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人走进了客栈。这客栈真是气派。上上下下总共四层。第一层就是人吃饭喝茶的地方,里面有好几十张桌子,相互留有充足的空间,不显得拥挤。跑堂的人在这里来回穿梭,干活真是干净利索。有上鱼的,有端肉的,有添水的,有收拾残局的。再看第二层,与第一层相仿,只不过这里的桌子更适合两个或三个人同座,而且这里的噪音也小,向下能看清第一层的情况,向外能看清楼外的景象。一般在江湖上混过的人都会在第二层就餐,因为一来可以看清外边的情况,一旦有仇家或者自己的朋友,自己都高屋建瓴,一清二楚。二来就是可以细心打量从外边进来的人,自己好早有准备。再看第三层,全是包间。里面专门是为了招待一些江湖上的朋友相聚欢饮而设的,当然了,也有一些是为了才子佳人在这里相聚而设的。每一个屋子,的色调也各不相同,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迎合顾客的需要。第四层就很简单了,都是套房,供给住店的人用。
这时,婧萱和清风就在第二层,正对着大门口。婧萱见三人进来,低声对清风说:“凌大哥,你看看那两个叫花子,打累了就进来吃饭了。”清风道:“以刚才那两人的功夫看,绝非是等闲之辈,肯定大有来头。”婧萱俏皮的说道:“凌大哥,你说说他们要和你交起手来,谁更厉害呢?”清风道:“萱儿,你太调皮了。我们怎么能打起来呢,你可别这么想。”婧萱道:“不嘛不嘛,我就想知道你和他们之间谁更厉害?”清风道:“这个问题太难了,你叫我怎么回答呢。我还是不回答了。”婧萱道:“不行,我一定要听你说,你一定要说。”清风只好无奈的回答:“好了好了,我回答你还不行么。如果这两人一起上,我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只要是一对一,我还是有把握的。”婧萱笑道:“看来还是我的清风哥厉害!”可是,婧萱又冲着两个叫花子说道:“喂,老叫花子,怎么又是你!你是不是不服,故意到这里来找茬儿呢。我告你说,上回是我凌大哥没拿着家伙事儿才输你半招,这次就算你叫来了帮手也无济于事,你呀输定了。”说着婧萱就冲着高朋做了个鬼脸。高朋一抬头,发觉说话的女子竟是在山上一指定输赢的姑娘,便冲婧萱笑了笑,道:“姑娘,咱们俩还真是有缘分啊,在这里又碰见了。上次与姑娘相见未曾问过姑娘姓名。敢问姑娘叫什么,是哪里人士啊?”婧萱道:“首先我要声明一点,我与你这老叫花子可没什么缘分,其次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不过你得先说出你的名字。”高朋道:“这倒容易,我姓高,叫高朋。这回该轮到姑娘你了。”婧萱道:“我嘛,我姓王,叫做王婧萱。”高朋道:“婧萱,王婧萱,是个好名字。那么王姑娘你可有什么指教吗?”婧萱道:“指教?对你我还有什么指教的。你啊,该干嘛干嘛,一身破破烂烂的,影响我胃口。”秦香一时大怒:“大哥,她……”高朋一挥手止住了秦香攥紧的拳头。周庚宝道:“两位,这边请。”高朋和秦香消失在婧萱的视线之中。
凌清风见婧萱的视线不离高朋,就打趣地问道:“萱儿,你是怎么啦,一直盯着那个叫做高朋的乞丐。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婧萱听清风这么说,先是脸红,后回道:“凌大哥,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呢?你忘了咱们俩在桃花林中的经历了吗?其实……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我就。”婧萱的话越来越低,脸越来越红,“凌大哥,你真坏。你学会欺负人家了。”
凌清风道:“本来就是嘛。你刚才看他的那种眼神和当初看见我的眼神根本不一样,一切都写在脸上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婧萱撒娇道:“凌大哥,你要是在这么说我可就生气了,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还装着挖苦人,凌大哥,你呀最近几天真是坏了。可是呢,谁让我王婧萱就喜欢……”
