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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1、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觉得对不起宋波,不对他说明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他现在知道了我和张帅的事,心里一定恨我。”

“我不知道你没把张帅的事告诉他,所以。。。。。。”薛莉莉歉疚地低下头,“我是不是又错了?”

苏晓慧长嘘了一声,“不,你没错,是我做的不好。”

“晓慧,你知道吗?看到宋波的样子,我心里难受极了,多好的人呀,却。。。。。。”薛莉莉没有再说下去,脸上闪过一缕悲伤。“其实我也没有资格说你,我还不是一样。”

苏晓慧靠在沙发里,空洞的眼神望向天花板,她没有听薛莉莉说话,好像一个人在思索什么。“其实我心里也一样不好受,莉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希望有一种药,一种能失去记忆的药,吃下它,脑袋一片空白,一切又都可以从头开始了。”说完,两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

2、

母亲再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父亲也总是愁眉不展,整天唉声叹气,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苏晓慧看到父母为她操心成这样,又是内疚又是心疼,弟弟已经开学走了,她感到自己更加的无助。为了让父母高兴,她总是一下班就回家帮母亲做饭,周末也会留在家里收拾卫生,还经常给他们买各种营养品,但母亲依然对她不理不睬,父亲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但苏晓慧并没有泄气,她相信父母不会永远这样,时间会医治一切,总有一天,他们会谅解她的。

天气渐渐暖和了,也许是时间的关系,也许是自己的努力,父母的脸色好了许多,母亲也偶尔和她说话了,这对苏晓慧来说是极好的征兆,她知道父母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了她和宋波的事,而且她认为,现在对他们最大的安慰就是马上结婚,只要自己有了新的归宿,他们就不会再计较过去的事了。

这天晚上,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父亲坐在一旁看报纸,苏晓慧在一边观察着他们的脸色,也许已经到了该挑明的时候了。

她定定神,慢慢地走到母亲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妈,明天是周末,我想、我想把张帅带来让您和爸见见。”

母亲停下手中的活儿,疑惑地看着她:“张帅是谁?”

“就是。。。。。。”

还没等苏晓慧解释,母亲似乎明白了,脸色立马沉下来,继续织起毛衣,冷冷地说道:“你随便吧。”

父亲咳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报纸,眉头又拧成了一团,然后走进了卧室。

苏晓慧喜出望外,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得到了母亲的允许, “那、那我明天上午叫他过来。”说完,兴冲冲地跑回房间给张帅打电话去了。

3、

第二天,苏晓慧很早就起来收拾屋子,擦地、洗水果,忙个不停,嘴里还不停地哼哼着小曲儿,这可能是她离婚以后最开心的日子了。

父母像往常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做任何接待客人的准备。

十点钟,门铃响了,苏晓慧跑过去打开门,看到张帅一身西服革履的站在面前,手里拿着几盒礼品。苏晓慧看着他笑了笑,然后把张帅拉进屋里向父母介绍道:“爸、妈,这是张帅。”

张帅点了下头,笑容很僵硬,看得出来他心里很紧张。“伯父好,伯母好。”

母亲上下打量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就坐下了。

父亲点点头,出于礼貌地说道:“嗯,坐吧。”

苏晓慧接过张帅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把张帅让到一把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一边。

母亲一直没有说话,只顾忙活着手里的针线活。

父亲挨着母亲坐在他们对面,从桌上拿起一只烟刚叼进嘴里,张帅慌忙从衣服里摸出打火机,讨好似地走过去给老人点烟。父亲没有推脱,点完烟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但脸上却露出一丝反感。此时,张帅的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坐在那里腰板挺得笔直,如坐针毡。

“你叫张帅?”父亲问道。

“是。”

“多大了?”

“和我一样大”苏晓慧在一旁插嘴道。

父亲瞟了她一眼,又问向张帅,“是北京人?”

“对,是。”

这时母亲给他到了杯水,张帅受宠若惊似的连忙接过水,“谢谢伯母。”

母亲点点头,又继续做手里的针线活。

父亲又接着问道:“你家住在哪儿?”

“我家住在郊区,我自己在这里租房住。”

“父母是做什么的?”

