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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赵县君乔送黄柑 吴宣教干偿白镪(2)

衣裳楚楚,佩带飘飘。大人家举止端详,没有轻狂半点;小年纪面庞娇嫩,并无肥重一分。清风引出来,道不得云是无心之物;好光挨上去,真所谓容是诲淫之端。犬儿虽已到篱边,天鹅未必来沟里。

宣教看见县君走出来,真个如花似玉,不觉的满身酥麻起来。急急趋上前去,唱个肥喏,口里谢道:“屡蒙县君厚意,小子无可答谢,惟有心感而已。”县君道:“惶愧,惶愧。”宣教忙在袖里取出一包珠宝来,捧在手中道:“闻得县君要换珠宝,小子随身带得有些,特地过来面奉与县君拣择。”一头说,一眼看,只指望他伸手来接。谁知县君立着不动,呼唤小童接了过来,口里道:“容看过议价。”只说了这句,便抽身往里面走了进去。

宣教虽然见了一见,并不曾说得一句倬俏的说话,心里猾猾突突,没些意思,走了出来。到下处,想着他模样行动,叹口气道:“不见时犹可,只这一番相见,定害杀了小生也。”

以后遇着小童,只央及他设法再到里头去见见。无过把珠宝做因头。前后也曾会过五六次面。只是一揖之外,再无他词,颜色庄严,毫不可犯。等闲不曾笑了一笑,说了一句没正经的话。那宣教没入脚处,越越的心魂缭乱,注恋不舍了。

那宣教有个相处的粉头,叫做丁惜惜,甚是相爱的。只因想着赵县君,把他丢在脑后了,许久不去走动。丁惜惜邀请了两个帮闲的,再三来约宣教,叫他到家里走走。宣教一似掉了魂的,那里肯去?被两个帮闲的不由分说,强拉了去。丁惜惜相见,十分温存。怎当得吴宣教一些不在心上。丁惜惜撒娇撒痴了一会,免不得摆上东道来。宣教只是心不在焉光景,丁惜惜唱个歌儿嘲他道:

俏冤家,你当初缠我怎的?到今日又丢我怎的?丢我时顿忘了缠我意。缠我又丢我,丢我去缠谁?似你这般丢人也,少不得也有人来丢了你。当下吴宣教没情没绪,吃了两杯。一心想着赵县君生得十分妙处,看了丁惜惜,有好些不象意起来。却是身既到此,没及奈何,只得勉强同惜惜上床睡了。虽然少不得干着一点半点儿事,也是想着那个,借这个出火的。云雨已过,身体疲倦。正要睡去,只见赵家小童走来道:“县君特请宣教叙话。”宣教听了这话,急忙披衣起来,随着小童就走。小童领了,竟进内室。只见赵县君雪白肌肤,脱得赤条条的眠在床里,专等吴宣教来。小童把吴宣教尽力一推,推进床里。吴宣教喜不自胜,腾的翻上身去,叫一声:“好县君,快活杀我也。”用得力重了,一个失脚,跌进里床,吃了一惊。醒来见惜惜睡在身边,朦胧之中,还认做是赵县君,仍旧跨上身去。丁惜惜也在睡里惊醒道:“好馋货!怎不好好的,做出这个极模样?”吴宣教直等听得惜惜声音,方记起身在丁家床上,适才是梦里的事,连自己也失笑起来。丁惜惜再四问问他:“你心上有何人,以致七颠八倒如此?”宣教只把闲话支吾,不肯说破。到了次日,别了出门。自此以后,再不到丁家来了,无昼无夜,一心只痴想着赵县君,思量寻机会挨光。

忽然一日,小童走来道:“一句话对官人说:明日是我家县君生辰。官人既然与县君往来,须办些寿礼去,与县君作贺。一作贺,觉得人情面上愈加好看。”宣教喜道:“好兄弟,亏你来说。你若不说,我怎知道?这个礼节最是要紧,失不得的。”亟将彩帛二端封好。又到街上买了些时鲜果品、鸡鸭熟食,各一盘,酒一樽,配成一副盛礼。先令家人一同小童送了去,说:“明日虔诚拜贺。”小童领家人去了。赵县君又叫小童来推辞了两番,然后受了。