“你喜欢什么?”凌清风冒坏地问道。
“讨厌!”婧萱用手戳了一下凌清风的额头表示默认。
“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瞅你还急了。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清风道。
“凌大哥,你没有喜欢过的人么?”婧萱突施冷箭。
“我么……嗨。”凌清风长叹了一口气,手拿着茶杯独自喝着,显出一脸烦恼忧愁。
“凌大哥,对不起。我是不是问到了你的痛处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婧萱看到凌清风的心情变得不大好忙解释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凌清风一生到现在还真没有什么知心朋友,而你才真算一位真心朋友。”清风道。
“凌大哥,那你之前提及的‘昆仑狂僧’不是你的好友吗?”婧萱问道。
“‘昆仑狂僧’?那算什么朋友。我们只不过在昆仑绝顶上打过一场,喝过几顿酒罢了,只是酒肉朋友,哪里算得上真心朋友啊?嘿嘿,江湖之中,危险重重,哪里有那么多的真朋友呢。可是,你就不同了。”清风向前一倾,拉近了与婧萱的距离,婧萱脸又是一阵红润,心里砰砰直跳。清风又一仰,远离了婧萱,说道:“萱儿,那****在桃花林中我就察觉出来了。”
“你察觉出什么了?”婧萱心里十分紧张,以为清风要告诉她喜欢自己。
“你为了我敢冒着生命危险搭救,可见你对朋友是真心的。世间上很少有人敢拿自己的命来救别人。我自幼就是个孤儿,除了我那姐姐就再无依靠。可是后来,姐姐嫁了人,就再也没有人陪伴我,关心我了。”凌清风说道,声音中夹杂着淡淡的忧伤。
“那你就没找过你姐姐吗?”婧萱道。
“找过。我姐姐有一个女儿,生得水汪汪的,可爱极了。我这个当叔的也真为自己高兴,能有这么一个好侄女。可是到后来,我就没有了姐姐的音讯,再也没有见过她们娘俩,直到现在。话说过来,我已经很久没有涉足江湖了,此次出山就是为了找到姐姐。姐姐,我好苦啊,你怎么忍心拒绝见我一面呢?就算掘地三尺,到天上凿个窟窿,我也要找到姐姐!哪怕是荒废我的青春,幸福,甚至生命。萱儿,这些你不懂,你一辈子都不懂。姐姐,她就是我的一切。”清风哽咽了起来,渐渐控制不住自己,泪花在眼眶中徘徊着。
婧萱别无他话,只能无助地看着清风。婧萱心里也在想:“凌大哥原来也是性情中人,对自己的姐姐这么上心,想必他的姐姐也是女中豪杰,在江湖中也是颇有名气。凌大哥虽不痴情,但是对自己的姐姐胜过痴情。李心阁哪怕有凌大哥的万分之一也好呀,偏偏在那个晚上抱着吴晴。哎呀哎呀,自己想哪里去啦。自己不是要忘掉他么,还提他做些什么呢。”
“小二,来坛好酒!给爷解解渴。”外面进来了六个人,穿戴朴素,衣服上还落有些灰尘。每个人的腰间都别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可见是道上的朋友。
“来喽。几位客官里边请,酒这就来,您稍等片刻。”小二打了声招呼,向里堂跑去。
“对了小二。”有一个人叫住了小二,“顺便再来几斤牛肉和些好菜,一路奔波是有些饿了。有你的好处,记住要快!”
“好嘞,您稍等。”小二又奔进了里堂。
婧萱在楼上见到这几个人在楼下坐定后,就问清风道:“凌大哥,你看看,下边这些人是个什么来头?”凌清风止住忧伤,望向楼下,看了片刻,道:“不知道,应该是些小辈。”
不一会儿,小二就端上了香喷喷的酒菜,道:“几位客官您慢用。”
其中有一个人倒满了一碗酒,一口气灌了下去,他抹抹嘴,说道:“这一路上奔来,可真把咱们兄弟累坏了。像这样的差事,下回我可不干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么,王爷要聘嫁郡主,广发请帖,可把咱们兄弟的腿跑断了。你说说,王爷请谁不行,偏请中原的一些门派掌门前来赴宴,自己的贵亲却一个没请,还不让郡主知道。哎,好端端的一个郡主就要嫁人了,真可惜呀。”
刚才的人道:“闭嘴!咱们刚从王府出来,王爷刚嘉奖过咱们,这话要是传到他老人家耳边,咱们六个人的脑袋都得搬家,兄弟你可要加点小心。”
那人回道:“哥哥,我知道了。可是,像郡主这般世间少有的美女为何要下嫁给辽远的大辽,还不让其他诸王知晓呢?”