“是、是。。。。。。”

“他们家有块菜地,他父母自己种地。”苏晓慧见张帅面露难色忙替他说道。

母亲小声咳了一下,脸色变的有些凝重。

父亲没有任何反映,接着问:“家里有几个孩子?”

“还有一个妹妹,比我小三岁。”

“你是什么毕业?”

“技、技校毕业的。”

“学的什么专业?”

“外事服务。”

父亲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把烟蒂使劲地拧在烟灰缸里,“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在、在歌厅工作。”

“你和晓慧什么时候认识的?”

张帅扫了眼苏晓慧,“是、是去年夏天。”

“怎么认识的?”

“在一个朋友的party上。”

父亲一下子懵住了,“什、什么上?”

张帅慌忙解释,“噢,是一个聚会上。”

父亲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刚要放到嘴里,似乎想到什么,又把烟放回到烟盒里,“你知道那时候晓慧已经结婚了吗?”

“知、知道。”张帅紧张地搓起手。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她在一起?”

张帅怔住了,不知所措地看向苏晓慧,似乎在乞求她为自己解围。

“爸,你问这个干什么?事情都过去了。”苏晓慧不高兴地说道。

父亲小声的“哼”了一声,站起身就要穿外套。

“你干什么去呀?”母亲在一旁问道。

“我出去走走。”父亲说完就往门口走。

张帅连忙站起身,尴尬地说道:“伯父,您、您慢走。”

父亲没有理他,走出了家。

苏晓慧一脸委屈地站在一边,。

这时,母亲也站起身,仍旧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坐吧。”然后进到卧室关上了门。

张帅却像卸了千斤重担,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苏晓慧仍旧一脸怨气地站在那里。

张帅拽了拽她的衣角,努努嘴,好像在示意她什么。

苏晓慧知道母亲不会留他吃饭,说道:“张帅,咱们出去走走吧。”

“好!好!”张帅说完,站起身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你爸妈根本不喜欢我!”张帅一边走一边抱怨。

“谁说的,不会。”苏晓慧搀着他的胳膊安慰道。

“哼!我又不是傻子,这点还是看的出来的。”说完,扒开苏晓慧的手。

苏晓慧并没有生气,笑了笑,“好啦,让你受委屈了,别往心里去,他们只是对我和宋波的事还耿耿于怀,并不是对你有意见。”

张帅冷冷地笑了,“是嘛?我看可不像,你爸对我问长问短,绷着脸,好像我没有让他满意的地方,你妈呢?对我不理不睬,根本看不起我!”

“谁说的?他们怎么会看不起你呢?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苏晓慧又哄又劝,一个劲儿的用手挡他的嘴。

张帅用力打开苏晓慧的手,似乎更加生气,“我还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气,要不是看在他们是你的父母,我。。。。。。”看着苏晓慧委屈的眼神,张帅没有再忍心说下去。他走到路边,靠在一棵树上,从兜里拿出烟,点着后狠狠地猛吸了几口。

其实苏晓慧的心里比他更难受,她没想到父母会这样对张帅,不仅让张帅受了委屈,也让自己夹在中间为难。

她走到张帅身边,温和的对他说道:“张帅,其实我父母是很好的人,为了能让他们接受咱俩,我一直在努力,今天的见面可能不是很愉快,还让你受了委屈,我心里也很难受,但我求你,别怪他们,他们是因为生我的气,所以才对你。。。。。。”

“我知道,是我条件太差,让他们失望了。”张帅打断她的话,又猛吸了几口烟,然后把烟蒂狠狠地扔在地上。

“怎么会呢?我父母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会喜欢你的,他们。。。。。。”

“咱们还能结婚吗?”张帅突然问道。

“为什么不能,咱们可以马上结婚。”

“你父母不同意呢?”

苏晓慧咬了咬嘴唇,“这是我的事,我自己做主,再说,我会说服他们的。”

听到苏晓慧这么说,张帅终于笑了。

苏晓慧也轻松地笑了,她趴在张帅胸前,温和地说道:“只要咱们以后过得幸福,他们会喜欢你的。”

“是嘛?”张帅说着,脸色却沉了下来。

苏晓慧回到家,看到父母都坐在客厅里,脸色极为凝重,她知道,她又将面临一场暴风骤雨。

“爸、妈,我回来了。”

“晓慧,你过来,我和你妈有话跟你说。”父亲一脸严肃地说道。

苏晓慧毕恭毕敬地坐到他们面前,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

“晓慧,他到底哪点比宋波强?你怎么会和他好?”父亲直截了当地问道。

“爸,您觉得他哪点不好了?”苏晓慧反问父亲。

“他有什么优点呀?没内涵、没修养,又没学历,你看上他哪了?就冲他的长相?”

