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兵,他爷爷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纯粹是因为农村流传着的一句话,贱名好养。在没有父母双翼的庇护的日子里,王小兵就像一头带刺的小牛犊子,慢慢成长。
是的,王小兵从记事起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自出生三天,他的父母就离婚了,年轻至极的父母可能是因为感觉生活的现实打败了他们对爱情的坚贞,摧残了他们海誓山盟时对美好未来的策划。
孩子,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能力来抚养。
他是被奶奶用奶粉喂大,他很庆幸那时候的三鹿还没有三聚氰胺,他也很幸运的没有成为大头娃娃。奶奶经常对他说,自你小时候把你拉扯大,你喝的奶粉袋子摞起来都比你爷爷高了。
那时才二十一岁的父亲去了GD打工,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一面。有时候是两年,也许三年,直到他自己有时候都记不起不经常见面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总是挑一个有暖暖阳光的午后来思考这个问题,他会跑到自家种满蔬菜粮食的田地里,坐在田埂上,慢慢的回想,那个让他叫爸爸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来着。思维飘忽,想着想着就想一些乱七八糟,但是自己却觉得很有趣的事情,比如彩色的蝴蝶是不是母蝴蝶,白色的蝴蝶是不是公蝴蝶,为什么彩色的蝴蝶那么少见,而白色的那么多,又比如自家那只仿佛天天夜夜都在睡觉的懒猫,睡觉时会不会做梦,等等等等。直到天色近晚,他的爷爷会来喊他吃饭,身后跟着那只走起路来都透着一股子慵懒高贵意味的波斯猫。
他的奶奶更年期之前喜欢养猫,尤爱波斯猫。比如家里养的这一位,洗澡频率比王小兵都频繁,每顿吃的东西也都是奶奶从菜市场精心挑选的新鲜肝肺之类的荤食,而且它还经常霸占王小兵的床打盹儿,一张单人床对于一只猫来说,其实空间还是很大的,但是这位却是异常霸气,每次都会睡在床的正中间,若是王小兵用让它非常不舒服的揪脖子方式弄醒它,说不定就要对王小兵亮出兵器,它是丝毫不介意给这个小破孩的脸上来上几道血痕的。
不过自从王小兵的奶奶步入更年期,脾气变得易燥易怒之后,它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再也吃不上鲜肝,再也不会在王小兵祸祸完它之后有人撑腰,自然而然也无法继续霸占王小兵软软的床。就这样它被迫交给了爷爷照顾,虽然爷爷更喜欢狗,但是细心的爷爷也把它照顾的颇为舒适,白色的皮毛被他爷爷打理的像刚刚纺出的绸缎,光亮柔顺,让人看到就想顺着皮毛的纹理轻抚几下,一只眼睛像是红水晶妖艳美丽,一只眼睛像是蓝宝石一样华美魅惑。冬日午后的阳光适中,他爷爷都会带着这个像贵妇人似的波斯猫去院子里晒太阳,在一个面朝阳光的位置,给怀里的猫挠挠脖子,拂拂耳朵,而它也会抻着脖子,很是享受地“忽忽”打上几声呼,迎着比它还要慵懒的午后阳光眯眼打起小盹儿。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尚在婴儿车中,爷爷带着他在河边杨树林乘凉时的情景。
阳光衬着绿叶,透下细碎的光,映在正在打盹儿的爷爷身上,光斑推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