另一人答道:“这就不是你我兄弟的事了。”
又一人道:“可是郡主刚十六出头儿啊。”
刚才那人道:“费什么话,赶紧吃,吃完了还得回王府办别的事呢。”
婧萱在楼上听得真切,就低声问清风:“凌大哥,这里有王府?”
清风道:“这个我倒没在意,没事儿,我给你问问。周兄弟,周兄弟!”寻着声,掌柜的周庚宝就来了。“凌兄弟,有什么事?”周庚宝问道。
“没什么,就想问你点事。”
“想问什么,尽管说。我老周肚子里的墨水没多少,可这消息就灵得很。”
“几年前我来到这里没听说过有什么王府,刚才听见下边的人说有王府,是真是假?”
“不错,咱们这里倒是有王府,叫做东平王府,是皇上前年刚封的。”
“那东平王叫什么?”
“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叫赵定。”
“东平王赵定。”清风又复述了一遍。
“还有其他的事吗?如果没有我那边还有活要干呢。”周庚宝听到高朋二人吆喝他。
“没什么事了,周兄弟你忙去吧。”凌清风道。
“凌大哥,你快看那边。”婧萱惊奇地说道。
凌清风寻着婧萱的指向,看向了楼下。只见在周庚宝两侧各站着一个人,左边的人面目俊朗清秀,神采奕奕,活像道家里的仙童,右边的那一个更是潇洒帅气,头发飘飘直坠到胸膛,抖擞起身来赛过世外高人。原来右边的那一位不是别人,正是浪刀侠高朋,而左边的也就是无影刀秦香。兄弟二人脱去破烂的衣服,梳理一遍后,穿上周庚宝提供的新衣裳,更显出英雄本色,直把这王婧萱看得痴迷,满眼都是朦胧的景象,什么凌清风,什么李心阁,全部抛向九霄云外了。
凌清风回首瞧了一眼婧萱,发觉她七魂里丢了六魄,就道:“怎么了,没什么嘛,何必大惊小怪的。”
婧萱道:“不,凌大哥我是说刚才那两个臭要饭的进去那个屋子,怎么一出来像换了一个人呢?进去时分明是乞丐,出来时怎么会这等俊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凌大哥,你告诉我,这两人果真是刚才那两个人吗?”
凌清风笑了笑,道:“怎么了,这有什么奇怪的?行走江湖之中,不免要易容乔装,这都是些寻常事,难道说你没易过容?哈哈,实话告诉你,刚才我见到这两人交手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二人出身非同一般。那个披着狼头长发的就是叫做高朋的,旁边活脱个道家仙童的就是叫做秦香的。”
婧萱道:“若不是你说出此番话,我还真不敢相信会有这等事来。”
清风道:“告你说,刚才这两个人交手的时候,叫高朋的就用过一招‘月影回眸’,还有一招‘飞羽直上’,据我所知这两招都是‘浩然刀派’的独门招法,这个高朋多半是‘浩然刀派’的人;另一位叫做秦香的,用了一招拳法,虽然不知他究竟是哪个门派的,但我敢确定那一招脱胎于少林派静原大师的虚像菩提手,这一招可是极上乘的功夫,世间没有几人会用。看来,这两个人的来头真是不小啊!”
婧萱问道:“那你可有胜他们其中一人的把握么?”
