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地一声闷响,身后的巨门完全闭上了。同时关闭的还有无数旖旎的风景和繁重的旧梦。不知不觉眼前又是熟悉的街道了,衣着鲜亮的人们走来走去好不热闹,随着一声爆竹炸响,新的一年到来了。
彼时,是永夜历40年,此刻,是末梦历1年。
昌平盛世,到头来不过是豪梦一场。
这是未央离开神界的第一年。
而后,便是无数的春夏秋冬,寒暑交替。
这是个人神冥三族人统治的世界,称九陆三界。
《九陆鸣梭历》有载:上古蛮荒,自开天辟地之后仍为神治时代,自古神帝辰携守护者三大战冥族古皇陆终,最终将九陆结局划定。自此天下分为三天三水三地:三天,乃隐天,焚天,浊天;三水,乃瑶泽,弱水,伊洛;三地,乃雪源,火地,风池。后人族诞生,古王重姬与神冥两族将帝辰的灵魂分成三份以此为契约,史称神契,人约,冥束,各自保管。自此,三界局面隔开。天帝、冥皇、人王,三界之主相继永眠,此乃古历。
“……大荒历8年,冥皇携冥族军队杀向隐天——神界所在。经过10年的大战,双方皆损伤惨烈,战争在天帝杀了冥后之后有所转机。冥皇因失去爱人悲痛至极,2年后,即大荒历20年,冥皇被天帝所杀,战争结束。冥族人失去了他们的领地,被封在了无尽的深渊里,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而隐天也因此得到了重重保护,同冥族人居住的大陆——浊天一样从九陆的版块上消失了。至此开始永夜历。……”
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书简上迟迟不动,双眸死死盯着那句“至此开始永夜历”就无法移开。心里翻涌着异样的感情,激得未央手一卷,随手就把书简往旁边的炭盆一扔。火舌刚舔到书简的一角就被另一只手接了过去,拍了拍,又重新塞回了未央的手中。
“我说未央公子,你就别折腾我的书了,虽说我藏书无数也经不起你一会儿烧一卷的折磨呀。”说话的人有温润的面庞,面含淡笑很是柔和,他翻了翻手中炙烧的香笼,屋内的暖香又重了一层,“再说,《九陆鸣梭历》我可只有这一卷,烧了我可找不着哪里有你们神界这竹简刻写的版本了。你是见多了,但我稀罕着。”
未央嫌恶地把书往旁边木桌上一丢,双手缩进袖子里,语气很是不满:“这《九陆鸣梭历》在我任司书前,都是前司书所著。他是天帝那老头子多年的心腹了,写的东西我看着都是假话,不是全假也定有半数是隐瞒了真相。”目光瞟了一下丢开的那本书,“光看一下都让人厌烦。”
那男子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地把书收好,去取了茶来,递给了未央:“厌烦你还巴巴地取来看。”“怎么又变成我的错了?”未央愤愤不平起来,“还不是迷迭你把它放在桌上,那么显眼的位置。不过你不是不喜欢读这类书吗?怎么如今改性了?”“改性倒不是,这书是三生今早派人送回来的。”迷迭的话才说完,未央就嘴角一弯,“派人?是派他的纸人吧?那个妖怪什么时候愿意踏出他的月华清了,你一定要赶紧告诉我,让我也去看看这一奇观!”
知道两人关系微妙,所以迷迭也没说什么,只是用手笼了笼香笼里飘出来的香烟。窗外突然有一声爆竹声炸响,随后便开始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好不热闹了,然而听到这喜庆声音的未央脸色却迅速沉了下来,目光闪烁着不见底的悲哀。
“又一年过去了啊——已经十一年了啊。”
此时,安城正西处的一隅偏居月华清里的人也听到了这象征新年的轰响声,他微皱眉双手负后,一身灰青色道袍纤尘不染,一盏鹅黄重莲花灯悬于空中,从里面正传出一个俏丽的女子声音:“咦?这是什么声音?难道是爆竹声?!”毫不掩饰的兴奋情绪,“哇!真幸福!三生你都不知道我这边有多无聊——啊,师父回来了,不说了!”声音消失的瞬间那盏花灯就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幸福……么?”三生无声地用手去接那些灰烬,还没落到手心就消散了,他收紧手心,不再说话。外面热闹非凡,但他的周身就像有一层屏障一样,半丝都透不进来,满是清冷的意味。
时间就像被停止了一样,在这月华清里。
大年初一早上,千家万户争先恐后推开家门,去呼吸第一口新鲜的空气,安城东南角的听雨轩里也不例外。一双素手推开了被雪压住的门帘,一股冷风卷着雪屑涌进了屋子,让里面的人缩了一下。
“这般犯懒,也不怕负了好天气。”女子倚着门笑着对里面的男子说道。男子摸了摸手中的剑,清冷的目光满是冷漠,“好天气又如何,在没有找到她之前都不能放松下来。”
女子眸光一动,复而又笑着点了点头,随声附和着:“是是是。”袖中的手却不由得暗暗收紧了,转而又放松下来。
去除了时间和空间的“罅隙”里,一个“女子”在安静地沉睡着。没有了时间的推移,也没有空间的转换,在这里,既没有风雨,也不存在日月,一切都处在完全的沉静中。那“女子”蜷缩着身子,银白色长发包裹着“她”的周身。
剥离了一切的“罅隙”,是九陆的流放地。
自己努力破除了封印到达“罅隙”,果然是个如同传说一样沉寂的地方。是个完全被褪去了时间空间的地方,而只有这种地方才能给天帝藏东西用。
向四周完全的黑暗中伸出手来摸索,不知道前进了多少才触碰到了“罅隙”的封印边缘。本来“罅隙”是个没有边际没有概念的存在体,但是天帝既然在里面藏了东西,这个本应不存在的存在体就出现了边缘,也被赋予了概念。换一种说法来说,就是有了成型的边界,和现实存在的空间。
虽然,在“罅隙”里面,根据“契约”的规定,是不存在时间空间的。
摸到边界也就说明了可以有个地方休息了。握紧了手中的术杖,这原是一柄用祭神山上永世不化的坚冰寒玉做成的术杖,为了破除封印已经被剥夺了所有的光芒,现在只是一柄再简单再普通不过的拄杖了。虽然有些可惜,但是还是不后悔。低声吟出一段咒文,周身显现出了暗蓝色的光环围绕住自己,光环向脚下聚集,专属于自己的法阵显了出来。
“看来天帝为了藏这个东西可是费尽心思呀……连术法都可以在‘罅隙’里显现,我要想拿走这东西可能就要遇见他布置下的陷阱了。”
有些自嘲地笑笑,把手中已经无用的术杖丢掉之后,撤去了法阵,用手捏了一个决,一把长剑破空显现。握紧了剑柄之后,长剑马上化成柔软的丝带,环绕在自己周身。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摸索着边界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