明日起来,吴宣教整肃衣冠,到赵家来,定要请县君出来拜寿。赵县君也不推辞,盛装出到前厅,比平日更齐整了。吴宣教没眼得看,足恭下拜。赵县君慌忙答礼,口说道:“奴家小小生朝,何足挂齿?却要官人费心,赐此厚礼。受之不当。”宣教道:“客中乏物为敬,甚愧菲薄。县君如此称谢,反令小子无颜。”县君回顾小童道:“留官人吃了寿酒去。”宣教听得此言,不胜之喜,道既留下吃酒,必有光景了。谁知县君说罢,竟自进去。

宣教此时如热地上蚂蚁,不知是怎的才是。又想那县君如设账的方士,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出来。呆呆的坐着,一眼望着内里。

须臾之间,两个走使的男人,抬了一张桌儿,揩抹干净。小童从里面捧出攒盒酒果来,摆设停当。掇张椅儿,请宣教坐。宣教轻轻问小童道:“难道没个人陪我?”小童也轻轻道:“县君就来。”宣教且未就坐,还立着徘徊之际,小童指道:“县君来了。”果然赵县君出来,双手纤纤捧着杯盘,来与宣教安席。道了万福,说道:“拙夫不在,没个主人做主。诚恐有慢贵客,奴家只得冒耻奉陪。”宣教大喜道:“过蒙厚情,何以克当?”在小童手中,也讨个杯盘来与县君回敬。安席了,两下坐定。宣教心下只说此一会必有眉来眼去之事,便好把几句说话撩拨他,希图成事。谁知县君意思虽然浓重,容貌却是端严,除了请酒、请馔之外,再不轻说一句闲话。宣教也生煞煞的,浪开不得闲口,便宜得饱看一回而已。

酒行数过,县君不等宣教告止,自立起身,道:“官人慢坐。奴家无夫主,不便久陪,告罪则个。”吴宣教心里恨不得伸出两只臂来,将他一把抱住,却不好强留得他。眼盼盼的看他洋洋走了进去,宣教一场扫兴。里边又传话出来,叫小童送酒。宣教自觉独酌无趣,只得吩咐小童多多上复县君,厚扰不当,容日再谢。慢慢地踱过对门下处来。真是一点甜糖抹在鼻头上,只闻得香,却舔不着。心里好生不快。有《银绞丝》一首为证:

前世里冤家,美貌也人,挨光已有二三分。好温存,几番相见意殷勤。眼儿落得穿,何曾近得身?

鼻凹中糖味,那有唇儿份?一个清白的郎君,发了也昏。我的天那,阵魂迷,迷魂阵。

是夜吴宣教整整想了一夜。踌躇道:“若说是无情,如何两次三番许我会面,又留酒,又肯相陪?若说是有情,如何眉梢眼角不见些些光景?只是恁等板板地往来,有何了结?思量他每常帘下歌词,毕竟通知文义。且去讨讨口气看,看他如何回我?”算计停当。

次日起来,急将西珠十颗,用个沉香盒子盛了。取一幅花笺,写诗一首在上。诗云:

心事绵绵欲诉君,洋珠颗颗寄殷勤。当时赠我黄柑美,未解相如渴半分。

写毕,将来同放在盒内。用个小记号图书印,封皮封好了。忙去寻那小童过来,交付与他道:“多拜上县君:昨日承蒙厚款,些些小珠,奉去添妆,不足为谢。”小童道:“当得拿去。”宣教道:“还有数字在内。须县君手自拆封,万勿漏泄则个。”小童笑道:“我是个有柄儿的红娘,替你传书递简!”宣教道:“好兄弟,是必替我送送。倘有好音,必当重谢。”小童道:“我县君诗词歌赋最是精通。若有甚话写去,必有回答。”宣教道:“千万在意。”小童说:“不劳吩咐。自有道理。”

小童去了半日,笑嘻嘻的走将来道:“有回音了。”袖中拿出一个碧甸匣来,递与宣教。宣教接上手看时,也是小小花押封记着的。宣教满心欢喜,慌忙拆将开来。中又有小小纸封,裹着青丝发二缕,挽着个同心结儿。一幅罗纹笺上,有诗一首。诗云:

