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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这是一个温暖的午后。瑞莲一个人坐在天台之上,身旁的桌子摆满了书。

然而她没空享受这难得的和平和好天气。给自己加的任务还十分繁重。这些书都是从异界运回来的。其中一部分其实是维利安城地下图书馆本来馆藏的书,就是那些有关刻印术的书。曾经阿莉亚和拜拉玲探索秘道的时候,发现这些书失踪了,现在,它们又回到了原处。

瑞莲对那些物归原处的书暂时没有兴趣。她的兴趣集中在另外书身上:一些非常珍贵古卷,都是异界的人写异界的事情。用墨汁写于某种异界鱼类的皮上面。瑞莲迫不及待的想了解这些书卷上面写了什么,她觉得自己爱求知的本性是改不了了,这样的最大坏处是任何时候都闲不下来。

异变结束都快一个月了,虽然最后的结局十分悲壮。好几位瑞莲认识的,一起共患难的朋友都牺牲在最后的战斗中。最令人悲伤的是圣女阿莉亚最好的友人拜拉玲。双生圣女只能留下一个,这早已是定数,只是,这还是有些残忍。

这一个月来,作为新生的维利安城,它的统治者圣女阿莉亚的心情一直不太好,虽有自己和雅尼薇时常去宽慰她,还是经常见她在一个人的时候默默流泪。瑞莲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治好阿莉亚的心伤,所以,她还得经常与阿莉亚一起,讨论现在的时政,为她分忧,尽可能地帮助她。

所有异界和金伦加旁的城民都已回归,还有所有在这之前被打成恶魔的所有刻印者,那些没有任何血统的人,都被阿莉亚召回,生活在这座重生的伟大城市中。甚至它敞开怀抱,欢迎那些没有刻印的人进来居住。为了融合这几个分开了数百年并互相仇视的群体,阿莉亚可谓是操碎了心。瑞莲深深的知道这融合绝非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所以她找到了薇依,这个阿莉亚和拜拉玲在异界遇见的女孩。之所以选择薇依,是因为瑞莲觉得她和薇依不仅年龄接近,而且在各自的族群中都是处于一个差不多的地位,一种类似文史官的记录者。

异变结束后,所有的异界居民就回到了祖先预言中必将归回的地方。前摄政女王梅丽被关押。薇依与宫廷中剩下的文史官一起,为她带回了这些书卷。现在薇依正在教其他前异界城民学习阿伦戴王国的语言。

瑞莲简单的翻了几卷古卷,觉得没有太大的发现,都是一些关于历代异界摄政女王的历史,文辞冷冰,跟那个世界一样。

“这没有什么意思呢。”瑞莲叹口气,继续翻开下一本古卷。这种鱼皮书卷质地厚实,经久不坏,摸起来非常的舒服。就是……这些这几本都充满了对摄政女王的拍马和对追随西蓓尔的同胞的仇恨。这些仇恨的文字再用最美的维利安文字表达出来,瑞莲觉得完全是对母语的亵渎。

她合上一卷书,又拿起下一卷。心想不想再看到任何吹捧摄政女王的书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阿莉亚所说,虽然敌人已经消灭,维利安重新恢复了荣光,异界中的那种邪恶却依然隐隐约约地存在。阿莉亚能够感受到,但自己几乎感受不到。如果有异界的书籍提到相关的信息,就更好了。

“我现在仍然怀念妃蕊。”

瑞莲打开的这一卷,开头的第一句就猛地吸引住她的目光。

这是今天下午以来,她看到的第一句完全的反应个人感情的句子,有别于那些官话。这让她非常兴奋,于是抱起这卷书继续读了下去。

这是一个叫做达然的人的回忆录。从文中隐约提到的信息看,这个人应该是在软禁或者囚禁的环境中写下了这卷回忆录。作者深情地回忆了在一个叫做爱达西亚的大陆上,自己和一些刻印者,以及当地人一起生活,修建建筑,建立学院的故事。听起来就像一个传说:爱达西亚大陆?那是在哪里?异界有漆黑的海洋,这瑞莲知道。但是,如果说这个叫做爱达西亚的大陆有和现在自己居住的世界一样风光,一样的日月,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异界只有一片地方是完全漆黑的?

怀着这些问题,瑞莲又继续看了下去。这卷回忆录写作的时间看来非常古老,虽然鱼皮依然坚固,只是墨水已经有些褪色了。有些句子和单词难以辨认。瑞莲依旧在其中发现了两个时常出现的名字,两个女性的名字。一个就是书卷的第一句提到的妃蕊,达然看上去非常爱她,时常回忆起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另一个名字叫做兰玟。按达然的描述这是一个少女,非常勇敢的少女,但也非常不幸。至于怎么个不幸,作者也语焉不详,达然好几次对兰玟感到愧疚,说对不起她。

这应该不会是小说吧!