清风道:“那可就难说了。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不会跟他们过招的。”
这时高朋和秦香找了一个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静静吃着酒,品着美味佳肴。就听见秦香说道:“大哥,你刚才的那几招真是害苦兄弟了,要不是兄弟我机灵,恐怕早就……”
“秦香,你这是什么话。你的那一招虚像菩提手还不是一样,顶亏我小心,要不然,我就着了你的道了。”高朋打断道。
“可是大哥,你的那两招我怎么没见过呢。不论是咱们到杭州切磋武艺,还是到少林拜见静原大师,你都没用过。要是你用的套路与以往类似,我早就能明白是你了,还用得着大动干戈?”
“秦香,你要是能看出我的套路,你不就成我大哥了么?嘿,我这两招一个是‘月影回眸’,另一个是‘飞羽直上’,具是由刀法诀窍幻化而来,你猛然间自是不懂。你可知晓我原先投于谁的门下?”
“那还用说么,当然是‘浩然刀派’的掌门曾宝老前辈喽,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实不相瞒,我是曾宝、徐灵两位仙尊的闭门弟子,所以‘浩然刀派’的一些上乘功夫我是晓得的。刚才那两招就是这般,可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要不然我非铸成大错不可。”
“大哥,既然这样,你又为何离开‘浩然刀派’呢?”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呢?来,喝酒。”高朋自叹了一口气,起身为秦香满上了一杯酒。
这二人自酌自饮,一派祥和之气。这时,打外边来了一帮人,具是奇装异服,,别具特色,但又各不相同。高朋看着这些人,以目示意秦香。秦香一看这人,悄声道:“大哥,看来道上的朋友也有闲情逸致来到此间饮上几杯酒。瞧瞧,人还真不少。”高朋耳语道:“秦香,咱们自吃自的酒,只听听他们待会儿说些什么,不必理会他们。”秦香道:“那是自然。这帮人我还真不好跟他们交个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婧萱也看见了这帮人,但是具不认得,一对愁眉紧锁,这时清风便问道:“萱儿,你又怎么了,一脸的愁苦,怪难看的。”婧萱回道:“你看看下边的人,不知是那一好的朋友。我虽然在伏虎门见过不少道上的朋友,可这些却都不认得。”清风道:“哦,就这个事,我来告诉你。那帮一身黑衣的人是黑龙帮的人,帮中人士只在江南一地活动,属于江湖下三流的门派,不过有一点值得敬佩的是,他们前后三次策划劫获官银,下放各地贫民,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此次他们来到此间恐怕又要有什么行动。正坐在咱们下边的是百草堂的人。百草堂专习各类草药习性用途,可以说是药界专家,更可怕的是百草堂分为两类,一类是专门制毒的,另一类是专门救人的。在江湖中,一般人都不会去招惹这些人;并且,也不会有什么人去求他们做事,因为要想让他们做事需要条件,这些条件很苛刻,没有什么人可以办得到。坐在咱们下边的人人挂着香囊,开来应是救人那一派的。而离咱们最远的那一堆人是鬼门教的人,他们个个脸画涂鸦,右臂纹有一个鬼脸,只有教主一人纹在左臂,蹊跷的是,这位教主只会在凤芝山大会上露一面,一般也不见外客,并且他们下的弟兄更是浩浩荡荡,中原之内,也就是少林寺,伏虎门等上层流派才能与之比较。今日,这三门派的人来到洪州,真不知要发生什么事。”
婧萱一听到“鬼门教”这三个字,心里乐开了花,俗话说的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回可巧遇上了伏虎门的人,若把令牌和《冥岫法帖》交代给这些人带回去给他们的教主古来风,不就少了一番周折么?但是婧萱一想起那两位老人家的遗言,心中又觉得有些稍欠情理,不免得又有些自私粗鲁。想了几番后,婧萱才在心里下定决心,要到凤芝山大会那一天亲手交给古来风古教主。
