鱼你拎回家吧，不过下回可不行了。”
白柳连作了一顿辑，拎起鱼羞愧地走了。回到家里，白柳含泪把鱼炖了半锅白浓浓汤，双手颤巍巍端到春花手上。春花接过汤，好是感动地说：“老公，你真好。”还啄了老公一口。白柳摸摸脸，心里不是滋味，摇了摇头。春花见状，忙问：“怎么了？”白柳说：“没什么，只是有点想不到。”粥也不吃，躺到床上睡下了。
下午老谭召开了个会，白柳做作了个深刻检查。晚上白柳心烦，老觉得有人在后面议论自己，便出园子上街溜达去了。在街上乱走，不觉到了人民广场，看到有人在卖瓷器，凑过去好奇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成交了。钱这么容易就来了，“为了生存，人不想招行么？”白柳想到了老那说过的话，突然，也想干这买卖试试。
于是白柳在旁边转悠着，好跟那个卖瓷器的老表搭上话，以便了解一下里面的道道。机会来了，老表卖了一同八寸汤盘，笨手笨脚的不会打包。那买瓷器的外地人说要赶火车，越催老表越急，绑上去的塑料绳又滑了下来。
白柳学过一阵子包装，上去三下两下帮包好了。外地人走了，白柳问：“大哥，一同盘子赚了多少？”老表轻飘飘地说：“四十。”白柳惊乎道：“这么好赚，一下比我一个月工资还多呀？”老表得意地说：“赚钱不辛苦，辛苦不赚钱。”接下来的两天，白柳都来观察行情了。在老表老笨那儿，白柳一边帮忙，一边也留心摸出了里面的门道，给别人看的是一级品，包起来的都是残次品。
马上要发饷，明儿得开干了，拿不了钱给老婆，那丑事就要露馅了。要卖瓷器，据老笨说至少要个百把的本钱，到哪儿借呢？凭面子，借个块八毛的还凑合，一下借那么多，还真是难办。到了关键时候，白柳有些后悔自己，平时太不注意影响了，弄得没人瞧得起自己。没办法，白柳只好硬着头皮，去玲珑山庄大哥家求救了。
一进屋，白柳战战兢兢说：“大哥，我想去广场卖瓷器--”还没说完，白云插嘴道：“不要耍花招了，又想来骗钱，都是人，你就不能老老实实上好班？卖瓷器，那是投机倒把，你晓得不？”白柳的大嫂冷琴说：“还有绿脸来？结婚借的一百还没还呢。亏你好意思开得了口！我们省吃俭用的，一分钱看得比磨还大。你倒好，又是烟又是酒的，没钱你摆什么瘪脸？你当我们是你爹，是你妈呀。”白柳说：“本来这个月发了饷，我打算还五块的，可是--”冷琴说：“可是什么？又有急用，又还不了，看你个瘪嘴又能拉出么的屁来？”白柳说：“我要说了，你们肯借我么？”白云说：“说吧，理由充足，看在兄弟面上，再考虑最后一次。”冷琴说：“不过你要戒烟戒酒才行。”白柳好难开口，为了能借到钱，顾不得羞耻，把那事说了出来。
一听完，白云气得锤胸跺足道：“怪不得，怪不得这两天，同事老在背后嘀嘀咕咕的，原来是这个好事！我的脸没处搁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个现世的弟弟。你，你--给我滚！”一个扯，一个推的，把白柳赶出了门。白柳死死抓住门框说：“大哥，帮我最后一次吧，一个晚上真能赚不少啊！我一点都冇骗你。大哥，看在亲兄弟份上拉我一把吧。发了财，我会报答你们的。”冷琴说：“不要演戏了，鬼信你的话！走吧，我们不愿看到不要脸的人。”使劲一推，白柳连滚带爬被推下了台阶，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白柳没想到大哥大嫂会如此绝情，竟然把自己骂得体无完肤，狗血喷头了。坐在地上，望着紧闭的大门，白柳流下了滚滚泪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赚钱门路，白柳不甘心这样错过。无奈之下，又只好打起精神，厚着脸皮又去了瓷器街上的二哥家。
还好，二嫂这个母老虎不在，白柳赶紧说：“二哥，我想去卖瓷器。”白河说：“好事呀。”白柳说：“这个买卖，一晚最差也能赚个几十块的；好的时候，一夜就能上百呢。”白河有点不信，说道：“弟啊，你不是吹牛，乱嚼的吧？”白柳说：“我看了好几天，那老表就赚了五六百。你要不信，我现在可以带你去看下。”白河说：“弟呀，找我又是来借钱吧？”白柳说：“二哥，这绝对是最后一次，用不了多久，我就是万元户了。”白河说：“好是好，不是哥不帮你，我手头也紧呀。”
白柳说：“我只要一百，这点小钱你还没有？二哥，这样吧，一个月后，我保证给你送四百来。”白河说：“有这个好事？再凑点能买台电视了，也省得你侄子侄女，天天晚上跑人家家去看。弟呀，你话事可要算数，不能再骗我了，不然你嫂子可要跟我拼命了。”白柳说：“二哥，你放心。你到外面打听打听，我不欠人家一分钱的。”白河说：“豁出去了，只有先斩后奏，到箱子里偷给你了。”白柳说：“二哥，你这样帮我，我会念你一辈子的好。到时，我干脆捧台电视来好了。”
白河搬来凳子，站上去，立起脚尖打开箱子，摸了半天，掏出了一个红包来，打开一层层红布，点了二十张下来，忙塞到了弟弟裤兜里说：“快走，你嫂子来了就完了。”
不巧，石菇真的进屋了，一看白柳在，忙抬头看箱子，箱子门还没关。石菇气势汹汹冲上去，双手一把抓住丈夫胸叫道：“好哦，敢偷我钱！”白河说：“我拿了一百，借给弟卖瓷器起本用。”石菇破口大骂：“你好狠心，我牙缝里抠出的一点钱儿，你也敢动！还不给我要回来！”白河说：“下个月还我们，到时还给我们捧台电视来，多大的好事啊。”石菇呸了一口说：“就你这个大傻子会信，他的话到阴间听差不多！结婚时借了我们两百，说好了一个月还五块，都大半年了，还了一分没有？给我把钱要回来，”白河说：“我们信他这一回吧，也许做买卖真的能赚大钱呢。弟，快走吧。”白柳抬脚就走。
石菇往地上一坐，捶胸跺脚，嚎啕哭道：“我们一家做新衣裳钱，你要不给我拿回来，等下我把你的衣服全撕了，看你还要不要脸出门？天哪，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娘我今天不活了，等下就跳河死了算了。”白柳摇摇头，把钱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石菇跳起来，一把把钱夺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