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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怀幽谷

怀幽谷。

空山寂寂,冷月如勾。

谷底中央矗立着一块巨石,名为无幽。

石上坐着一个红衣乌发的少女,她手抱一把胡琴,如雕塑一般坐着。

暗处的妖鬼精魂压抑着喘息声。少女轻轻抚弄琴弦,晶莹剔透的琴身,金色琴弦,还有琴弓上雪色的发丝……

琴弦由少女抚弄,琴弓擦过细弦时发出的乐音,一个个长长短短的音符,仿佛负着世间所有的悲伤。

“红衣。”师兄的声音冰冷刺骨。

少女停止抚琴,缓缓站起,“夜殊。”

少女缓缓抬起眼眸,冷笑道,“你果真忘不了那余孽。”

红衣少女不再言语,她重新坐下,指尖微勾,仍抚弄琴丝。

霎时秋虫之泣鸣,松风之飒飒,都似中了咒语一般,不再有一丝响动。只剩下胡琴的弦音,一声连着一声,动人情思。

听了片刻,我忍不住道,“好美。”

“是音隗。”

音隗。魔琴音隗。

据典籍记载,音隗乃半生妖斩断的痴情所化。昔日,半生妖将自己一魂一魄斩断注入音隗,使其坠入魔谷。音隗于魔谷共三千载,日夜吸食魔魂浊气,終修成女体。修成人形的魔琴冲破结界,放出亿万妖魔,致使六界遭受百年浩劫。

“红衣,送我去朔雪源。”师兄声音狠厉,不似平时温润。红衣女子依旧抚琴,似不曾听见。“若不应,我便毁了你这怀幽谷。”

少女忽然停止抚琴,轻叹道,听我抚一曲罢。

……

暮色漫将魅影融,

新酿万魂入杯觥,

月殒碧梧,轮回几成空。

花开尘世千千冢

……

随着琴声婉转,风云在谷地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风声呼啸,仿佛怒吼着世间的一切,妖鬼精魄的气息逐渐变淡,終至消失。少女一手抚琴,一手运功,细韧的琴弦割破手指也不曾停下。

“轰隆—”忽然从云涡中心劈下一道霹雳。正中我头顶。

耳畔一道疾风呼啸而过,腰间一紧,便稳稳立在空中。

“红衣!”

师兄立在空中暴喝。

剑影如雪光划过,凛冽夺目。再看时,师兄已用手中利剑直指红衣,他浑身颤抖,轻轻一蹭,利剑划过她的鬓角,落下几缕青丝。红衣投给他一个极淡的眼神,嘴角带着一抹讽刺,“我等你千年,竟比不上她与你十几年……”

说罢,便化做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师兄垂下眉睫,久不言语……

再看时,他眼眸极冷,若冰霜。

只见他一手高举,旋即劈下—

“隆—”电光直下,我只觉身子一轻,复看谷地,脚下已变成荒山野岭。四周枯草砂岩,一片萧索。而我被师兄抱着悬在半空。

“师兄—”我喊了一声,师兄将我放下。

“小小。”

他满身戾气,此时说话却温婉动听。

“朔雪源—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师兄宽大的手掌包裹住我的手,吐出的气息如春日般醉人。他说,小小,我毁天灭地也不让人伤你半分。

说罢,他轻启薄唇,默念一句咒语,随即一道霹雳,正中巨石顶端,仿佛山崩地裂般震动。滚滚岩石落下,片刻后,乱石之中逸出一缕青烟,烟丝散去,一老妪立于其中。

她头发全白,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双目无神,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个活物。她手拄着一支比她还高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嘴唇一裂,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黑牙,飘出阵阵恶臭……

师兄用厌弃的目光看着老妪,却又皱眉,露出一丝笑容。

如寒风刺骨。

“你是何人?”

老妪不语,只左手一扬,手中竹竿发出震耳的爆破声。带来一声苍凉的的叹息……

“咯咯—”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师兄—”我惊呼“她……她的脸。”

此刻,老妪木刻的脸已变成枯槁,皱纹横生,脸皮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空洞的眼睛只留了白在外面,稀疏的白发似能随时脱落。嘴里两颗尖长的枯黄牙齿,唇角还有一抹未干的血迹。她微微一笑,苍凉又阴森。

是丧尸。

师兄后退一步,一手执剑直指白发老妪,一手将我护在身后,他道,小小莫怕。

老妪嘴唇轻启,发出“咯咯”的笑声。响彻山谷。

她左手一扬,便握住剑刃,嘴角一裂,露出尖细的枯黄牙齿。只是一瞬,右手快速向师兄心脏抓去,又快又狠。师兄握住剑柄,身子一跃,迅捷无比,近身贴近老妪,手一扬,一把勒住她一只手臂,往后一折。白发老妪身子往后一倒,枯黑的手反面一扫,向着师兄面部袭来。师兄扬头一让,身子跟着一个腾空倒仰,双脚一并,狠狠踢向白发老妪的胸口,她整个人竟被师兄给踢飞出去。

趁老妪被踢出去的瞬间,师兄在空中一个反旋,双手合十,嘴中默念一段咒语,整个身体化为漫天虚影。师兄怒吼一声:“破!”漫天虚影合成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老妪袭去。

白发老妪身子一颤,在地上翻滚起来。银色光芒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轰—”白发老妪化成纷扬的粉末,融入无边的黑夜。

师兄拾起宝剑,稳稳落在地上。

良久。一声鸟唳划破了夜色中寂寥的山谷,凭空多了一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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