这时,百草堂的一人说道:“堂主命我等来到此间竟是为了一本书,真是笑话。咱们百草堂的书数不胜数,要累起来也得充斥整个酒楼,堂主还不知足,不远万里让我等来到洪州,真害苦我们了。”另一人却道:“呆子,你懂的什么,这本书非同小可。”那人又道:“不就是庄子所写的一部《南华真经》么,先秦的经文满天下,什么《论语》、《孟子》、《韩非子》,随手抓都是一大把,怎么偏偏看中了一部《南华真经》,他又不是什么药类书籍,有什么好看的。”另一人斥责道:“说你傻你还真傻,不懂我可以告诉你呀,还自作聪明,真蠢。咱们堂主说了,这部书就藏在东平王府里。说起这部书可就大有来头了。”那人又痴痴地问道:“什么来头?”另一人说道:“你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瞅你什么样儿呀。这本《南华真经》是当今皇上所赐,里面肯定有看头儿。”那人手挠脑袋,还是不懂,就问道:“《南华真经》不过是讲道家的修养无为,跟咱们百草堂怎会有关系呢?”刚才的那个人就说道:“我与堂主关系比较近,天天服侍他老人家,从他老人家口中,我得知《南华真经》表面上是一本普通的道家书籍,其实里面别有洞天,还暗藏一门内功心法,好像能延年益寿,可保百年逍遥。”那人这时才有所顿悟,感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刚才那人便笑道:“你个归书呆子,酒饭都填不上你的嘴,还炫耀满口斐然文采,你不怕掉舌头啊。像你这样的人,也就只有女人能封住你的嘴,是也不是?哈哈哈!”原来这个笨头笨脑的姓归,名字唤作归有之,是百草堂中辈分最小的弟子。在百草堂中,众弟子都机智过人,聪明伶俐,个个皆是用药的高手,可这归有之倒是个例外。这归有之虽说也有几下子,但是技艺愚笨,黔驴技穷,比不上众位师兄,所以百草堂圣医堂堂主,也就是归有之的师傅,不大喜欢他,于是有一些百草堂的绝学就没传授给归有之。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笨人自有笨的福分,归有之什么也不精通,在百草堂里无事可做,整日里不是寄情山水,就是给其他师兄煽风点火,自作乐趣。其实归有之不是不会读书学医,只是有些玩物丧志,无心与此,不过,只要他归有之撞上了什么事一定要过问几句,好像他自己是全天下的管家。这百草堂分为救助人的圣医堂和害人死的邪医堂。圣医堂和邪医堂本是一脉相承,各司其职,互不干预,可是近几年却为点江湖名声大打出手,形成剑拔弩张之势,两堂弟子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和来往。谁知道这归有之偏偏在这个时候救了邪医堂的小弟子苑小媚,还偏偏被这个小媚给迷住了。一时之间,圣医堂中惊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圣医堂堂主一气之下竟要让归有之自刎谢罪,可把在场的众位同门兄弟给吓坏了。归有之的师兄们虽然嘴上厌烦归有之,可是打心眼里甚是疼爱这个师弟,于是归有之的几位师兄赶忙一齐跪下为归有之再三求情。堂主见状,无可奈何,只好叫归有之当众起誓不再见邪医堂的苑小媚,又关了他一个月才平息此事。这次归有之跟着几位师兄和师姐来到洪州办事,大伙一时间又挑起了这个事开起了归有之的玩笑。
归有之听见师兄这么说他,并没有去反驳,暗自低下头去,装得很尴尬。可是他的心里却一直对小媚惦念不忘,时常想偷个机会到邪医堂见见她。归有之也算是一位痴情男儿,他没有什么更大的愿望,只要见到小媚一眼即可,至于小媚理不理睬他都是无所谓的事,他总是对自己说,好男儿虽志在四方,包容四海,然一生可得一红颜知己,死而无怨。其他的师兄一看归有之塌下了那调皮的额头,沉默不语,便晓得自己做的过了火,伤到了归有之小师弟。于是这些师兄师姐们只是吃饭,一言不发。
这时另一桌的人开了口:“看来这世上还真有人知道《南华真经》,只不过就是不会找到这本书。”
归有之一听此言,拍桌怒道:“这位朋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又道:“没什么意思,我是说你们要想找到《南华真经》还得等到下辈子,这辈子,我看是没戏了。”
归有之刚要反驳,就被师哥打住了,就听见归有之的师哥说道:“按阁下的话来看,阁下也对这《南华真经》饶有兴趣喽?”
