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见询问陆小争的当天晚上,西野城区显得比往常更加安静,更加昏暗。
街道上,一高一矮两个黑影向前移动,脚步轻盈飞快。
在月光之下,身着黑衣的高个子步伐好似兔子,带着跳跃的感觉。一个仿佛套头衫的帽子连在黑衣后面,罩在头上,遮挡着脑袋的后半部分和面颊。
但借着月光,能够看到他脸颊上亮灿灿的鳞片,细小而紧密,泛着银光。他眼睛细小、鼻子塌陷,脖颈很短,好像头直接长在了肩膀中间。在脸颊后侧下方,看不到耳廓,但露出奇怪的鳃。
这个怪物,正是一个典型的天狼星人,让人诧异的是,他怎么会混进地球的。
在昏暗而混乱的贫民区,他只需稍微遮掩下,根本不需要伪装,这更便于他行动。
他旁边比较矮的家伙,有一米七左右,很壮实,甚至有些肥胖,将衣服撑得有点变形。他头发乌黑浓密,脸上和脖颈上到处是茸毛,眼睛大而鼓,鼻子笨重,嘴唇厚实,呼吸粗重。
这个矮个子脚步沉稳,落地有声,一看就是蛮力有余而灵巧不足的人。
这两个人用天狼星语对话,叽里咕噜,听起来很别扭。
“异面兽,你能不能不要挂出个地球人的面孔,真是叫我恶心。”那高个子转脸说。
“变一次形体你知道有多痛苦吗?这变脸会抽得我整个脑袋疼,你以为我喜欢地球人的那副尊容吗?”矮个子沉着脸说,表情僵硬。
“你看,在夜里我都懒的易容,碰到人遮掩下,稍微伪装下,也就过去了,我真受不了装成地球人。”高个子嘟哝道。
“尖刺,最好不要伸出你那刀一样的爪子,我知道你没戴假手。在地球上,你能低调点吗?”异面兽带着责怪的语气说。
“今晚我们去见小灰人比支凡,人家是贵族出身,我们要恢复原貌,这才显得尊重嘛。”尖刺对自己的本来面貌很自信。
“小灰人防务长比洛戈的侄子,这比支凡只当个特工也是委屈了。也罢,我就恢复原形,礼貌一番。”
说罢,异面兽站住脚步,憋足一股劲,身体微微摇动,双腿变得弯曲,胳膊增粗了不少,头发舒展成了鬃毛,皮肤粗粝,是那种难看的墨绿色。后面还拖着个短短的尾巴,撑起了裤子。
幸亏他的这身行头弹性够好,不然要被恢复兽形的身体给撑破了。
“这样子才算礼貌嘛,我们天狼星人和半人马星系人,可要比低等的地球人高贵多了,怎么能在见朋友的时候披着他们的皮囊。”尖刺满意地说。
他金色的鳞甲泛着月光,与这墨绿丑陋的异面兽走在街上,真像是传说中的勾魂使者。
这两个怪物走在黑黢黢的巷口,借着月光染亮的薄云的背景,在合上怪风吹动的声音,叫人不寒而栗。
他们来到了一处诡异的建筑物旁边,这是一座不被官方法律承认的暗灵教派的教堂,信徒们虔诚地信仰一种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的黑暗力量,据说宇宙深空存在暗黑力量,比已知的任何文明都强大,这种力量通过地狱与人类发生联系,对其信仰可以抚慰灵魂,消灾消难,对其不逊,就会招致灾祸。
教堂中间和四角伸出长长的尖顶,像一把把利剑般刺向天空,整个建筑的色调和风格透出浓浓的黑色气息。
西野城区充斥着大量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贫民,贫穷、饥饿和寒冷是暗灵教派顽强生存的肥沃土壤。
尖刺和异面兽走到教堂侧门口,看了一眼门上方伸出的沿廊上屹立的暗灵石雕,和黑夜一个颜色,透着阴森。
他们掀开虚掩着的门,进入教堂,从一座座用于跪拜听法的蒲团矮凳间走过,来到神坛香案一侧。
从侧室走出一个矮小的黑影,到宣法台前站住了,面对着尖刺和异面兽,这三个家伙的视力真好,在这样黑暗的室内,也能从容应对,甚至能看清高大的穹顶上的镂花图案。
“比支凡阁下,别来无恙。”尖刺用天狼星语叽里咕噜说道。
“环月星系一别,已有数年光景了,你看起来还是那么精明强干。”比支凡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用心电感应传达语音信息,脑电波以特定方式作用于对方智慧中枢,比发出声音还要清晰可靠。
“你也看起来不错。”尖刺说,“你也信仰这个宗教吗?”
