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余把玻璃茶几下的火腿肠拿了出来,剥了皮之后,放在了黑猫面前,黑猫也不客气,叼起来就往肚子里吞,其实它也真不用客气,说到底,这还是他儿子家的东西,凌余只是个外人罢了。
于是屋子里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人一猫彼此相对,喝茶吃东西聊天,一旁还有个中年男人晕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其实凌余也是强自镇定,这样跟一个蛊术高手面对面坐着,他也有点不大自在,他唯一的依仗就是自己身上的吊坠,有吊坠在,他不怕被对方下蛊。
黑猫吃完了两根火腿肠,这才满意的用爪子抹了抹嘴,说道:“好久没吃到肉了,味道真不赖。”
凌余看着黑猫像人一样发出满足的感慨,觉得有些好笑,问道:“有多久?”
“十几年了吧,我十几年都没有吃到一口像样的肉了。”黑猫感慨道。
“十几年?不至于吧?有那么久?”
“还不是因为那个恶婆娘,我最后十几年时间,哪里吃过几口像样的肉?整天没人管,跟个死人差不多。”黑猫恨声说道。
“说说呗,她都是怎么对你的?”凌余顺着他的话头往下问道。
“她?就差直接拿刀杀我了,要不然我会对她下蛊?你觉得她可怜,她当初那样对我的时候,又有谁觉得我可怜了?”黑猫说着,在玻璃茶几上蹲了下来,开始讲述起他的悲惨遭遇。
这老汉生前明显是个话唠,生命的最后几年又无法开口说话,死后变成阴魂依附在黑猫身上,自然也是不能开口聊天,今天遇到凌余,算是好不容易找了个说话的机会,他显然是要好好过过瘾,竟然从他自己的身世讲了起来。
凌余为了帮周克莲找到解蛊的办法,不好开口打断他,只好跟着听了起来,这老汉的经历倒是挺曲折的,到了后面,凌余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儿,差点把正事儿都给忘了。不单是凌余,周克莲的老公醒过来之后,也被他父亲的故事给吸引了。
故事要追溯到民国时期,老汉的父亲是个青年学生,去云贵旅游的时候,认识了当地一个女孩,两个人有了感情,在一起居住了一段时间,当地的苗疆是母系社会,用现在流行的话将就是女人负责赚钱养家,男人负责貌美如花。
老汉的父亲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对这种事情无法接受,跟女孩生活了几个月之后,就偷偷的离开了。从云贵那边出来之后,他在外面游历了半年多,回到家才发现,父母已经给他订了一门亲事,还要他立刻结婚。
老汉的父亲是新青年,对这种包办婚姻十分反感,但是迫于父母的压力,还是顺从的结了婚。谁知道结婚没多久,他就得了怪病,整个人浮肿不堪,肚子胀得跟羊皮鼓一样,四肢骨瘦如柴。当时正是血吸虫病泛滥的年代,乡里的郎中认定他是得了吸血虫病,可是不管怎么治都治不好,于是又怀疑他肚里长了恶疮,也就是现代医学说的肿瘤。
说也奇怪,老汉的父亲虽然肚子膨胀如鼓,四肢骨瘦如柴,但是胃口却出奇的好,一顿饭能吃两三个人的量,身体却一天天的消瘦。
老汉的父亲得了这样的怪病,亲家那边就起了心思,这病看样子是没治了,要是他真的死了,女儿跟着他,年纪轻轻就要背上个克夫的名声,于是就退还了彩礼,跟老汉的父亲和离了。
老汉父亲的病越来越重,到了后面整个人就像一个大大的气蛤蟆一般,肚子大的吓人,四肢却只剩下皮包骨。家里人都以为他活不了了,寿材什么的都给他准备了,刚好有个游方道士路过本地,听说了这件事情,就找上门来,说他也许能治好这个怪病。
游方道士见到骨瘦如柴的老汉父亲,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让他把舌头伸出来瞧了瞧,就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去过苗疆?招惹了苗疆的女人?”
老汉的父亲这才知道自己在云贵那边勾搭的女人身份不一般,自己身患的怪病也不是一般的疾病,而是中了蛊毒。
家里人一看,游方道士乃是高人,老两口跪下苦苦哀求道士救救自家的独苗,游方道士告诉他们,这个怪病是情蛊,苗疆的女人从有天葵开始,就会用心头血饲养一种奇特的蛊虫,这种蛊虫是生在苗疆女人的体内的,等到有一天她看中了某个男人,在跟对方云雨的时候,就会偷偷的把情蛊种在对方的体内,如果对方变心背叛,情蛊就会发作,折磨对方,让对方人不人鬼不鬼,没有人会喜欢他,更不会有人要他,最后在痛苦中死去,这就是情蛊的可怕之处。
游方道士虽然认得这是情蛊,却没有办法破解情蛊,因为情蛊与其他蛊虫不同,是苗疆女子用心血饲养出来,藏在人的心头之上,只要人还有感情,情蛊就不会失效,换句话讲,这种情蛊根本是无药可医的,除非下蛊之人愿意主动解除情蛊。
游方道士的话,让老两口如坠冰窖,家里就这一棵独苗,要是真的死了,那该怎么办?
游方道士告诉老两口,他虽然没有办法解除情蛊,但是却有方子可以拖延上一段时日,如果能够拖到那个女人上门来收蛊,说不定还有救。
这情蛊本就是一个情字,如果对方不是很爱老汉的父亲,就不会在他的身上下蛊,如果他真的死了,那苗疆女子是要上门来收回情蛊的,但是也会因此大病一场,元气大伤。
游方道士说,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苗疆女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只要拖延上十天半月,能让两人见上一面,解除了误会,这病就会不药而愈。
到了这个时候,老两口哪里还有别的选择,他们自然是同意游方道士的办法。游方道士给老汉的父亲喂了一颗红色的药丸之后,收了几枚袁大头就离开了。
大概过了半个月左右,一个奇怪的女人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