那人道:“不错。并且,这《南华真经》我们拿定了,你们要识相赶快离开,免得刀剑无眼。”
归有之道:“你是哪个道上的,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竟敢口出狂言!”
那个桌位又有一人大笑道:“哈哈哈。口出狂言?我看是你口出狂言吧!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懂个屁啊!你们不就是百草堂圣医堂的人么,告你说,给我听仔细喽,老子我们是黑龙帮的人,识相的给老子叩几回首,老子放你们一把,要不然,你们就别想离开洪州界面!”
归有之的那个师哥思忖了片刻,道:“原来是黑龙帮的,难怪难怪。你刚才说《南华真经》非你们莫属,想必你们对那本书的了解一定比我们知道的更仔细,对不对?”
刚才那人道:“废话,那还用说!我们黑龙帮遍及江南,什么消息我们不知道。”
这师哥又道:“既然这样,要想让我们放弃找寻《南华真经》,你必须得给我们讲个明白,究竟这《南华真经》有什么秘密。”
最开始讲话的人道:“具体什么秘密你们不必知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南华真经》的确是本罕见的内功心法,这一点上你们刚才所述倒是事实,不过你们可晓得究竟是谁创下这套心法吗?”
归有之等一语不发。
那人接着道:“告你们说,创下这套心法的人可真是了不起,说出来我怕吓着你们,他就是当年独霸中原武林,唯一能克制少林千万上乘武功的轩辕无名。”
归有之惊叫道:“轩辕无名!相传他大战整个少林达摩禅僧,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是他的对手,但他老人家在少林一战后就退隐江湖不知所踪了。莫非,莫非这《南华真经》记载的就是他老人家当年独霸天下的绝顶功夫?”
那人道:“看来你知道的太多了,现在不解决掉你,将来也是个后患。这《南华真经》毕竟是我们黑龙帮的!”话音未定,那人抄起桌上的刀横身向归有之扑来,一阵疾风竟将桌上的美味佳肴吹到了地上,一顿美宴化为乌有。归有光这人只会救人疾病,打起架来真不是特长,况且他这时还留恋在轩辕无名当年的英雄伟业上呢,那顾及到对方会一刀砍来,倒是归有之的大师哥机灵,一把将归有之推开,回手一掌猛击对方的左肩膀,把对方惊出了一身冷汗。黑龙帮的那人赶紧后撤一步,一个跟头跳出圈外。黑龙帮的另一个人道:“看来咱们几个也得动手了,他们有五个人,咱们有三个人,看来还有点不划算呢,兄弟,我来助你。”说着话这位也跳进了圈内。刚才那一位一刀上去没砍着,还差点被伤到,而这一位就不一样了。这个人比刚才那人体格大,浑身都是劲儿,手执一杆长鞭,抽将过去。留在桌旁的黑龙帮的那人却道:“哥哥且慢。”一杆鞭子收了回来。那人接着道:“在一旁看了半天了,不知鬼门教的众位兄弟和旁边的两位少侠有什么想法没有,我黑龙帮要得此书全是为了壮大黑龙帮,抗击贪官,救济百姓,我们可不想为了一本书与鬼门教和两位兄弟结下恩怨。”鬼门教的一人道:“我们鬼门教从来不涉及别派内事,至于你刚才提到的那本书,我们鬼门教毫无兴趣。既然黑龙帮的兄弟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便在此间吃酒,再会。”言罢,鬼门教的人就离开了客店。黑龙帮的那人又道:“鬼门教的弟兄都走了,不知两位少侠有何打算?”高朋放下手的酒杯,说道:“我们哥俩也是江湖中混饭的,本不应该插手,只不过这个店是我义兄开的。你们在这里动手坏了我义兄的店,那又怎么讲呢?”黑龙帮的那人道:“这倒好说,只要我们解决掉这几个后患,自然赔上所有费用,少侠不必担忧。那么,现在少侠意下如何呢?”秦香道:“要是这样啊,也不行!我义兄的酒香醇,名满天下,离开这里,就没有第二家了。”手执大鞭的人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刚才讲话的人右手一挥止道:“大哥且慢。既然两位少侠坚决要这样,我们也不勉强,只不过刀剑无眼,你们自己要加点小心。”