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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眼泪

知了抱着阿了哭着睡着了,他好像把这些年该流的眼泪在这一刻流完了,被打被骂被当畜牲,为了一个馒头受尽白眼的时候,不是不想哭,不是不难过,而是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哭好像是有爹疼有娘爱的孩子才可以有的任性,而上天生来就没给知了可以任性的资格,仿佛哭了就是去了生的勇气。

知了是个弃婴,捡到他的老乞丐告诉他,是在无戈城的乞丐窝捡到他的,老乞丐说大概哪对贫困夫妇生下他却养不起才丢掉的,而当时包着他的布料还有他穿的肚兜都很精致,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能穿戴的起的,或者亲生父母是有钱人却有不得已的苦衷,老乞丐没细说,知了也一点都不好奇,在无戈城经常能看到被遗弃的婴儿,半大的也有,极少数被好心的农夫抱回家养了,有些跟着乞丐到处乞讨,而有些没人管没人问的就病死饿死了,其实能活下来的微乎其微,十个里面能活三个就已经是很幸运了,而知了就是那个幸运的孩子。他一点也不关心父母是谁,他被遗弃是不争的事实,是谁遗弃的很重要吗?

知了那些年过得很苦,他自己却不觉得,他有记忆开始就过着那样的生活,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挨打更是家常便饭,把他带到能自己出门讨饭的老乞丐对他并没有多好,有时候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是对年幼的他拳打脚踢,后来他能要饭孝敬老乞丐了,挨打的次数渐渐少了,再后来老乞丐死了,他说不出是喜还是悲,他不恨老乞丐,甚至很感激他在懵懂的婴儿时期给他一口饭吃,让他不至于饿死。

知了的童年简单的两个字就能贯穿始末:苦难。他现在也还是个孩子,苦难也并未结束。

月亮渐渐的爬上了枝头又隐了下去换上了日光,山洞里的两个孩子像是都在沉睡着,洞口的狼群也横七竖八的躺着,眼睛都盯着山洞里的情况。

知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很久,中间迷迷糊糊的醒过,看着还没醒过来的阿了又陷入沉睡,声音虚弱无力的嘀咕着:“阿了,等我再醒来,你也要醒知道吗?”回应他的是寂静的空气,他睡到第二天的黄昏,肚子饥饿让他睡不着,可是他不想动,感觉身体的力量全部被抽走了,就那么呆滞无神的盯着阿了紧闭的双眼,一根一根数着她挺俏修长的睫毛,他的阿了真是漂亮,捏了捏她的小脸,再次开口说话的嗓音已经全哑了,嘶哑无力的声音难听极了,惹得狼群都站立起来,他还是嘀咕着那句说了很多次的话:“阿了,等我再睁开眼睛,你就要起床哦。”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眼角迅速滑过一颗泪珠,消失在发丛里。

阿了的沉睡好像一下子带走了知了对生的渴望,阿了不醒,知了就一直陪她睡着,不吃不喝,没有疑问,阿了再不醒,知了也就跟着沉睡了,这种沉睡就死亡。

第三天的正午,阿了醒了过来,她呆呆得望着嘴唇跟脸色一样苍白的知了,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小手摸着知了的脸,还有温热,她把脸埋在知了的胸膛,听着扑通扑通微弱却感受的到的心跳声,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眼里却再次有了光彩。

知了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昏昏沉沉的睡不着也不想睁开眼睛,他再也不想失望了,就这么陪着阿了沉睡也没有什么不好。在阿了小手摸到知了脸颊的时候,知了意识还是清明了,他不敢置信,原本已经放弃,他怕是自己的幻觉一直不敢睁开眼睛,颤抖都睫毛泄露了他的心情,当怀里的那个小人儿把头往他胸口钻,他才敢确定,他的阿了没事了,他睁开眼睛,恍然若梦的喊:“阿了?”

阿了听到知了喊她,突然抬起头来,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傻傻的回应道:“了了--”说着豆大的泪珠砸了下来,毫无预料,知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半坐了起来,像是被阿了的眼泪吓到,阿了爬起来,半跪在知了面前,小手紧紧的抓着知了胸前的衣服,脸上还有泪珠滑过的湿痕,阿了好像不知道什么是眼泪,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眼角的湿润迷茫了一下,又把手紧紧的抓住知了的衣服,脆脆的说:“害怕--!”泪珠还在滚落,知了心疼坏了,抹着她脸上的泪水,声嘶力竭的说:“不哭不哭,阿了和了了都没事。”

阿了仿佛没听懂,木着的小脸看不出这张脸下主人的喜怒哀乐,她拉下知了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把手伸到知了眼前,有点困惑的问道:“是--什么?”

眼里还在往外流着眼泪,知了被打的时候她没哭,知了快死的时候还是没哭,可是当知了安然无恙的躺着她身旁的时候,她的身体哭了,止都止不住,阿了可能还不懂悲伤,可是她的身体却懂。

阿了那张可爱的小脸上看不出悲伤的表情,她流泪的样子很特别,就跟平时的表情没有两样,可是眼睛却不停的冒着水汽。

知了把她抱住,他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因为他也不懂眼泪是什么,经此一劫,知了才知道阿了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不想再孤单的一个人生活,他会变强,变得更好,让阿了过上好日子,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们。

洞口已经三天没有离去的狼群发现阿了醒,都围了过来,嗷呜嗷呜的乱叫在仿佛喜不自胜,可是有些人却因为它们前几天霸气的袭击而惊恐着,到处烧香拜佛。

在牧歌镇,狼的地位是非常神圣的,它们生活在离牧歌镇不远的山谷里,不会涉足人类居住的地方,而牧歌镇的子民也不会踏进山谷,一直与人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着,更不会无缘无故的闯进人类的府邸袭击人类,传说要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神灵才会派狼群攻击人类,作为惩罚,不过这终究是个以讹传讹的传说,几百年来并没有出现过此类的事情,牧府遭狼群袭击的事没有外传,好在没有死人,惊吓过度的倒是不少。

顾一清没有把这件事情想的那么简单,怎么会那么巧,把俩个小乞丐送到府中没几个时辰狼群就跟着来了,等狼群消失一会,两个娃也跟着消失了,这件事情太蹊跷,两个乞丐能驱使狼群,这也太离奇了,顾一清不敢相信却也没有合理的解释,他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刨根问底,如果这件事不让他弄个明白,他寝食难安,所以第二天就派人到处打听俩个乞丐的情况。

当然,一时半会,知了跟阿了的行踪不会那么容易就查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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