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抽了一支烟,又抽了一支烟,坐在床边抱着头呆了一会,望着窗外愣神了一会,终于开始有点意识,觉得自己应该马上去找李胭一趟。
电话李胭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接了,徐君直接去了她家。
平时对他都挺热情的李胭的父母,还有弟弟,见到他来都拉下了脸,甚至都不肯帮他去敲一下李胭的房门。
他本来准备好听一听指责的话的,可他们似乎连指责他都懒得开口。
他尴尬地站在客厅中央,摊着手,不知所措。
李胭自己从房间里出来了,披散着头发,样子很憔悴。
她挽了挽自己的头发,从徐君身边走过去,有气无力但坚决地说:“出去说。”
“李胭,对不起,我……”徐君一开始就忙不迭地道歉。
“够了。”李胭扬起脸,打断他的话:“你的对不起我最近已经听够了!”
徐君张口结舌地怔在那里。
李胭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莫名其妙很不可理喻?是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真的觉得好累,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耗下去了,本来只是小事,本来我很少这样不信任你不理解你,可是每次看到那个女人,我就会变得这样莫名其妙,徐君,也许连你自己也没意识到,你跟她之间真的不是你说得那么简单你明白吗?”
徐君焦急地扶住她的双肩:“不是的李胭,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真的误会了!”
“那是怎样?”李胭挣脱他的手:“你想说你有苦衷么?总之你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对不对?你有什么可瞒我的呢?”
“我……”徐君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又怕她产生更多不必要的担忧,不禁犹豫了。
李胭的表情冷了下去,她自嘲地笑了笑说:“算了,你也不必解释了。我既然决定了离开你,一有这个决定的时候就代表着我跟你是存在裂痕了,怎么修补也没用了,你走吧。”
“李胭……”徐君还想说什么。
李胭咬着嘴唇扭身就进了屋,铁门随即狠狠地关上了。
徐君在他们家门外徘徊了一阵,直到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飘出晚餐的菜香和电视剧的声音,他才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接下来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徐君的生活都过得很混乱,他成天窝在大胡子的小旅馆里,抽烟,喝酒,跟客人聊天,打麻将,很少吃饭,从不洗澡,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大胡子每天看着他,也没办法安慰他,只能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
其实像他这样为了生活奔波劳碌的人,也许并没有想过爱情具体到底是怎样一个东西,他只知道,日子需要一天一天地过,他想跟李胭一起过,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也许是根深蒂固的传统,总之他要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儿育女,这样,人生才有一个盼头。
而现在,这个盼头没了,他不知道从此以后的日子要怎么继续过下去。
也许是他太粗心,太想当然,以为李胭也跟他想的一样,却从来没有想过,李胭对爱情的期许,也许比他高得多……
月底那天夏丽虹突然出现在小旅馆门口,也是一副憔悴的样子。
她进来就把徐君面前的酒全都喝光了,然后张大嘴痛哭起来。
徐君看着她明明扎着的头发还飘散几缕出来,便问道:“你跟人打架了?”
夏丽虹边哭边说:“是呀!跟狐狸精打架呀!我早饭都没吃!坐最早的车跑到这里捉奸来了啊!!!”
她趴在桌子上,手捶着桌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徐君呆呆地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胭一直觉得他跟胡小麦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大概也曾经这么痛苦过吧……
夏丽虹哭了很久,突然抬起头来抹了一把鼻涕,对旁边一直没明白怎么回事的大胡子说:“老板,有没有饭吃?我没吃早饭,快饿死了!”
满满一大碗米粉,她飞快地吃着,一边吃还一边称赞大胡子的手艺,像完全忘了刚才哭过一样。
徐君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她大口喝着汤,头也不抬说:“离婚!”
后来夏丽虹也没离成婚,因为她丈夫死活不肯,她骂也骂了,闹也闹了,打也打了,自己也累了,便不再为这件事纠缠不清,收拾着小包袱跑到大胡子的小旅馆,做起服务员来。
徐君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偶尔出去给别人临时拉拉货,始终没找到正经稳当的工作。
两个都不怎么如意的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狼狈,终于有一天夏丽虹受不了了,说:“徐君,去北京吧,找小麦去。”
“什么???”徐君惊呆了。
“反正也很久没看到她了,不知道她怎么样,去看看她吧!这鬼地方我不想呆了!”夏丽虹斩钉截铁。
徐君从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地方,虽然从山沟沟里来到了城里,但好歹也没出市,更别说出省了。
他一边佩服夏丽虹的勇气,一边在想自己跟李胭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然而命运总是很奇特,它往往在你犹豫不决的时候推你一把,或者拉你一把,总之你往往不会在一件事情上面犹豫太久。
李胭要结婚了。
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徐君不敢相信,他们分手才几个月而已,他们住在一起也有好几年,这好几年李胭也没下定决心说要嫁给他,每次徐君提出结婚的打算时她总会犹豫,毕竟两人积蓄还不够,还不足以维持一个家庭,房子,孩子,各自的亲戚,种种。
有什么原因会促使她短短几个月就做出这样一个影响一辈子的决定???
夏丽虹告诉他,李胭的结婚对象是别人介绍的,工商局的,大李胭七八岁,快中年了。
她说:“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年纪也不小了,对方条件又好,家里人再一念叨,这决定不就这么下了么!”
徐君苦笑:“莫非当初你也是这么结的婚?”
夏丽虹一摆手:“算了,不说也罢,一说就生气!哎,徐君,你到底去不去北京?我可是明天就去买票了啊!”
于是,决定就这么下了,徐君鬼使神差也打算去北京看一看。
徐君中学时,母亲就跟人跑了,去了遥远的海南,初中毕业,父亲又出了车祸,走了,剩他自己一个,李胭是他二十岁认识的人,一起相伴着走了九年,突然也离开了他,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注定要孑然一身。
既然是自己一个人,似乎去哪里都变得不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