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何秀才从此一心一意访购古书,意图得到第二个发圈,但这样的机会再没出现,直到他老死也没得到成仙的第二次机会……”
我打断倪妹的话:“何秀才大错特错了,他应该去找……”
“去找倪道士?”
“非也,他应去找蠹鱼和古书,然后把那古书的空白处裁下来全写上神仙二字,再放入密箱中伺喂蠹鱼,就一定能再获得新的发圈。”
“艾哥真是聪明。但何秀才的子孙后代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们恪守秘密不外传,一代又一代地悄悄喂养着钻书虫。可是发现,神仙二字是被吃了不少,却再无一个脉望发圈出现。也许它们只吃了两个神字仙字,又或吃了三个仙字等等情况也是可能的。总之,在无限的失望中1200多年过去了,何秀才的后代子孙传了53代之后的今天,仅剩下了最后一个传人—一何君。我们俩结合以后,这千年之痒才露出能够得以解决的希望。”
“你倒是越说越真了!古代的神话可多啦,都是因为当时科学不发达,才造出了那么多的鬼文化。你看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芭蕉精缠人、桃花鬼迷人、狐狸精害人这些聊斋故事?想必是最会应景捏造鬼故事的苏东坡说鬼说腻了,来了段说精怪的故事,写在他的诗集的扉页上,才有了你讲的这个故事吧。”我揶揄她。
倪妹忽地坐直了身体,把她的曲线来了个突兀性的强调,然后认真十足地说:“艾哥,这不是我或他人的无聊捏造,你不信还可以查证古代名人的笔记。”
“什么名人?”
“段成式,你知道吧?”
“我看的书太多,作家名字已上万千,我咋能记住那么多?特别是自从把书目输入电脑资料库后,我的记忆力就更坏了。”
“唐人段成式,字柯古,祖籍山东,生于公元803年的盛唐时期,出身官宦世家,其父段文昌是知名度很高的宰相,他本人曾在CD做过主管水利建设之类的大官,并与温庭均、李商隐齐名。这有关脉望之事记载在他的《酉阳杂俎》之中,该书共30卷,专记历史人物、当朝新闻、动植物矿石异闻等等。”
“嘿嘿……我想起来,是有段成式这个人,他的诗写得挺好。”我有些尴尬,怎会把与温庭均、李商隐齐名的知名人士给忘怀了呢?段成式的诗文华丽,我还用来与其他诗人的风格比较过。真是越活越糊涂了!
倪妹悻悻地说:“幸亏人们都如你一样过目即忘,否则看了一本《酉阳杂俎》的人都牢记着何氏家族藏有能使人飞升的发圈,将会给何家子子孙孙带来多么大的烦忧啊!”
“那你现在就更该信任我呀。我,艾克具有超常记忆力。如你刚才所说的,只须一支烟的工夫我就能全给忘记了。不一会儿会又变得洁白无瑕。你尽可以放心大胆地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
“别套我!你知道的秘密越多,你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要知道满足好奇心是要以生命为赌注的。我的命就已经赌进去,绝不会再有抽身而出的机会。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现在虽然还不是鬼,但明天以后,就很难说还是不是人了!所以我希望得到你的承诺,如果我死去,你就得把我今天告诉你的一切全记住,并且今生今世都要毫无保留地投入到这项为地球人类超越孤独所作的奉献事业中。”
“说得怪吓人的。你还是先讲出是要我干些什么事吧?”
“为保证我们的千年宏望能前赴后继地得以延续,我们需要两点保证,一是得继续培育脉望发圈,二是要保密,不得让外人知道。1000多年来,连皇帝也被我们瞒得好好的。”她说着说着突然附到我耳边,悄声说道,“在我们家族中,蠹鱼不叫蠹鱼,而叫‘魑魅‘,脉望也不叫脉望,而叫‘魍魉‘。这是代号,切记,切记。”
倪妹的鬓发轻拂过来,使我脸上痒痒的,我一边直了直身躯,打了个蛮响的喷嚏,一边琢磨着得到这个奇特家族秘密后所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我脑筋转了几转就搞定,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嘛!自我从事新闻工作开始,我血液中就流动着蠢蠢欲动的冒险因子,而且事实也许并不像倪妹所说的那么恐怖。我咬了咬牙,决定为了发扬新闻工作者把事实查个水落石出的精神而牺牲自我。想到这里我忽然长身而立,甩长发而出豪言:“好吧,就让我加入你们的追星群体。你们现有多少人马?”
倪妹被我的豪言壮语吓了一跳,看来她还不很老练,仍然不过一普通女人耳。她定了定神道:“我们又不是另有图谋、残害他人的邪教组织,哪来什么人马?何君数代单传,在他爷爷死后,父亲母亲为了飞升壮举而寻找观星台,也双双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前一次要不是何君拼死保护我,我也会一命归阴。真那样的话,我们这个家族也就一次性死绝了。实言相告,何家再无人马了。一年以来,我们好不容易才物色到你来加入,已是破了族规了。”
“我们两人同心,其利断金。”我咬牙说道。
“让我们今天就到望夫石上去焚香盟誓,结为兄妹,如何?然后你就是我们何家的人了。”倪妹加重语气道。
真想不到事态会如此发展,忽然之间增加了这么一个不知其过去、也不知其未来的妹子,到底是祸是福,心中着实没底。但转念一想,堂堂五尺男儿岂能见事就却步,那不成为小脚女人了吗!
我头脑一热,伸出手来与倪妹双掌交击,只听“啪”的一声,同道无悔,从此以后,只剩下勇往直前了。
我在客栈的贵重物品寄存处存下编辑部的摄录器材,硬着头皮轻装上阵。不人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望夫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很远就听见那永恒而执的长江咆哮声隆隆传来,可从“啾啾客栈”步行却走了很久很久,道路蜿蜒不通汽车,并非如倪妹说的很近。虽是白天,却越走越阴沉。我们已渐渐走进了青峰插天的峡谷之间。
未到江边之前,常会碰到一些陌生的人拿着香烛纸钱匆匆赶路,脸上肃穆呆涩。他们一面往前赶,一面回头审视着我们这对男女。倪妹手拿坤包,手中并无香烛,她也还那些行人以更为冷漠的表情。
最后,我们前进的方向与人流分开,原来他们是去山麓边的铁棺崖公墓,而我们却一头扎进了乱葬岗。
这个棺山堡的两侧到处都是乱坟荒冢,从古老的深基石板古墓,到山岩上随处嵌放的骨灰盒,都在悲叹着其后人的衰败。这些墓葬文化展示的除了恐怖外再无其他值得深究的含义了。
虽然我们此行出发选择的是午饭后即所谓阳气最盛的时候,但这里却因山高壁立,阳光终年难进,即使是在盛夏,太阳也如过隙之驹,瞬间溜过不再现身。就是到海不可一世的长江水闯到这儿来也被吓得发疯,如我那狂跳的心,踊动着不安,惊涛骇浪般争先恐后往下游奔逃而去,成千上万的漩涡你挤我撞,发出恐怖的鸣叫……
这儿根本就无路可行,我们前进的路线是一条悬崖上可怕的石缝。这石缝斜斜向下裂开,看不见它的尽头。江水击礁溅起的水雾和江上袅袅的青烟,就乌黑的瘴气一样涌上来遮住了石缝的尽头。石缝上是极滑的清一色的梭子草,带着雾水全向下耷拉着。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准会滑坠到下面的狂涛之中。
如此旅游禁地,不但游人皆无,基至连挑战极限的运动家也会望而生畏,我却必须跟着倪妹往前走到石缝中去,男子汉在弱女子面前岂能双膝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