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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年少不识

话说唐三助钟许婷逃走后,他环顾一圈,见前面三个,身后两个,左右各一个共六个黑衣人。

虽在夜色中看不清对方的面貌,但是各人的眼神均是闪闪发亮十分炯明。他虽不知这是十分厉害的内功,但也知道这些人都不好对付。

但自泰山一战后,唐三已深知面对这种情况绝对不能手软。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大喝一声道:“你们可是魔教中人?”

那六人被这一喝均是心头一震,心想这年轻人倒似有些功底,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弟子,忍不住面面相觑,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很快就有一人开口道:“你到底是何人?到此地为何?”此人见唐三与湘阴教二公子年纪差不多,而且招式十分诡异,当下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是邓汀文的友人。

来人四十来岁,身材不高,但说话间喉结一拖一拖十分明显。他手上没有兵器,但是双手都缠着一层银白色的布状物体,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我?跟你们直说了吧,我就是来找魔教报仇的,我要把你们统统杀光!”唐三恨恨道。

“啊?······哈哈哈哈”

“你们听到没有······哈哈哈”

一群黑衣人忽然大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夸张,似乎是于是了世上最滑稽的事情。

“你······你要杀光我们?你可知我们圣教有多少人?”见对方表面来意,那人便嘲笑道,“就算站着不动让你砍上一年,你也砍不完。”

“那么说,你们正是魔教之徒了。”唐三压沉了声音道。

“那又如何,大爷还怕了你这小白脸不成。”他大叫道,“大家伙,给我把他乱刀砍成肉酱,回去沾菜吃。”

话音刚落,只见人影一闪,他满小腹一吸向后猛退。定眼看时,对方已经从头顶扑了下来。众黑衣人见状都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竟有如此本领。

但唐三也吃惊不小,他本以为方才一跃之力就可以拍到对方小腹,没想到对方反应极快。但唐三知道对方人多,必须先打倒几个,才有机会脱身。

于是他下扑时已经想好下招,对方不敢硬接必然会后撤,此时自己便可大力扫腿踢中对方的头部。

唐三双手眼看就要压到对方,岂料那黑衣人并没有打算后撤,而是一个扎马双手平推了出去。唐三微微一怔,但双掌已经对上,身后几个黑衣人见状则趁机挥刀想砍他身后。

那人本是练火烧掌的,见唐三双掌扑来正暗喜,双掌也全力拍了上去。岂料四掌一接,他就觉得装在了巨石上,任自己的火烧得再旺,竟然都似烫不了对方分毫。

唐三手掌其实已经有些发烫,但内力一激并不难抵挡,见对方似乎懵了下,此时身后烈风不断,知道情况危急,他反手就是一抓,把那人整个身子都抓了起来往后就是一甩。

身后几个黑衣人正要得手,忽觉一阵大风扑来,接着一个黑影扫到了自己的刀剑上接着便听到有人重重摔到地上的声音,不禁一顿惊叫起来。

唐三借机向左一突正要拿下对方手中的长剑,忽然后脊一凉。知道有兵器袭来,只能侧身躲开,左掌轻轻拍开长剑。

还没等他站稳,脚下又有兵器袭来。唐三一声惊呼,向右一跃,准备跳开包围圈,但头顶已有一个人巨影扑了下来。

唐三情急之中只能猛吸一口气,往上一顶直推来人的胸口。这一顶夹着他全身之力,犹如腾龙升空,十分迅猛。

头上那人手未拍到已觉胸口一闷,忙要侧身,但已被双掌击中。只听得“啊”一声惨叫,整个人就飘了开来,竟摔倒了屋顶。

唐三虽然右脚被对方的剑尾削了一下,但只割破鞋角的一些布,他接着力顺势跃上了围墙,脱得身来,不禁长吁一口气。

其余四个黑衣人见竟然轻轻松松就被对方打倒了自己这边两个人,而且都是功力数一数二的人,心下不禁微微一惊,知道此人不好对付。

就在此时,忽然街角传来一声轻啸,四个黑衣人相顾一眼,然后拔腿就往外飞奔而去,连两个同伴看都不看。

唐三惊疑不定,不知道是该追还是该离开这里。转念想到钟许婷不知现在如何,他便跃下地面准备去找她。

就在此时忽然后背一阵剧痛,接着整个人天旋地转起来,扑倒在地。

“原来是他,先给我带回去······”迷糊间,唐三只听到这句话便彻底晕了过去。

昏暗中,他梦到了辜八,梦到了那个山洞,里面除了两张石床了一张被子,其他什么都没有,因为辜八爷爷说,有命就有一切。

他梦到了邙山的小木屋,梦到了钟许婷,梦到了马家房间里的那堆尸体。

他忽然惊醒坐了起来,忽然后背一阵撕裂,他忍不住“啊”一声呻吟了出来。

“哇,这是哪里啊?好漂亮······”唐三忍痛转身看了看自己所在的房间。

只见自己躺在一张铺满鲜艳华丽被子的金丝床上,靠的是双龙戏水贴金枕,眼前是一面挂着一具洁白如雪的天外灵狐的皮毛,左边是一扇镶满了玛瑙翡翠的格子窗。

再看自己身上也被换了一套干净洁白的贴身衣裤,整个房子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门口旁边有座高大的黄铜镜,镜子后面则是一副宫廷仕女图,只是衣着****,脚下还跪着个男子。