好将鬓发付并刀,只恐经时失俊髦。妾恨千丝差可拟,郎心双挽莫空劳。

末又有细字一行云:

原珠奉璧。唐人云“何必珍珠慰寂寥”也。

宣教读罢,跌足大乐。对小童道:“好了!好了!细详诗意,县君深有意于我了。”小童道:“我不懂得,可解与我听。”宣教道:“他剪发寄我,诗里道要挽住我的心,岂非有意?”小童道:“既然有意,为何不受你珠子?”宣教道:“这又有一说。这是一个故事在里头。”小童道:“甚故事?”宣教道:“当时唐明皇宠了杨贵妃,把梅妃江采蘋贬入冷宫。后来思想他,惧怕杨妃不敢去,将珠子一封私下赐与他。梅妃拜辞不受,回诗一首,后二句云:‘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今县君不受我珠子,却写此一句来,分明说你家主不在,他独居寂寥,不是珠子安慰得的。却不是要我来伴他寂寥么?”小童道:“果然如此,官人如何谢我?”宣教道:“惟卿所欲。”小童道:“县君既不受珠子,何不就送与我了?”宣教道:“珠子虽然回来,却还要送去。我另自谢你便是。”

宣教箱中去取通天犀簪一枝,海南香扇坠二个,将出来送与小童道:“权为寸敬,事成重谢。这珠子再烦送一送去。我再附一首诗在内,要他必受。”诗云:

往返珍珠不用疑,还珠垂泪古来痴。知音但使能欣赏,何必相逢未嫁时?

宣教便将一副冰鮹帕写了,连珠子付与小童。小童看了,笑道:“这诗意我又不晓得了。”宣教道:“也是用着个故事。唐张籍诗云:‘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今我反用其意,说道:‘只要有心,便是嫁了何妨?’你县君若有意于我,见了此诗,此珠必受矣。”小童笑道:“原来官人是偷香的老手。”宣教也笑道:“将就看得过。”小童拿了,一径自去。此番不见来推辞,想多应受了。

宣教暗自喜欢,只待好音。丁惜惜那里时常叫小二来请他走走,宣教好一似朝门外候旨的官,惟恐不时失误了宣召,那里敢移动半步?

忽然一日傍晚,小童嘻嘻的走来道:“县君请官人过来说话。”宣教听罢,忖道:“平日只是我去挨光,才设法得见面,并不是他着人来请我的。这番却是先叫人来相邀,必有光景。”因问小童道:“县君适才在那里?怎生对你说,叫你来请我的?”小童道:“适来县君在卧房里,御了妆饰,重新梳裹过了,叫我进去,问说:‘对门吴官人可在下处否?’我回说:‘他这几时只在下处,再不到外边去。’县君道:‘既如此,你可与我悄悄请过来,竟到房里来相见。切不可惊张。’如此吩咐的。”宣教不觉踊跃道:“依你说来,此番必成好事矣。”小童道:“我也觉得有些异样,决比前几次不同。只是一件,我家人口颇多,耳目难掩。日前只是体面上往来,所以外观不妨。今却要到内室里去,须瞒不得许多人。就是悄着些,是必有几个知觉。露出事端,彼此不便。须要商量。”宣教道:“你家中事体,我怎生晓得备细?须得你指引我道路,应该怎生才妥。”小童道:‘常言道:“有钱使得鬼推磨。”’世上那一个不爱钱的?你只多把些赏赐分送与我家里人了,我去调开了他每。他每各人心照,自然躲开去了,任你出入。就有撞见的,也不说破了。宣教道:“说得甚是有理,真可以筑坛拜将。你前日说我是老偷香手,今日看起来,你也像个老马泊六了。”小童道:“好意替你计较,休得取笑。”

当下吴宣教拿出二十两零碎银两,付与小童,说道:“我须不认得宅上什么人,烦你与我分派一分派,是必买他们尽皆口静方妙。”小童道:“这个在我,不劳吩咐。我先行一步。停当了众人,看个动静,即来约你同去。”宣教道:“快着些个。”小童先去了。吴宣教急拣时样济楚衣服,打扮得齐整。真个赛过潘安,强如宋玉。眼巴巴只等小童到来,即去行事。正是:

罗绮层层称体裁,一心指望赴阳台。巫山神女虽相待,云雨宁知到底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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