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晚上八点，北京。
一栋18层高的建筑，在北京这样的大都市里毫不起眼，只是建筑最高处那个鲜红的八一军徽让这栋大楼在平淡中透出一丝异样的威严，楼顶的天台上，几个硕大的卫星天线直指天空。
最高层的监控指挥大厅里灯火通明。
“项先恩报告，我部遭到导弹攻击，呃…现场建筑被摧毁，初步看很难有幸存者，未发现敌人，反导系统虽然正常开机，但未截获目标，请指示。”
“你们用直升机找一找，看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目标，随时报告。”
“是！”
一名头发花白的军人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这个任务一开始就这样棘手，他转过头，旁边一个老人同样紧锁着眉头，
“沈总，看来又是天剑导弹，这次行动的人这么多，如果不能一次解决，公司武器系统全部失控的消息很难不泄露出去啊！”
沈总点点头，
“哎，我就感觉相信胡宏伟是个错误，但没想到，这次连他自己也搭了进去。”沈总低垂着眉头，继续说到，
“如果军方的力量也解决不了他们，我就真得向大老板负荆请罪了！”
“您老别这么说，即使刨根问底的追究，这也是丁总一手造成的，您别给自己增加负担，身体要紧啊。”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抬头看着大屏幕，那里是现场的实时画面，沈总皱着眉头，显得焦虑万分。
过了一会，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军人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摞纸，
“首长，卫星发现了可疑情况，您看。”说着，他把几张照片摆在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红外监控发现，这个建筑旁边有热源在移动，只是能量很弱，我刚才查看了直升机现场监控的画面，却没有发现任何物体。”
“哦？那会是什么？”首长问到。
“我说不好，也许，是地底下有东西。”
“地底下？”
“嗯。卫星的红外监控可以查找地下军事设施，我觉得这个热源，很像地下移动的车辆，也许这个建筑底下有通道。”
“马上把卫星画面切过来。”
“是。”
随着短暂的闪烁，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卫星角度的俯拍画面，由于是红外拍摄，画面中间是高亮度的一团散射状图形，显然是建筑被摧毁后的残骸，而在旁边，一个若隐若现的红色小点，向着屏幕右上方缓慢的移动着，似乎在远离这个爆炸现场。
“沈总，这个建筑有地下通道吗？”首长问到，
沈总皱紧眉头，
“八十年代前，我们曾帮助军队建设地下抗核设施，在这个地方附近好像确实有地下通道，我不清楚这个建筑是否连接进来了，但是，那些设施应该早就废弃了。”
首长听完，沉吟了一下，站了起来，
“马上联系项先恩，把卫星监控权移交给他，让他们盯住这个目标，摧毁它。”沉吟了一下，他继续说到，
“让他们联系空军，重新挂载武器，换钻地炸弹。”
“是，首长。”
当王晨醒来的时候，感觉眼前似乎是一个女人，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关蓉，那个早已经死了十年的女孩，他禁不住一下子坐了起来，
“王晨，别动，你受伤了。”王晨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何洁，他用力想坐起来，却感到后背火辣辣的疼，
“何洁，你没事吧！”何洁摇摇头，眼泪却流了下来，王晨环顾了一下四周，旁边是大伟阴沉的脸，再没有其他人，
“你安全就好。”王晨抱了抱何洁的肩膀，感觉她微微的有些颤抖，王晨用了点力，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大伟，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铁里。”大伟似乎没了精神，靠着座椅，低沉的说到，
王晨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狭小的车厢，车体有节奏的晃动着，速度并不很快，外边漆黑一片，应该还在地下通道里，车厢的两头看起来都被锁死了，挂着布帘，看不到外边。
大伟简要的把经过说了一遍，丁凯的目标应该是活着抓到王晨，以获得生物数据的密码，所以把大家引到了地下，然后用天剑摧毁了地上的建筑，这样一方面不会让王晨受伤，另一方面又可以摧毁基地的设备，而这个地下设施，看来应该是丁凯父子掌握的秘密工程，由于之前的失败，大伟和同事们不停的转移，而这个基地已经是他们仓促选择的第三个基地，所以对建筑情况并不了解，结果在暴露了自己位置后，反倒让丁凯抢了先机。