话音刚撂,一杆长鞭大力挥就,直奔归有之。归有之的师姐见状,提着归有之跳上了二楼。归有之的几位师兄拽出长剑就与黑龙帮的这三个人交战起来。这边一个单鞭打来,那边一个长剑刺来。归有之的大师兄一招“长桥卧波”,却被大刀半空拦下;归有之的二师兄一招“飞雪收梅”,却被一根长鞭抽飞;三师兄想来一招“绵里得劲”,却叫对方一折叠扇拆开。这趋势越来越明显,看得归有之倒吸口凉气。一旁的师姐看不下去了,跳将下去,抛出几支银针。对手倒不上当,纷纷接下。使大鞭的回手将银针甩了回来,击中了归有之师姐的小腿上,归有之师姐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大师哥见此情景,一时莽撞,忘却了自己的对手是使刀的那位,便提剑向使大鞭的刺去,谁料背后一刀砍到了大腿栽倒在地。老三一看师哥和师妹都伤了,二师哥那里也坚持不下,急中生智,跳出圈外,道了声“走着”,从袖中取出一把粉末洒向空中。持扇这位一瞧满空飘着飞沫,以为是毒药,赶忙捂住口鼻,跳出圈外。黑龙帮另外的两位也赶忙压低身子,滚出了圈外。趁着乱,老二老三刚忙把大师哥和师妹背走,破窗离开了客店。二楼的归有之还没反应过来,却不见了师哥师姐的踪向,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烟雾散尽,一楼早是混乱一片,而高朋和秦香的桌子还是那样整洁。二楼的凌清风暗道:“好厉害的内功,纹丝不动,谈笑自若,竟然瞬息之间能把周围的烟雾散开,修为不浅呢!”王婧萱也在一旁啧啧赞佩,觉得高朋这个人的确不简单。王婧萱余光一扫,竟发现归有之一个人站在二楼的桌旁发呆,楼下不见了他的师哥师姐,不由自主地为归有之捏了一把冷汗。归有之此时的心情就好比被猫咬住尾巴的老鼠一样,腿和较瑟瑟发抖。归有之心想,师哥不够意思,一把沫子撒了出去,只顾着自己跑了,把我归有之倒给忘了,这下可好,又没认识的人,自己的人还跑了,这回自己的小命算是交代喽,不过,人生在世,终须一死,但是在临死之前却又不能见到小媚,对我而言就太遗憾了。归有之正想着,就听见下边执鞭的人说道:“小子,你师哥师姐都跑了,就剩下你一个人,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还不快下来受死,免得我们动身上去拿你,给掌柜爷添麻烦。哈哈哈哈。”归有之道:“我归有之从来就不怕死,我本来就是圣医堂的人,想让自己死再容易不过了。只不过在死之前,我想见个人。”下边持扇的人道:“见什么人,快说!”归有之道:“我想见……想见小媚。”执鞭的人道:“什么小妹大妹的,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临死前还胡言乱语,真是笑话。”归有之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理解的,你们只会打打杀杀,从来就没有为自己心爱的人而放弃过自己,因为你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归有之擅自救了邪医堂的苑小媚,触犯了门规,早就应该按门规处死,可是受师哥师姐们怜爱,从轻处置。要说死,我归有之早就应该去死。我欠师哥师姐的太多了,欠师傅的太多了,欠圣医堂的太多了。可是,我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不会恨苑小媚。只要小媚的心中有我归有之一眼的印象我就足够了,高兴的是我做到了,哪还顾及到什么死不死的。你们也不必着急,这是我咎由自取,是我的孽缘,我是要还的。现在我就走下去,你们要杀要剐就随便吧。”归有之稳健地走下了楼,一边走一边将上衣一件件脱下,露出自己男儿的胸膛,直勾勾地盯着前边明晃晃的钢刀。持钢鞭的说道:“这才算是条汉子。你别担心,我兄弟的钢刀很是锋利,保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压根儿不疼。”