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饭可以不吃,话可以不说,觉也可以不睡,但是工作还是要做的。
茶饭不思的江念安,失魂落魄地去了兼职的哈根达斯店,给店长郑重地道了个歉。店长人还不错,没有追究她在店门口和人吵架影响生意的事情,也没有怪她传单没发完就下班的事情,只不过很委婉地告诉她,江念安,你是个耿直的好姑娘,但是可以考虑一下对门的工作。
江念安抬起头来,努力撑开肿成金鱼的眼睛,望了一眼对门正在装修的金阿婆烧烤店,烧烤店的门口竖了一张大大的公告牌:诚招搬砖工,价格面议。
于是,祸不单行。
二十岁生日的第二天,江念安失去了她人生的第一份兼职,拿到了第一份兼职的最后一份钱,五百块。
别人失恋的时候可以泡吧喝酒蹦舞,顺便堕落一下,勾搭个小白脸什么的,来个*****什么的……可她江念安做不到,因为她既没有去堕落的资金,也没有去堕落的姿色。
用损友苏琪的话来说,是这样的:这搓板一样的身材,这包租婆一样凶狠的脸,还有这与身形完全不搭调的惊人臂力,哪个瞎了眼的会看上呢?
曾经,江念安觉得姜子鑫就是苏琪口中那个“瞎了眼的”,可眼前这事实却证明,姜子鑫这小白脸确实挺白,但绝对不瞎,而且还贼精贼精了,吃完喝完用完她的,这就撒丫子跑去包小蜜了!
说起来,她和姜子鑫这个小白脸谈了一年,两人的感情一直处在“暧、昧不明”的阶段,除了偶尔地一起逛逛街,牵牵手,亲亲脸颊以外,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烂漫记忆。
时至今日,江念安又开始很认真地考虑这样一个问题:他,姜子鑫,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答案,也许就像秃子头上的苍蝇一样,明显又恶心吧。
一想到自己曾像免费保姆一样照顾这个白眼狼,还照顾了一年,江念安就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江念安时时想起之前在书上看见过的一句话:男人的出轨,其实女人是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的。现在想来,她江念安最大的错误,就是太相信男人了!甚至为了能请他看部电影,这么拼命地做兼职……
结果呢?结果,这到头来,自己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不过啊,这话说回来,两人也没什么大感情,分手是早晚的事情。姜子鑫说过,他喜欢文静柔弱的女孩子,不是女汉子,无数次地告诉江念安,希望她可以收敛一下她的暴脾气,希望她可以不要再在他的朋友面前“哈哈哈”地笑,希望她可以不要再像一个爷们一样单手扛着水桶上四楼……
当然,姜子鑫的“希望”,也永远只能是“希望”了。她,江念安,曾经也是穿着蓬蓬裙在阳光底下蹦蹦跳跳的小萌妹,只是被这砂纸一样粗糙的生活,活生生地打磨成了一枚糙汉子。
她不这么拼命,难道还指望有超人从天而降来拯救她么?
分手……这么给面儿的事情,怎么也得她先说啊?要劈腿,也是她劈啊!怎么都是她比较亏好不好?她可是一个能顶天立地的女糙汉啊,怎么能被人分手、被人劈腿呢?
她……也是要点自尊的啊。
被人劈腿的事情,就这么梗在了江念安的人生情史里头。
窝在出租屋里蒙头再睡了两天,江念安同学就满血复活了。而让她满血复活的,不是网络上几乎不要钱的心灵鸡汤,而是钱。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不说,马上连饭都吃不上了。
江念安罗列了一下,全部家当也就三千五百块钱了,去除生活必须,就只剩下一千不到。所以,江念安不得不麻溜地滚去找个新的兼职。
一天下来,江念安跑了十几个店,却都被温馨地告知了十几句“抱歉,不要临时工”,这让江念安同学十分沮丧。
晚一些的时候,苏琪总算有了空,主动地打电话约江念安出来吃自助餐,知道自己这位好损友被炒了鱿鱼,生活拮据,还很贴心地提前埋了单。
两人点了一堆东西,满满当当排了一桌子,再搭上老板送的一箱啤酒,愁了好多天的江念安,简直感动得想哭出来。
“不就是一个姜子鑫吗?嘁,没有了就没有吧!小安安,我觉得你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被渣男当街劈腿了,而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劈腿的原因!”苏琪酒量不行,一瓶灌下去,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江念安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自己,眼睛都喝红了,痴痴地傻笑起来:“屁咧,我有什么问题?我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他姜子鑫吃里扒外!是他瞎了眼不娶老娘这么好的女人!”
苏琪长长地“嘁”了一声,摆了摆手。
“怎么?你觉得我说话不对吗?”江念安也是喝晕了,眯着眼睛在桌底下一阵掏,抓起一个空酒瓶,挥了两下,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苏琪,我可不是瞎说,想当年老娘也是翻得了围墙,斗得过流、氓的新时代女青年,我这个酒瓶子这么一摔啊……千军万马来相见啊……”
隔壁桌的人回过头来,看到江念安大腿架在了桌子上,一手“啪啪啪”拍着大腿,一手舞着酒瓶子,嘴里叽里咕噜个不停,完全就是小流、氓气质上身,忍不住伏在桌上大笑了起来。
大排档里吵吵闹闹的,江念安偏偏耳朵很尖,还是听到了隔壁桌的笑声,怒了,一回头,大喝道:“笑什么?你!说你呢,快滚!”
酒壮怂人胆啊,江念安现在可是谁都不怕。
苏琪喷着满嘴酒气,神秘兮兮地凑到了江念安的耳朵边,开始抑扬顿挫地背着手机上的话,“永远不要……让你的男朋友敬你是条汉子,不然,他迟早要在别人面前迈出他的第三条腿……”
“靠,这话谁说的,太低俗、太色情了吧?”江念安躲开了笑得鸡贼的苏琪。
苏琪轻哼了一声,道:“景彻哥哥说的啊,我个人认为啊……结合你现在的情况,这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哈哈,我得把这句话打印下来,好好裱在我的房间里……”
“靠,亏他还是个名作家,整天把‘第三条腿’挂在嘴边……也不怕教坏小朋友吗?”江念安嘟哝着,翻了个白眼,“敢说不敢做,不是娘炮就是痿,也活该他要被人劈腿……”
“好了……你,你给我打住啊!不准你说景彻哥哥的坏话……”
“你呀,也别整天说人家是玛丽苏了,那只是笔名而已……笔名,你懂吗?他真名哪能这么诗意啊……啧啧。”苏琪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在了桌子上,眯着眼睛,傻乎乎地念叨着,“我礼物可都准备了,你一份我一份……保镖也都联系好了,下个月,二、二十号,枫林机场。江念安同学,要是你说不陪我去,那我、我……可就要和你绝交了……”
“绝交……”江念安嘴角抽了抽,忽而眉间一挑,学着苏琪那贱贱的口气,坏笑着问了一句,“你的玛丽苏哥哥有没有说过,绝交……是什么体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