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人感觉到秋意渐浓。清风一起,有了一丝凉意,没有刺骨却苍劲有力。地上打转的落叶稀稀疏疏,偶尔听到叶梢刮过石板的声音,好像在倾诉,在挣扎,在抗议。
我走在长长的人物长廊中,最新一期的校园杰出青年宣传海报已经粘贴在宣传栏最中心的位置。只见一群花季少女将海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毫无疑问这一期的主角是位长得好看的男生。
走近看了看,映入眼帘的是身着白色衬衫搭配小领结的校草伊凡。相比往期人物有讲究的穿着以及一张可以令无数女孩子窒息的脸,真应该像明日之星一样享受着万众瞩目。
高一开始,我和伊凡就分在一个寝室。全校唯一一间双人间从建成至今就在等着完成迎接我们入住的使命。从此我不幸遇难,成为居住四人间的男性同胞口诛笔伐的对象。偶尔打开寝室门口,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惊醒某个角落不怀好意的男同学。
“哟,你在啊。稀客。”门一开我就看见伊凡躺在沙发上。白色的背心把伊凡身上的肌肉修饰得很有线条感。
“你回来了。”伊凡不紧不慢地吐字,两片薄薄的嘴唇在轻微地跳动。让人看得心猿意马。
“明天学生会组织一场辩论赛,关于学校是否允许学生开车进出校门。有空的话就来捧个场,忘了告诉你,我是正方。”我把活动流程放在桌上,看到伊凡在玩弄xbox,画面是极品飞车16。
第二天的辩论赛,气氛很诡异。小礼堂里剑拔弩张,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整个战局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彻底改变。这个人就是校园杰出青年—伊凡。他阻止了反方口水炸弹的袭击,就像一个英雄拯救了一片苍生。
至于伊凡使用什么方法,小礼堂的观众就无从得知了。后来的日子,学校偌大的停车场内多了一台磨砂暗紫色的BMWM4,校园传闻伊凡为了方便上下班,噢,不,应该是进出校门动用了校长上层人民的力量而赢得了辩论赛,赢得了全校花季少女的热烈爱慕。其实很久以前伊凡已经是全校花季少女心目中的男神了,其中可能还包括了宿舍管理阿姨。直到这一天,我才发现原来我不只是全校花季少男嫉妒的对象,还是全校花季少女的公敌。顿时觉得以后的日子举步维艰,稍有不慎就淹没在数万人的唾沫洪灾之中。
星期五没有课,是这所学校的特色,这对莘莘学子来讲无疑是一枚深水炸弹,闷的一声就爆炸了,尸首全无,三观尽毁。
我和伊凡在去停车场的路上走着,不一会就到了。
“呵,如今发小广告的都潜伏在学校停车场了,真是厉害。难道他们想抢汪峰上头条嘛?”我别有用心地边走边说。
“这是什么情况?”伊凡摊开双手表示很无奈。
走近一看是一个橙色的信封,上面写着—致青春。我小心翼翼地把信封递给伊凡,生怕这一段青春在我的手里融化了。“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一个星期内收到的第一百零五封情书了。”
“这些情书写得比情歌动听,是不是艺术楼的那群人?”伊凡指着深苑中隐藏着的民国阁楼。
“我觉得是体育馆的冠军选手,至于是男是女我就不知道了!”说完我的后背感到一阵麻辣,中了伊大侠的化骨绵掌,瞬间感觉到呼吸困难。
低沉的引擎声打破了校园的宁静,广场上的白鸽扑打着翅膀飞了起来,像是在欢送、在同行。
车子在原地转了方向,进入行车道。开出校门之后伊凡看到保安叔叔在后视镜里敬礼。
“萧鸣,你陪我去机场接乔伊。”话音刚落,伊凡的车子已经飞驰在快环路上。
车水马龙已经形容不了这座城市的交通状况,每一天都有无数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每一天都有无数个人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南方人也早已经深谙世事。比如2010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到2012年完成地铁一号线的运营,为城市居民的出行带来方便。如今五年过去了,一号线工程仍然没有如期完工,倒是后半句话得到验证—为城市居民的出行带来不便。
午后的快环就像一条银河将财富中心环绕在拔地而起的高档写字楼群之中,干燥的路面传来一阵阵橡胶制品与沥青接触的声音,时而闻到一缕摩擦过后的气味。
“我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伊凡按了一下蓝牙键,很显然是乔伊的电话。
“现在是三点零六分,你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谁给你勇气接我电话?”乔伊的声音像午夜凶铃的配乐一样,令人惊悚。(其实乔伊的声音像大多数电影里的女明星一样动听。)
“你抬头看看周围的人,说不准还会有人上前向你索要签名,友好的对待你的粉丝,我马上到。”面对乔伊的攻势,伊凡总有对策。
宁虹机场贵宾室里一位时髦的女士穿着Givenchy最新款釉白色短裙,脸上的妆容精致,就像那种走在巴黎时装周展台上的模特。她闪着明亮的眼睛,眨动着长长的睫毛。显然,她已经成为贵宾室的焦点,然而,她从十六岁起就习惯了成为周围男人目光聚集的中心。也许那个时候起已经有人以她为蓝本,谋算着长长的故事,情节曲折离奇、委婉动听。
这个人就是乔伊。
车窗外的景物拍打着节奏往后,也许在某个毫秒的千分之一里,它留恋过向前离去的身影。
伊凡把车开进机场三楼,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透过巨大的玻璃墙呈现在眼前。出国留学三年了,乔伊依旧是身材窈窕,曲线玲珑,唯一改变的是多了一分知性。
“你回来了。”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伊凡没有过多的兴奋,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乔伊默不作声,走了几步,将伊凡紧紧抱住。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回到三年前我们送乔伊上飞机的画面。
“在英国过着贵族的生活,这下子回来了,该不习惯了。”这对少年夫妇听到我这么一说才依依不舍的挪动双臂,离开彼此的怀抱。
“上车吧,郊区的风大。”伊凡牵着乔伊的手,拉开车门,像一名英国管家一样护送主人上车。(这种待遇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可以享受,一个是伊凡他爸,一个是.)
回去的路上,我感觉自己是多余的脂肪,恨不得掀开后排扶手箱爬到后备箱里藏起来。
车速渐渐慢下来,我的煎熬时刻总算结束了。伊凡目送着乔伊下车,我斜眼看着她家广场般的院子(我曾多次建议乔伊把她家700平米的院子改名称为广场)依序整齐排开一辆幻影,一辆魅影,一辆?影,一辆古思特,一辆20HP。顿时觉得国家“号召一部分人先富,带动贫富差距加大”是正确的、不然怎么激励大部分人削尖脑袋往金钱大厦顶端钻呢。
伊凡送我回家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江边灯火通明,岸边的景物倒影在水中宛如水彩画。沿江大道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每个人都是从城市的一边到城市的一边。
车子开进我住的小区门口,保安叔叔的樱桃小嘴不再只能塞进樱桃,现在塞进一根黄瓜都不是问题。
这一天随着伊凡从我眼前离去而结束了。
夜幕下的灰尘在路灯照耀下发光,发亮,终于等来只属于它们的时刻,然而这一刻终将随着宿命逝去。上帝创造了万物,也扼杀了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