“大伟！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等大伟说完后，王晨盯着他的眼睛问到，何洁感觉到了王晨语气的变化，也抬起了头，大伟却似乎苦笑了一下，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只是个女人而已。”
“可她明明是关蓉啊！这到底怎么回事？”王晨激动的想坐起来，但是疼痛让他放弃了尝试，
“小心点，你和大伟的后背都受了伤，不要乱动。”何洁按下王晨的肩膀说到。
“是怎么受的伤？”王晨用手按了一下腰部，疼得龇牙咧嘴。
“受伤是因为愚蠢！”
车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人边说边走了进来，回手又关上了车门，三个人抬头一看，进来的人正是丁凯，王晨本能的用手搂住何洁，大伟仍坐在那，眼中的愤怒竟然像喷火一样，而王晨感觉到何洁竟然在微微的发抖，似乎对丁凯非常忌惮。
“愚蠢才会受伤。”
丁凯说完，脸上竟然露着笑意，他穿着一套深色运动装，整齐的短发，无框眼镜，显得很干练，只是王晨感觉他的眼神中，似乎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他看着三个人，有继续说到，
“在封闭空间遭受外部巨大爆炸力攻击的时候…墙壁会因爆炸力的挤压而发生变形和颤动，那种能量的释放会在瞬间打断你的脊椎骨，所以千万不要往墙壁上靠，可是愚蠢的人不但自己愚蠢，更会连累所有亲人的性命…我说的对吗？宏伟？”
丁凯看着大伟，呵呵的笑了起来，大伟看起来伤得不轻，姿势僵硬的靠在车厢上，脸色很难看，
“更可怕的是，愚蠢的人不但能害死别人，还要让别人感激涕零，以为是这样的人在拯救自己，如果这样的话，你就不是愚蠢了…你是虚伪的刽子手，宏伟，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丁凯俯下身子看着大伟，王晨抱着何洁，丁凯的话让他很陌生，似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丁凯，
“但是宏伟，上天给你了一个机会，不！是我给了你机会，让你有机会用行动来挽回自己的错误，挽回你不可原谅的错误！你不知道这有多宝贵吗？可我真想不到，你竟然这样的懦弱？为什么要这么愚蠢？你的愚蠢让我觉得恶心，让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臭味！你知道吗？”
丁凯似乎越来越激动，最后的话语已经近乎在咆哮着，大伟晃着脑袋，轻轻咳嗽了一下，
“丁凯，你快收手吧！”
“闭嘴！”丁凯大喊了一声，王晨眼前一花，只见丁凯翻手掏出一把手枪，顶在了大伟的脑门上，
“告诉我，到底谁是真正的持有者？”
忽然的变故让王晨吃了一惊，而几乎同时，丁凯背后似乎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几个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门外的布帘被拉开了一个缝隙，一个女孩苍白无助的脸孔清晰的出现在那玻璃后面，那正是关蓉的脸孔。
如果说之前因为光线昏暗，王晨还怀疑是否看错的话，但是现在这个清晰的脸庞让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就是关蓉，而且她仍然是十年前那个模样，只是那眼神中的彷徨和当年关蓉的朝气蓬勃相差了很多，这个脸庞曾经是王晨青春回忆的一部分，当然曾经的丁凯、王宏伟都是他回忆的一部分，可现在的他却有时空异位的错觉，就在这个狭小的车厢里，那一块玻璃却似相隔了无数年华的鸿沟。
丁凯回过头，看到大伟的眼神中错综复杂的神采，他拿枪的手慢慢的放了下去，
“哈哈哈…”他忽然笑了起来，
“宏伟，你想她？”
不等大伟回答，他站起身打开了车门，关蓉就那样站在那里，在丁凯打开车门的瞬间，她抓住了丁凯的胳膊，似乎那是她的依靠，脸上写满的似乎是恐惧，她小心的躲在丁凯身后，而眼睛却始终盯着大伟，就在那一瞬间，丁凯用力抓住她的左肩，一用力，将关蓉拉在了身体前面，左手的手枪已经顶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丁凯的举动让众人吃了一惊，大伟闷哼了一声想站起来，背部的伤痛却让他跌倒在了地板上，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宏伟，告诉我，到底谁是持有者？你玩的够多了，没必要再让你罪孽继续增加，说吧。”
“丁凯，不要这样！”王晨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说到，丁凯听到他的声音，却并没有回头，
“王晨，这件事跟你无关，请你别插手，何洁和你只是他的棋子而已，他为了自己的目的，宁肯牺牲所有人，可惜他连自己到底要什么都不知道。”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到，
