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观鳌怒道:“大老周,到今天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说实话是吧?你不把我当自己人,那我无话可说。我明天就派人到苏州去,我就不信你能瞒得住。”
周炳坤说:“观鳌,我跟你说的是真话,你为什么就不信呢?”
章观鳌笑道:“你闯祸?你叫空照大师说说,就你能闯什么祸?”
周炳坤说:“简单跟你说吧,我把那程学启给打了,还差一点把他杀了!”
章观鳌惊道:“啊?你打了程学启?他可是朝廷命官大将军啊。大老周,你怎么能犯浑呢?我叔的死不能怪到他的头上啊。从古到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说,你读了那么多书,怎么还能这么犯浑?我叔虽然死了,但他是烈士,为国捐躯。你就算难过,也不能怪到他上司头上啊。”章观鳌一边说,一边摇头。
周炳坤苦笑道:“我也不是存心要打他。那天在饭店里喝酒,喝得有点多,话说僵了动起手来。”
章观鳌对空照禅师说:“想不到大老周这书呆子喝醉酒也冲动。不过照我估计啊,应该是没事了。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官府也没有来找麻烦。应该是人家大人不记他这小人过了。”
周炳坤苦笑道:“大人不计小人过?观鳌,你想得简单了。除非他是看素云的面子,要么就是他伤还没有好利索。”
章观鳌站了起来,惊得直跺脚,他说:“大老周,你出手那么重啊?哎,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人家是大将军,打了大将军,按照国法,那是要株连九族的。这回呀,照我估计,这东乡都要因为你大老周跟着遭殃了。”
周炳坤苦笑道:“观鳌,你放心,要株连,也株连不到你们章家。”
章观鳌怒道:“大老周,你说的什么屁话!且不说不是你要去苏州,是我让你去的。就说我们老章家,跟你老周家,那就是一根藤上结的两个瓜。你们周家遭难,你说我能站在边上看么?”
空照禅师哈哈大笑开口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观鳌,不必太担心,这才多大点事啊?周炳坤至多是皈依我佛,到时候不但我佛门多了一位高僧,老衲也能就近与周炳坤谈诗论武,也没什么不好。阿弥陀佛。”
章观鳌拍手道:“对呀!我都急糊涂了,皇帝老爷信佛,曾经颁布诏书,说无论犯了什么罪,只要做了和尚,就不许再追究。对对对,你们听说了没有,九华山天台寺的新主持,就是在皇宫里杀了三个大官逃到九华山的。杀了三个大官都没有事,打伤一个将军能有什么事?哎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哈哈哈,你大老周要是真做了和尚,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代大师呢。空照大师啊,你给大老周在你华严寺先写个名字啊。”
周炳坤笑道:“我吃了不少荤腥,造了不少杀孽,佛祖能够要我么?”
空照禅师高宣佛号:“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谓佛法无边,世间无不可渡之人。”
周炳坤笑道:“大师真是得道高僧。”
空照禅师说:“贫僧岂敢称高僧,真是罪过。两位施主,还请坐下喝茶吧。”
章观鳌大声说道:“茶,敬茶,敬香茶。”
空照禅师笑道:“坐,请坐,请上坐!”
周炳坤哈哈大笑,另两人也笑了起来。当今皇帝真是圣明天子,颁布了这么一道圣旨,不知道庇护了多少罪人,这其中有像贾世道那样杀人的人,也有像周炳坤这样伤人的人。皇帝能有这份仁慈之心,归根结底还是来源于佛法的熏陶。想到这儿,周炳坤突然记起今天还没有在佛前敬香呢,赶紧起身。
也就在周炳坤敬的这炷香快要燃尽的时候,小沙弥进来通报,说是山脚下来了许多人马,估计是鮑连升一行人到了。空照、章观鳌、周炳坤赶紧出门前去迎接。走到山门前,果然是他们那一行人到了。宋魁久和章文甫走在前头,替双方作了个介绍。空照禅师高宣佛号,章观鳌周炳坤两人连道“辛苦”,鮑连升父子自然是抱拳行礼致谢。寒暄了一阵子,这一行人就被知客僧引进了大雄宝殿,鲍连升父子在佛前上过香后,宋魁久等人也随后敬了香。礼佛完毕,空照禅师便引他们到后殿奉茶。
鲍连升听说面前两位就是当初修建鲍家祠堂的主事人,连连鞠躬表示感谢。并问他们两什么时候可以拜见东乡派的掌门人。空照禅师呵呵一笑,说道:“这‘东乡’二字,指的是桐城县以东的乡村,并不是什么武林门派。哪里有什么‘掌门人’啊?”
鲍连升指指章文甫叔侄、宋魁久、王小雀子等人问道:“那他们这武功是怎么来的?”
空照禅师笑着解释道:“他们都是自学成才。你看他们每个人的拳法都不相同吧?不仅如此,他们每个人自己每一天的拳法,也不尽相同。”鲍连升摇摇头表示不解。空照禅师笑道:“反正你以后也是东乡人了,等时间长了,这里的是你也就明白了。”
鲍连升笑了笑说:“好吧。家母让我把建造祠堂的银子带来了。东乡既然没有‘掌门人’,大师,您看我把它交给谁合适?”
章观鳌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鲍兄弟,银子你且留着,你们初到东乡,要用银子的地方很多,就留着自己慢慢用吧。”
鮑连升说:“那不行,临行前家母一再交代,情义可以等以后慢慢还,建造祠堂的银子必须由我们自己出。”
周炳坤见他说的诚恳,便道:“银子的事也不急在一时,先放你那里,等安顿下来以后再说。”
鲍连升想了想也没有坚持,又说要去祭拜父亲。周炳坤说第一次祭拜,应当隆重一些,也不必急在一时。有些事情,还得巡抚衙门派人前来,才好一起商量。乘了几天的车马,必然一路劳累,就请先到禅房休息休息再说。鲍连升父子想到他们和宋魁久几人定当有些话说,自己在场确实有些不方便,就在小沙弥的指引下离开,去到别的禅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