瑞莲边看边想。或许有异界的居民怀着对维利安的憧憬写下了一些带有幻想色彩的小说,可是,一个在异界居住,从来没有见过太阳月亮,没有见过森林鸟兽的人,不可能写出如此详尽的描述。

看来,应该是他们到了那个大陆。但那里那么好,为什么他们要回来呢?瑞莲继续看了下去,发现后面的内容十分混乱,作者显然是在精神状态不佳的时候写下的后半部分。作者反复提到那是一场惨剧,于是走投无路的他们不得不回到异界的首都芬迪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瑞莲越想越不明白,她决定再把这卷书从头到尾细细读一遍。

“嘿!瑞莲,现在还是这么忙啊!”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让瑞莲抬起头来。

“哦!乌琪尔娜,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意料之中,瑞莲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乌琪尔娜回来了,她高兴得放下书卷走过去紧紧拥抱了她一下。

异变结束之后,乌琪尔娜就随着他的义父,巴。特。尔将军一起回到哥扎克的草原。在最后的时刻,乌琪尔娜的出现避免了阿伦戴和哥扎克两个国家间的交战,可以说,她是和平的功臣。

现在的乌琪尔娜,一身鲜艳的哥扎克民族服装,长袍腰带靴子一样都不少,除了一头黑长发现在辫成辫子盘在头上,头上只有一片小小的发饰而没有选择戴传统哥扎克式的尖帽子,整个人是像极了瑞莲在书中见过的那些哥扎克人,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一个月不见,越来越帅了啊,娜姐!”瑞莲上下打量了乌琪尔娜一阵,不由得赞叹。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我都不好意思了。”乌琪尔娜笑道,一边来到桌前,拿起瑞莲刚才在看的书卷,边翻边说,“还真是奇怪啊,自从两位圣女修复共鸣器,维利安城恢复荣光之时,我就发现我突然能看懂维利安文字了。这种感觉到现在还没习惯,人怎么会突然懂得一种自己没学过的语言呢?这本书好像是一本回忆录?”

瑞莲没有回答。听到“两位圣女”时,她心里震了一下。不仅是阿莉亚,连自己也没走出阴影。

乌琪尔娜还是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感情波动:“呃,抱歉,我不应该再提到这件事的。”

“没关系。阿莉亚告诉我,拜拉玲对她的一生没有遗憾。她的灵魂已经回归。”瑞莲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感觉情绪基本上稳定了,就把自己看到的这卷书的大概讲给乌琪尔娜听。

乌琪尔娜越听兴奋的表情就显露在脸上越明显。

“瑞莲,你知道吗,本来我这次回来是义父建议我修完学业,以后在两国之间做文化使者。不过,我现在有了一个新打算,我们一起去看看达然去的这个世界是怎么样!我还没出过海呢!”

瑞莲听到这眉头都皱了起来:“异界的那片水域能不能叫海还是个问题。还有,这事情的真实性还没确认呢。或许达然本来就是个疯子也有可能……”

“达然不是说最后摄政女王都不允许他们继续下去。那不简单,找梅丽问问不就行了。她一定知道点什么。”乌琪尔娜说干就干,响指一打,拿上书卷,拉着瑞莲就往关押梅丽的地方赶去。

~~~

曾经的摄政女王在被关押起来后依旧不失高贵的气质。

本来有发光的石头,可能是为了制造一种效果,牢房依然只用了黯淡的油灯。梅丽在黑暗中起身,向乌琪尔娜和瑞莲走过来。

“哼,你们在一个囚徒身上能得到什么呢?我知道我失败了,愿赌服输。”

一来就得到这样冷冰冰的回应,瑞莲想了想,以最温柔的声音对梅丽说:“梅丽,你知道吗?圣女正在考虑特赦你。她说这次事件中,没有谁有权力审判谁,连胜利者也没有这个权力。她希望你能促进各城民后裔族群之间的和解。”

梅丽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看来阿莉亚真是注定中的圣女……我们当初的跟随或许真的错了……”

乌琪尔娜打断了梅丽:“那并没有错。连阿莉亚也不会认为拜拉玲是错的。拜拉玲永远是她一生中最爱的人。”

“拜拉玲为我们先辈的罪献上了赎罪的祭。若不是这样,先代双子圣女的留下的罪将继续在我们身上流传下去,由子及孙。同样维利安也不会重生。”瑞莲把自己心中想说的全部说了,这几句有份量的话,应当能触及梅丽心中最深之处。这时,瑞莲感到有点虚脱的感觉。

梅丽转过身去:“我明白了,那么,你们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这卷书。”瑞莲从乌琪尔娜手里拿过书卷,“达然,还有他去的爱达西亚大陆,是怎么回事?我想,作为摄政女王的你,应该知道点什么。”

梅丽听到这,摇了摇头。她抬头望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天花板,猛地转过身来,走到铁栅栏边,意味深长地说:“这是我们居于异界的维利安城民最深的痛。曾经,你们因为血统分裂过;我们也因为理念分裂过……”

~~~

瑞莲和乌琪尔娜走出牢房,阳光似乎依旧不能驱散心中的阴霾。

“原来真有另外的世界。”瑞莲若有所思地说。

“怎么会没有呢?对于我们来说,异界不是另外的世界吗?”乌琪尔娜眨眨眼睛。

“只是,卷中提到的妃蕊,梅丽也什么都不知道。”

乌琪尔娜走到瑞莲对面看着她的眼睛说:“瑞莲,这么多谜团,不正值得我们去探索吗?”

瑞莲点点头,翻到书卷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句。上面写着:维利安城,爱达西亚,我不想放弃其中任何一个。我还想回到那里,那碧海蓝天的巫女之海海岸。

瑞莲望向维利安城中心,那个升起的巨大共鸣器,心中感到一种激昂的情绪正在酝酿。是啊,我也想看看那片海岸是什么样子。瑞莲握住乌琪尔娜的手,用最郑重的声音对她说:

“娜姐,让我们去看看那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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