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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十五 疯子

厦门的一座机场,此刻正挤满了人,因为天降暴雨的原因,不少航班晚点或者取消了,留下了太多手持着飞机票却不知所云的人们。人们咒骂着航空公司和这该死的天气,吵闹的候机室里,一个嘴里含着棒棒糖,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向身旁长相姣好的少妇发问:“妈妈,为什么我们还不上飞机?”

少妇的表情有些无奈,却还是捏了捏小女孩的脸,柔声细语的说:“这雨太大了,飞机开不了的。”

“真的吗?”小姑娘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粗短的小手指指向了窗外,“那为什么还有飞机在天上飞?”

少妇还没来得及回头,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呜”的惊叹声。

因为在这雷雨交加的天气下,有一架小型飞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闪电划过,惊雷还未落下之时,人们便看到了这架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飞机。

“这飞机是怎么回事?”

“我的天,它不会是想要降落吧!”

姗姗来迟的惊雷轰然响起,那在半空中盘旋着的小型飞机,突然调转了机头,像是要直接进行降落。

“这飞行员疯了!”这句话几乎在所有人的脑海中闪过,而在几分钟前,这个念头同样在这个机场的场长脑中出现过。

就在五分钟前,机场场长还在办公室里喝着咖啡,感受着暴风雨带来的凉意。他今年就要退休了,实际上已经没什么事情要做的了,就是在办公室怀念怀念自己工作时的生活便可以了。这暴雨虽然大,但算不上什么大事,每年都会有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等雨过去就行了,他手下的员工对于处理这样的事情早已经验丰富。

如果不是上头一个电话打来,他已经打算提前下班回家看孙女去了。

可是打电话来的是他的老领导,他不得不接。

“喂,老领导,这么晚了……”

他还没说完,便被强势的打断了。

“有飞机要迫降,把机场的大灯全部开启。”

“什么,什么东西?”场长没反应过来,“迫降?现在迫降?!”

“快点去做!”老领导声音十分严肃,场长却慌了神。

“老,老领导,这种天气迫降,会出事情的!我可付不起这个责啊!”

“少废话!”老领导破口大骂,“你狗。日的只要负责开灯就行!”

……

随着“砰”的一声,机场的大灯全部打开,瞬间照亮了这个跑道,几道强烈的白光也射入了天空,与雷电平分这夜色。场长看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小飞机,都快要犯心脏病了。这究竟是哪里来的神仙,让他的离退休的最后一年摊上这事,真是要叫声祖宗了。

“开灯了,那飞机真的要迫降!”候机厅的人们迅速的聚拢在了一起,找个好位置准备观看迫降。

“哪个哥们这么吊啊,这都敢降落,飞机没油了?”

“八成是,不然怎么会选择现在降落啊。”

“这天气,要安全降落够呛。”

“希望能没事。”

飞机就在人们的暴雨打击地面和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准备降落了,它飞到了一个足够远的距离,然后将机头调转,对准了跑道。跑道旁的大灯全部都开着,几乎照亮了跑道的每一个角落,整个机场也就这条跑道要降落飞机,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这里。候机厅缓缓地安静了下来,人们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架在暴风雨中挣扎的小蜻蜓。只有那个扎马尾辫的小女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不知道大人们在看什么,她扯了扯少妇的手,可少妇没有理她。她感到很是无聊,嘟了嘟嘴,自顾自的走开了,只是这一幕没有人注意到。

飞机开始降落了,它像是一头要扎进跑道,不见其减速,反而离地越近速度越快似的。候机厅的人们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也和那飞机似的大幅度起落。飞机落到了跑道上,但人们的心却没有放下。

因为这飞机像是失去了刹车功能的赛车,朝着跑道前方疾驰而去,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F1赛车,聚光灯已经对准了那辆跑在第一的赛车,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它身上,只可惜F1赛车的尽头是终点线,而小型飞机的尽头,却是生命的终点线。

在跑道上打滑失控的飞机直挺挺的向着前方冲去,眼看马上就要冲出跑道,撞上不远处的护栏,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机毁人亡的惨剧似乎马上就要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飞行员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飞机开始猛然减速,奈何之前落地的冲力太大以及跑道太过打滑,减速的效果并不明显。

来了!

就在飞机即将冲出直道的那一刻,就在即将出现机毁人亡的那一刻。这小型飞机竟突然像F1赛车那样来了个90度大转弯的漂移!人们分明看到飞机齿轮与地面擦出了亮眼的火花,由于冲力过大,飞机尾还是无法避免的甩了出去。但由于机头已经转了过来,于是飞机便像是转了一个180度的大弯,机尾也没有直接撞到护栏,而是直接从护栏上擦了过去。

可冲力还是太大,飞机并没有停下,而是在原地缓缓地转动着,直到机头也碰上了护栏,飞机才安稳下来。

候机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有人吞口水的声音,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也行?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候机厅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欢呼声,互不相识的男人们大叫着拥抱在了一起,之前还抱怨着天气如何差劲的女人们则在默默地抹着眼泪。老场长也在秘书的帮助下缓过了气,刚才飞机降落的时候他心脏病发作,好在秘书随身带着药,要么他可能就看不到这一幕了。

“疯子!真他。妈的疯子!”老场长一边擦汗,一边笑着咒骂道,“部队里的人都他。妈的是疯子!”

人们欢呼过后,才猛然想起还没能看到这个创造奇迹的飞行员一眼,于是熙熙攘攘的一拥而上,但却被赶来的保卫拦住,只能勉强看到有数十个工作人员扛着担架冒雨向飞机赶去。

这时带女儿的少妇才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焦急的大喊起来。只是人们都还沉浸在之前创造的奇迹中,并没有多少工夫理会她。少妇在人群里穿梭着,奋力拨开一个又一个的人,看着一个又一个小孩的脸,可得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就在她将要绝望之时,一道小女声传入了她的耳朵。

“妈妈。”

少妇一回头,小女孩便扎进了她的怀抱里,少妇嗅着小女孩熟悉的发香,不由得哭了。

“你这倒霉孩子,跑哪里去了?急死妈妈了!”少妇一边哭一边咒骂着孩子,然后抱着她站起来,发现有个男人正站在她面前。

这个男人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很清秀,因为淋了雨的缘故,头发紧紧的贴在了头皮上,脸色也有些发白,双眼像是没有焦距一般的无神。他身材修长,穿着一身黑衣,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匣子,着实古怪。

“我在外面看到了这个小女孩。”男人指了指门外,“这么小一个人会很危险的,你还是看好些吧。”

得知就是此人救了自己的女儿,少妇也顾不上这男人的古怪之处,连忙鞠躬道谢。

“举手之劳。”男人淡淡的说了一句,而后转身就走,这举动让少妇微微一愣。对于自己的姿色,少妇还是挺有自信的。很少有男人会有连多看的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少妇有些不甘,下意识的想追上去,却发现仅在转眼间,男人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

医护人员冒雨赶上了飞机,却发现机舱空无一人,只是在机头找到了一个头发花白,已经年迈了的飞行员。

“乘客已经走了。”年迈的飞行员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而后优哉游哉的吐出烟圈,“你们来晚了。”

医护人员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相信,刚刚完成那一壮举的,竟然是一个年纪如此之高的人。飞行员看了一眼医护人员们,也不愿意搭理,依旧自顾自的抽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后,他那发颤的手才微微安稳了些。

纵使他曾经是部队的王牌飞行员,但毕竟早已年迈,身体的反应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若是在自己年轻之时,或许这只是一次很简单的降落而已。年迈的飞行员苦笑一声,而后用众人听不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已经快要跟不上那群疯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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