“我并不怎么相信,但我怂恿贫民们相信,他们需要精神寄托,需要有人引导,这样才能变得听话有用。”比支凡杏仁状大眼睛露出狡猾的绿光。
“比支凡阁下,你给尖刺说话的时候,给我也来份心电感应电波好不好,我不是外人,我听不到你说什么,只看到你在给尖刺说悄悄话。”异面兽不高兴地哼哧道,他的半人马兽语跟打闷鼓一样,很有点野兽粗鲁的感觉。
“哈哈……”比支凡裂开细小的嘴巴笑了一下,扯动了扁平的鼻子和尖尖的下巴,细长的脖子上硕大的脑袋晃动了一下,样子特别难看。
“不好意思,我竟然把分享心电感应对话这点事给忘了。”比支凡说。
“钱索的行迹找到了吗?”尖刺问。
“他通过西野城区核心区边界的一个秘密监视站后,很快便被地球联盟的一支特别情报小分队察觉了,他们也在找他。为了赶在地球人之前找到钱索,我可是花费了好大功夫,动用了暗灵教会、山虎帮和小灰人情报组织。”比支凡说,“他在一个名叫洛希的奇塔人的保护之下,人就在西野城区核心区。”
“这还不简单,我一个人过去抓他就够了。”异面兽轻描淡写地说。
“你一个人可不够,钱索躲藏在猛狮帮的地盘,而洛希,是猛狮帮的骨干成员之一,与猛狮帮老大愣头狮是拜把子兄弟。”比支凡摇摇头说。
“猛狮帮?那有什么怕的,我们不是还有山虎帮吗?这不是西野城区第一大黑帮吗?”异面兽不屑一顾地说。他动着丑陋的嘴,语言信息以脑电波的形式强烈地作用于比支凡的大脑。
“山虎帮是第一大帮,猛狮帮也算是第二大帮,力量足以和山虎帮抗衡,这是西野城区保持稳定和平衡的因素之一。”比支凡说。
“你们小灰人出手,还摆不平小小一个猛狮帮?”尖刺疑惑地问。
“猛狮帮与齐塔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奇塔人的势力撑腰,并不是那么不堪一击。”比支凡说,“再说,我们小灰人和齐塔人虽然来自同一星球,同根同源,但分属两个种族,只是星球毁灭后一起流浪星际,不得不抛却分歧和敌视,合二为一,联合起来,但实际上,奇塔人总是防范我们,而且压制我们。为了不被奇塔人发现我的行动,我不能让小灰人抛头露面。所以,这还是得靠你们。”
“说的也是,奇塔人联合地球人成立的那个秘密的光照共济会,就把你们小灰人排除在外了,生怕你们会对地球人怎么样。可是,你们的主张对于奇塔人和小灰人都是有利的,真弄不懂奇塔人是怎么想的。奇塔人现在势大,就让他们通过那个光照共济会暂时影响地球文明发展吧,你们小灰人低调点也好,养精蓄锐,迟早让他们知道谁才代表着奇塔双星系文明。”尖刺打抱不平道。
比支凡转身对着侧后方看了一眼,从侧室门走出一个高大但偏瘦的人来,左眼显得格外明亮,似乎有亮光从瞳孔里射出来,但有些呆滞,没有右眼那么灵性。
“这是山虎帮老大独眼虎。”比支凡介绍道。
尖刺通过这绰号明白了独眼虎左眼异样的原因,并没有说什么,异面兽生怕自己的发现没人知道似的,咧嘴笑道:“哈哈,我说他的左眼怎么那么怪,原来是机器眼啊。”
独眼虎通过星际语言翻译耳机清清楚楚听到了这句话,长脸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最忌讳别人说他那只斗瞎的左眼。
“异面兽,能闭上你那张没门的嘴不?说你是多嘴驴,还真没说错。”尖刺责怪道。
“我难道说错了吗?真是。独眼虎是自家兄弟,我说句话,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异面兽辩解道。
“两位原道而来,别为了这句大实话伤了和气,我这左眼就是机械眼,不过采用的技术都是最先进的,挺好使。”独眼虎抱拳示意道。
尖刺和异面兽还在争吵,他们精通地球语,尤其是汉语和英语,听到独眼虎的话,都消停了下来。
“今晚后半夜,你们三人要精诚合作,完成抢夺钱索的任务,只有找到他,才能得到藏宝图,找到星际宝藏的下落。”比支凡说道。
天狼星人并没有告诉他钱索身上的秘密,怕的是小灰人夺取宇宙蓝晶。
尖刺也对宇宙蓝晶不了解,只是听说得到宇宙能量之心,不亚于得到千军万马,胜利的天平就会向天狼星人倾斜。而且,宇宙蓝晶本身带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通过对它的研究,不但可以掌握强大能量,还能探寻宇宙深空一些不解之谜的答案,到时候,天狼星人或许会有更大的收获。作为特工,对于这些他必须守口如瓶。
“一切听从比支凡大人的安排。”独眼虎躬身道。
比支凡伸出手,一枚纽扣大小的玻璃珠从他手上飞出,悬在空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编制出了立体的全息光影图,三维清晰,先是整个西野城区的格局,然后扩大位移到了核心区的猛狮帮地盘,最后定格在了一幢三十多层的双体大楼,周围是一些较矮的楼房和大量的棚屋。
比支凡对着这幢双体大楼,指手画脚,与其说是谈谈自己的看法,倒不如说是布置作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