“我刚才已经检测了你的DNA，你根本不是持有人，他只是利用你想引我出来，我说的对吗？宏伟？”
丁凯的话让王晨哑口无言，他不相信这样的话，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哈哈哈…”大伟忽然仰头笑了起来，丁凯看着他，竟然也跟着笑着，过了一会，大伟安静下来，
“丁凯啊，我可以把持有人告诉你，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可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活着走出这个车厢吗？”
大伟说完，抬起头向后侧的车门看了看，王晨忍着疼痛侧过头看去，如果不是受伤，眼前的景象一定会让他惊讶的跳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个车厢玻璃上的布帘也已经被掀了起来，通过那块玻璃，王晨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孔，丁凯！或者说是另一个丁凯！而那脸孔的旁边，还是丁凯，在那个车厢的深处，似乎有无数个身影矗立在那，在冷冷的注视着这个车厢里的一切，王晨觉得浑身发冷，旁边是仅仅抓住自己胳膊的何洁。
丁凯仍然挟持着关蓉，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冷冷眼神透过玻璃，与那边的人对视着，空气似乎凝固了，
“丁凯，我很佩服你。”大伟说到，
“你心中已经充满了牺牲自己达到目的的信念，否则，你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壮大自己，在危险的情况下，这样信念一致的个体确实战斗力很强，可是你忘了，你忘了自己心里很清楚，便携生物存储器的运算能力比不上泰坦，它一次只能纠正一个对象的基因链，而再次修复完成需要3个月时间，我问你，你们哪个丁凯先进行治疗呢？”
大伟笑着低下头，似乎想了想，
“如果我猜的不错，3个月之后，你差不多已经是个老头儿了，真是可怜，这样吧，既然你离我这么近，我只能先告诉你了，至于你们哪个丁凯先治疗，就由你们自己决定吧。”
说完，大伟伸手在自己的内衣口袋里掏起来，接着拿出一个信封，伸出手，向上递了过去。
车厢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大伟举着信封，而丁凯却并没有伸手去接，甚至都没有看一眼，王晨看到，丁凯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死死的盯着着车厢门的那一端，仿佛像个雕像一般，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忽然间，那扇门开始了震动，是扭动把手的声音，接着，王晨听到丁凯说了一句，“混蛋！”。
门被撞开了，何洁惊呼了一声，王晨似乎看到大伟用力的挥了一下手，一个纸片一闪间向另一个车厢飘过去，接着王晨听到了枪声，车厢里几乎已经被无数个身穿同样衣服的丁凯所挤满，枪声沉闷，却越来越多，一个丁凯跑在最前面，伸手几乎够到了纸片，但是一声枪响让他跌倒下去，接着，是另一个丁凯冲了上去，枪声此起彼伏。
“快走！”王晨在混乱中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抱住，拖着向后挪去，他回头一看，却是大伟，他的伤似乎好了，正拼命的拽着他，何洁也站起来，三个人一起挪到了另一个车厢，在一片混乱中，王晨回过头，似乎看到关蓉已经倒在了车厢的一角，白色长裙的一边毫无生气的被踩踏着，这个车厢刚才还全都是人，现在已经空了，大伟站起来，用力的锁好车门，透过车门的玻璃看去，外边一片混乱，枪声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密集。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王晨看到大伟站在门口看着外边，忽然间，他又重新打开了门，王晨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关蓉还在那里，但是，大伟没来得及迈出那一步，王晨也没来及喊出来，就在这个时候，隧道仿佛崩塌了，一声巨响之后，列车似乎猛的歪向了一边，几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王晨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了，只有何洁带着体温的手，还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