说着话,一旁的人就举起了手中的钢刀,瞬时耀眼夺目。躲在台后的周庚宝周掌柜怕得直打哆嗦,怪自己今天做了回赔本生意。钢刀在空中一顿,刀刃朝下,一刀砍来。周庚宝赶紧闭上了双眼,想着之后要如何擦干地上的血渍。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周庚宝心想叫归有之的那小子一生命短,竟会有如此的下场,真是好人不好当啊。待到周庚宝睁开双眼,周庚宝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刚才那一刀丝毫没有伤及归有之,反倒从攥紧的双手中落到了地上。原来就在那一刀挥就而下的时候,身在二楼的王婧萱右手随意拈起一粒花生豆,借着“剑锋指印”的功力弹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刚好打在了刀把上,刀从那人手里震下。持扇的人惊道:“是谁?是哪位高人出手相助,救了这小子?请出面一见。”
婧萱一听有人这么说,挽起衣袖,飘然而下,一尘不染。婧萱道:“是谁呀,说话这么客气,动不动就管人家叫高人,我有那么高么?”持扇的一看竟然是位年轻貌美的姑娘,脸一下就红了,从此不语。执鞭的人道:“姑娘你是哪一路的,为何要救这小子。在下要讨个明白。”婧萱道:“我无门无派,独走江湖。这位小哥我素不相识,只不过人家不是说要见个人么,怎么人没见着你们就要动手呢?我看你们连个江湖规矩都不懂,还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真是笑话。”持刀的道:“你这小丫头真是狂妄,莫非你也要取《南华真经》?”王婧萱笑道:“《南华真经》?我还真不感兴趣。但是你们一直说要得到《南华真经》,你们可知道《南华真经》在哪里么?”持鞭的人对着拿钢刀的摇了摇头,就听见拿钢刀的说道:“这个嘛,你就管不着了。”婧萱先声夺人,不允许对方说出下一句话:“那就更奇怪了,连要找的东西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想找到它,不就是大海捞针,自寻苦恼么?几个大男人竟这样办事,我要是你们帮主,早就废了你们了。”持刀的一激动:“你……”婧萱上句接下句,堵住了对方的话:“你什么你!这不就是事实么。哦,我明白了。不是你们蠢,是你们帮主蠢,你们帮主蠢不就是你们帮蠢么,你们整个帮蠢,不就是你们蠢么。你们黑龙帮也别叫黑龙帮了,就叫蠢龙帮吧,又蠢又聋,这多好玩呀。”持刀的沉不下去了,也不管一旁的大哥使什么眼色了,回道:“你这丫头说话真恶毒,满嘴都是刺儿。我告你说这《南华真经》就在王府经阁之中,我们哥儿几个说取就能取,你这丫头还有什么话可说?”婧萱脑瓜一转,道:“要是这么讲的话,你们几个老家伙就更蠢了。”在一边的高朋被这话挑起了兴趣,问道:“姑娘,你这话怎么讲啊。”婧萱见高朋问她,先害羞了一下,后说道:“你想想看啊,《南华真经》既然在王府之中,肯定戒备森严。《南华真经》这么厉害的武功秘籍谁不想得到,王府要是没有什么准备,敢把《南华真经》据为己有吗?你们几个老家伙就是不过脑子!”执鞭的道:“《南华真经》是武林秘籍的事,王府是不知道的,他又怎么会有准备呢,看来是娃娃你太天真了。”婧萱道:“就算是这样,你们凭什么本事拿到《南华真经》呢?一把刀、一钢鞭、一铁扇?你们帮主都不敢亲自动手,你们来又有何用,难道说你们本事比你们的帮主还高?”一连串的话把那哥儿三个给问蒙了,一时之间百口莫辩,全都沉默了下去。还是执鞭的脑子快,忙答道:“帮主派我们来是相信我们,就这点小事,哪还用烦劳他老人家?我们哥儿几个就能摆平。像王府这种地方,我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用不着跟王府的人打招呼。”话音刚落,外边就有人问道:“是什么人在口出狂言,说王府的坏话,我倒要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