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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从正午下到深夜，一直没有停过。
平王静静地收拾着行囊。
长剑，短剑，软甲，盘缠，像一位即将远行的将军。
从袖管里取出一只簪子，把它留在床上。
来到厨房，把锅底黑抹在脸上。
如夜一般漆黑的脸，黑色的瞳孔，有一种超越生死的决绝。
经过阿彩房间的时候，他的手指在墙上轻轻抚过。
突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放手！”平王没有回头，只冷冷从唇齿间吐出两个字：你无非是想说些“先把命活下来，才能报仇”一类的话，这些话对我没有意义。
“我们一起去。”身后传来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一瞬间心底有暖流涌过，平王伸手握住了肩上那只手：“好！”
两人无声无息地走至门前。
太子在前面开门，平王从后狠狠一击，再顺势抱住他，将他抱回房里，放至榻上。
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话：“照顾好一家，活下去。”
暴雨倾盆而下。
守城的小兵戴着斗笠，提着油灯，来到僻静无人处的树荫下小解。
裤子还没来得及脱，就被拍晕了过去。
平王穿着小兵的衣裳，把斗笠戴得很低，提着油灯，来到了城门下。
守城将士们或蜷在城楼下打着盹，或避雨进了塔楼赌着小钱。
平王见无人阻拦，索性提着油灯向城楼上走去。
“你哪个营的？”刚上到城楼，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城楼当值巡逻官游弈使带着一队黑衣巡逻兵，截住了这个灰衣“士兵”：“你们灰营今晚轮值城楼下，你上城楼来做什么？！”
说完用刀挑掉了他的斗笠：“新来的？都尉没教你规矩吗？敢越界？！先抓起来！叫灰营的都尉过来领人！”
话音刚落，游弈使的胸膛就被剑穿了个洞，血溅满了平王的脸。
干脆利落地从死人胸口抽出剑来，迎向那群执刀砍来的巡逻兵。
这原本都是自己的将士，暴雨夜坚持巡逻，对城楼下的士兵仍然盘查，尽忠职守，如果也去打盹赌钱偷懒，反而能留得小命。
这是什么鬼逻辑？不，这是生存法则。
平王咬咬牙，剑尖在城楼内墙上重重划过，带起了火花，挥落处，鲜血四溅，散入雨滴里。
刺耳的刀剑相击声撕裂雨幕，城楼上的黑衣士兵和城楼下的灰衣士兵如潮水般涌上了城楼，席卷过来。
黑压压一片。
雨像个暴怒的天神，在暗夜里下得疯狂，毫无余地。
闪电划破长空，照亮那张血混着雨水滴下，锅底黑渐渐被冲洗干净的脸。
那把长剑像是死神手中的权杖，生生在如蚁兵群里扫开了一个圈，平王身边堆积的尸身也围成了一个圈。
他像是着了魔，不知疲累，刀在他肩上背上腿上撕开了几道口子竟像是没有感觉一样，毫不间断地挥剑左劈右削，前挡后刺，甚至用手臂去挡那向头上袭来的锋刃，渐渐逼近了城楼外墙的边缘。
纵身跃下十余丈高的城墙。
飞出缠在臂膀上的钩绳，铁钩刺破城墙，嵌入土石中，他顺着钩绳滑下了城墙，护手的软甲摩擦出一瞬火花。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箭矢刺破下着暴雨的夜空，漫天飞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