“爸,您别说这么难听好不好,您刚见到他一面,怎么知道他没有优点?您要慢慢了解他。”

“我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父亲有些生气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母亲急忙冲父亲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发脾气,又问道:“他在歌厅工作?”

“是。”

“正经人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工作。”

“妈,歌厅怎么啦?开歌厅就不是正经人吗?”听到母亲这么说,苏晓慧更加不高兴。

“总之,这种人不适合咱们家,咱家人都是本本分分的人。”母亲也生气了。

“妈,你怎么这么说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要讲‘门当户对’吗?我俩感情好不就行了。”

“但我告诉你,他不适合你,嫁给他,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母亲大声说道。

“您怎么知道他不适合我?和他在一起,我会开心、快乐,他能使我幸福!”

“你知道什么是幸福?真正能给你幸福的是宋波,绝不是他!你怎么这样傻!”母亲越说越激动。

“妈!”苏晓慧冲母亲叫道:“您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不会看错的,他是真心爱我的。”

父亲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嚷道:“我告诉你,结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要和你结婚就要进咱们家的门,但是,咱们家不会接受他那种人的!”

“对!咱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要进咱家的人,必须人品好、正直、善良。。。。。。”

“他怎么不正直了?你们知道些什么?”苏晓慧实在听不进去了,打断了母亲的话。

“如果他正直,就不会勾引有夫之妇!”父亲气愤地吼道。

苏晓慧哑口无言了,她看着父亲,眼泪充满了眼眶,是的,这一点她无法反驳。

“晓慧!”妈妈哀求起来,“听爸爸妈妈的话吧,我们是不会害你的,和他断掉,回去找宋波吧,求他原谅你,宋波是个好男人,对你的感情也深,他会原谅你的,你要不愿意去,我去求宋波。”

“妈!”苏晓慧哭喊道:“我和他在一起会幸福的,您就相信我吧!”

母亲痛心地看着女儿,眼圈越发的红了,“孩子,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幸福是平淡中的,短暂的激情并不能代表永远,我理解你现在和张帅在一起的感受,但能保证你们会永远这样吗?生活就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这是你终究要面对的,和宋波是这样,和他还是会这样,但是,只有宋波才是最适合你的。。。。。。”

“别说了!我不信!我就是要和他结婚,我要证明给你们看,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苏晓慧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滚!”父亲的脸已经惨白,在一旁吼起来,“从现在开始,你的事我和你妈永远也不会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只要跟他结婚,走出这个门就永远也不要回来!不管你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回来,不许求我们!”

母亲也痛心地哭了,不停的用手拦着丈夫,“晓慧,妈求你了,我和你爸是不会看错人的,离开他,妈替你去找宋波,你们还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苏晓慧已经泣不成声,看到父母无情的反对,她无法再控制自己,她指向父母狠狠的发起誓来,“好!从现在开始,我的事再也不用你们管,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不管将来是福是祸,我自己承担!这婚,我结定了!”

父亲惨白的嘴唇哆嗦着,他颤微微地指向苏晓慧,一字一字硬生生地说道:“好!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以后过成什么样,好也罢、坏也罢,永远不许求我们,记住,我们决不会管你!”

苏晓慧倔强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她看了看此时此刻她认为最冷酷无情的父亲,看了看因伤心而不停地哭泣的母亲,然后,愤愤地走进自己的房间狠狠的把门撞上了。

她扑到床上痛哭起来,这简直是再糟糕不过的结果了,她不想背叛家人,婚姻是自由的,她有选择的权利,为什么会遭到家人如此强烈而无情的反对。这里本应该是自己的另一个归宿,如果以后的生活遇到困难,她还可以回到这里,家人可以保护她帮助她,这里无疑是她唯一的退路,但是现在,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的退路了,她的退路一条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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