正在迷惑间,房门突然“咿呀”一声被打开。先是一只红色的鞋子踏了进来,接着看到一个全身穿着红色衣裤,头上扎着两个大圈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圆圆的脸,嘴巴很小,看年纪应该跟钟许婷差不多。

“公子,你醒啦?”她甜甜地说着,把手上端着的东西放到绕凤梨花圆桌上,然后快步走过来帮唐三拉好被子,“公子稍等,待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哎······”还没等唐三开口,女孩已快步走了出去,并随手掩上了门。透过方才的门缝,他看到外面似乎是阴天,门口有一棵小树,挂满了黄叶。

很开房门再度打开,这次是两个人走了进来,而且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你们······两位姑娘是?”唐三忍不住问道。

“公子好,我叫铃儿,这是我妹妹铛儿。”走在前面的一个女子说道,细细一看,左眼眉角比妹妹多了颗小痣。

“那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到这来的?”唐三想起昨晚似乎是被人在背后偷袭,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看见唐三正要起来,铃儿忙走过去扶着唐三道:“公子,你的伤还没好呢,不能多动,还是坐着吧。”

唐三只觉一阵清香,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忍不住叫道:“好香啊!”

“让公子见笑了,请先漱口吧。”铃儿脸上一红,已经从铛儿那接过漱口用的杯具。

在山中多年,唐三从来没用过这些,此时不禁一呆。正不知该如何处所时,铃儿已经拿起一支树枝模样的刷子伸到他的嘴边示意他张口。

唐三脸上一红,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说着就拿起盘里的水倒进嘴里,咕噜咕噜几下就吞了下去。

“嘻嘻。”一边的铛儿见状忍不住抿嘴一笑。

“咳咳······”铃儿忙作状制止,然后端上洗脸盆跟毛巾道,“公子请。”

洗涮完毕,很快铛儿便端了一碗不知何物过来。唐三好奇地看着,只见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碗上面还盘附着两条飞龙,汤匙银白极致,这个他倒知道是银质的。再看碗里,青白相间,其中还夹杂着几朵小红花,十分好看。其香气甜中带清,犹若山中大雨过后之清新之气又如林间花草夜来绽放之甜香。

“公子·····”铛儿此时已经用汤匙挑了一羹鲜粥伸到唐三的嘴边,见他只怔怔地盯着碗,于是便叫道。

唐三“啊”一声还没回过神啦,忽觉口中一暖,一口爽滑无比的香甜已经吞了下肚。

“味道可还合口?”铃儿见唐三面目木然,忍不住轻声问道。

唐三自小便清苦潦倒惯了,虽说跟了辜八之后,几乎每日都能吃到山中野味,但何时品尝过这种也不知下了多少工夫,经过多少工序才调制出来的菜式,此时啧嘴不住地赞道:“好吃好吃,这是神仙吃的吧?怎么会如此美味?”

此话一出,铃铛姐妹都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

很快唐三便把一碗粥喝个底朝天,铃铛二人也不再多言,一声告退便齐步走了出去。

唐三独自躺在床上,闻着身边萦绕着的清香,还有仍在嘴边的鲜甜,看着温柔体贴的铃铛姐妹,心中忽然十分暖和。

曾几何时,他与老乞丐混迹于街边桥底时就常常幻想着何时才能像大街上那些屋檐高立,门庭宽阔的人一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待到辜八把他带上泰山,虽然也可以说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地方,一个山洞,可那紧紧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而且还是冰冷的。

而如今,他正躺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还有温柔可人的女子过来伺候。这可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但如今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忍不住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直刺头顶的疼痛告诉他这是真的。

但很快他就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渐渐迷迷离离睁不开眼,接着就昏睡过去了。

待他醒来的时候,已是黑夜,房间点起了两支巨大的红蜡烛。火焰缓缓往上飘,似乎在挣扎着想要飞出去,怎奈与烛身难以脱离,只能转而哀叹而摇头。

唐三用力甩了甩头,只觉头脑渐渐清醒起来。忽觉身边多了一股浓郁的香味,他不禁一拧头,只看到旁边不知何时坐着个女人。脸色红彤彤,穿着一身长裙,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你······你是······”唐三吓了一跳,拉住被子就往墙边一躲。

