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山门开。
实际上寒山的雪还没化开，山脚下的寒山城里便突然间热闹了起来，只因为天水州七郡诸多世家的子弟们早早便来到了这里等候着。
寒山城建在寒山山脚下，论繁华程度，甚至可以和弱水郡的天城相比，唯一欠缺的，可能也只是天城那世间第一坚固的城墙而已。
只是这世间又哪来的第二座天城？寒山自然是没那个财力，但这一点却丝毫都不妨碍寒山在整个天南的地位。
因为三十年之前，寒山曾有个天下第二的易寒山，即便是在三十年之后，山上老槐树下也依然有一位‘天下十人’之一的叶负心。
只是虽说寒山年年开山门，但是能通过考试顺利成为外门弟子的，则是少之又少。外门弟子和真传弟子都居住在寒山城里，唯一的区别就是，真传弟子能够上寒山修炼，而外门弟子则只能在寒山城里修炼。
世人皆知，寒山上最负盛名的无疑便是水寒气，暂且先不提这门修炼难度高到匪夷所思的功法，光是除了水寒气外的诸多内，外，气绝学，都是需要寒山寒气所辅助修炼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寒山城内数千外门弟子死都想成为真传弟子的原因。
然而，想成为寒山的真传弟子，却也不是世人所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说成为寒山外门弟子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那从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晋升真传弟子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南北之乱后过了二十年，寒山开了二十次山门，每次参加外门弟子考试的人数最少也有数万之多，然而即便是到现在，外门弟子也没能破万，真传弟子更是只有寥寥的七位。最近一次外门弟子晋升真传弟子，还是六年前的事。
每年开山门之时，都会同时举行外门弟子和真传弟子的考核，外门弟子考核由真传弟子负责，而真传弟子考核，则由寒山上真传弟子之中排名第二的那位女子负责。
寒山弟子如果看到那位女子的话，都会尊敬的称呼她一声，“二师姐”。
……
……
从临碣城外到寒山城的那条官道上，可谓是一马平川。大约百里的路程如果是骑马的话，半日功夫便到了，如果是更好一些的坐骑，比如说弱冬州的胭脂马，雪山州的大雪龙驹等等，两三个时辰就足矣。
然而从临碣城外五十里处出发赶往寒山城的吴横行，却是足足用了一日功夫。
“关键时刻掉链子，让你去追那个小娘皮，你却给我拉稀。”此刻的吴横行正破口大骂着那匹瘦得像骡子的黑马。
从绿裙女子口中得知寒山开山门的消息之后，吴横行本打算加急赶路，争取早点到寒山城，却没想到小黑似乎吃坏了肚子，狂泻不止。
就这样，本来距离寒山城最近的吴横行却成了最后一个到达的人。
老黄头牵着马绳，在一旁兀自嘿嘿乐着，倒是那匹大黑马耷拉着脑袋，不时哀鸣一声，显得很是委屈。
“少爷，还是赶紧进城吧，迟了就找不到客栈了。”
“说得也是，先去城里找个客栈住下来，顺便去再去打听打听寒山外门考核的具体情况。”吴横行点头应道。
“喂！你不是今天早上那个傻子吗？你还真是骑骡子来的啊？”正当吴横行准备进城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转头一看，吴横行倒是有些愣住了，那少女应当是画了点淡妆，丹凤眼柳叶眉，面容很精致，还梳着一头齐腰的黑色长发，再加上身上穿着的绿色长裙，倒是有些倾城美人的味道。
“喂，傻子，你看什么呢？”绿裙少女见吴横行半天不说话，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寒山的外门考核到底会考什么。”吴横行回过神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真的吗？”绿裙少女狐疑的看着吴横行，片刻后，她噘嘴道，“喂，傻子，我叫楚小药，你叫什么？”
“我吗？我叫吴横行。”
“吴傻子。”
“是吴横行。”
“吴傻子。”
“他娘的，楚小药你是聋子吗？我叫吴横行！”
“哦，吴傻子。”
“最后说一遍，是吴横行！”
“知道了，吴横行。”
“错，是吴傻子！……”
……
……
……
寒山一百一十六座山峰。
依旧是那座主峰之上，青衫男子背靠着老槐树，双眼闭着似乎在打瞌睡，身上被积雪堆满了一大半，如果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恐怕都会被人误会成一个死人。
蓦然，青衫男子睁开了双眼，笑道：“声慢，你怎么又把羊放到这了？”
那棵巨大的老槐树后，亦步亦趋的走出一只通体黑色的山羊。山羊体积不大，却显得有些臃肿，它的脖子上系着根红绳，头上顶着约半米长的羊角，身上还沾染了一些白雪，更显憨态可掬。
黑山羊的身后跟着一名眉直眼阔的青年，除此之外，他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普通，像极了北国那些赶考们的穷酸秀才。青年穿着一件灰色的破棉袄，脚上踩着一双简制的草鞋，他左手轻抚着黑山羊的后背，右手拿着一卷已经有些破烂的书册，说道：“师叔，明日又是开山门的时候了。”
“寒山年年开山门，除了见你在一百多座山峰上放羊，也不曾见你哪一年关心过。”叶负心眼中带着笑意说道。
李声慢蹙紧眉头想了想，认真的回道：“三师弟明日要去寒山城，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人能成外门弟子。倒是我的心里有些念头，似乎不久就该有一位小师弟了，只是前些日子，雪山那边似乎又下了几场大雪。”
‘天下十人’之一的叶负心，此刻无奈的看了李声慢一眼，说道：“声慢，你想说什么就和师叔说罢。”
“师叔，良人应当趁早归好，落在外面老有个念想也很难受不是吗？”李声慢看着寒山以南的天边，说道。
叶负心顺着李声慢的目光往外望去，轻声道：“还不是时候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