“你醒啦,背不痛了?”那女人咧开了大嘴,笑吟吟道。

唐三唉哟一声,忍痛定了定神,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十分眼熟。

“你是那个女人?”唐三突然想起,这不正是日前在客栈门口遇见的那位妖媚女子吗。这女人正是湘阴教的护法骨娘。

“嗯,我是。”骨娘点头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昨晚是你救了我?”唐三皱眉问道,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看起来可不像好人。

“嗯,昨晚路过看到你躺在地上,背上冒着血。我一看是你,就心疼得要死,赶紧叫人救了回来。”骨娘情深意切地说道,“对了,早上那两个死丫头可有好好照顾到你?要是不满意,我现在就叫过来让你打一顿出出气。”

“不不不,他们很好。”唐三忙摇手道,“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呢?”

骨娘嘻嘻一笑,伸手过去拉过唐三的左手,轻轻一摸。唐三只觉一阵触电,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别怕啊,你可以叫我骨娘。”骨娘把唐三的手按住,然后整个身子往他蹭了过去。

“你这是干嘛?”唐三脸色通红,忍住背上剧痛忙跳了起来。

“好啦好啦,姐姐不逗你玩了。”骨娘忙道,“你快回来躺着,不要又把伤口给扯裂了。”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然后神态一改,摇身变成一位沉稳恬静的大家闺秀。

唐三没想到对方可以这样转变,一下只呆住,不知所措。

“你还不快回到床上去?”骨娘柔声道。

听着对方温柔的叫唤,唐三心中不禁也是一暖,点头“嗯”了一声,躺回了床上。

骨娘拉过被子帮他盖上,像一个母亲一样轻轻摸着他的额头,脸颊。

“睡吧,你的伤口明天就可以好了。”骨娘说着,站起身,“然后我们就可以去做好玩的事情了,明天······”

不知是伤口发作还是香芳迷人,迷迷糊糊间,唐三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他蹲在一条小河边上,有细腻的沙子和漂亮的石头,涓涓细流下还有一条条小鱼流过。他就蹲在一边开心地看着,水里是倒影着他三四岁的样子。他的身后有一间小房子,前面是一片望不尽的田野,炊烟东一处西一处,正在往上飘。

接着他听到一把声音,似乎是娘亲在叫唤着自己。他一直想回头,但却动不了,像是被水里的影子紧紧拉住。声音越叫越大,他急切地想扑回娘亲的怀里,他挣扎着,终于站了起来。

回过身时,眼前却多了一层白雾,朦朦胧胧之间他只看到不远的门前站着一个女人,正在不停地跟自己招手。

他大声叫喊着,“娘,娘,娘······”,边喊边拼命地往前冲,但冲进雾里之后只看到眼前一片白茫茫,一望无尽看不到头。

他“啊”地一声,惊得哭了起来······

原来是一个梦,他醒来了,泪流满面。看着床边的那个女人,他忍不住扑到她的肩头嚎啕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让我们出去走走吧?”骨娘轻轻抚摸着唐三的后脑,“做噩梦了?看你可怜的样子。”

唐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娇艳女人现在忽然换了一身素装,模样看起来平易近人了不少,心中不禁又多了三分好感。

“谢谢你,我现在没事了。”唐三忙擦干眼泪,身子一扯,发现后背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不禁大喜道,“咦!我的伤好了?”

“瞧你这又哭又笑的,真是个孩子。”骨娘给他递了一条手帕,笑道,“你多大啦?十六、十七?”

“大概是十九吧。”唐三耸肩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年乞丐爷爷说我九岁,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你是个孤儿?”骨娘道。

“恩,以前是个老乞丐收养我,后来死了,之后又有个老爷爷照顾我,然后又死了······”唐三说着,想到了刘近农父子,却没有再往下说了。

一时便有两个人手捧饭菜走了进来,正是铃铛姐妹。

“这是我的义女,铃铃铛铛,你们应该已经认识吧?”骨娘拖着铃儿的手,亲热地道。

铃儿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笑容道:“是的,我们昨天已经伺候过公子了。”

“好了好了,让我们赶紧吃完了好出去走走。”骨娘催道,给铃铛使了个眼色。

看着大家有说有笑,一起融洽和气,唐三心中十分舒畅,忍不住大声道:“好,拿来我赶紧吃了!”

“哎哎,公子。”铃儿先伸过一碗汤道,“先喝汤,一会要凉了。”

此后,骨娘每日便陪同在唐三身边,陪他说笑吃饭,偶尔也带他到院子里转几圈。日子过得好不惬意,渐渐地竟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又该去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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