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心事
谭世理进了办公室，从贮物柜里找出了一盒毛尖茶叶，又翻到了一个崭新的紫砂茶杯，双手捧着放到了茶几上，甄仕梅随后也走了进来，两人相视轻笑了一下。甄仕梅自己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双膝，一幅不自然的表情，而谭仕理回过头亲自在开水器出水口冲了冲茶杯，然后在茶几上打开密封的毛尖茶袋，轻叩着往茶杯里倒了少许绿芽，又在开水器上接了一点开水，暖上了茶窝，一边摇晃着茶杯，一边回头看了看低头抱膝而坐的甄仕梅，脸上荡起一丝莫名的苦笑。
茶窝出汁了。谭世理把杯子里的茶水倒了一些出来，又重新添上了大半杯开水，把杯盖盖上，这才双手捧着杯子，放在了甄仕梅面前的茶几上，在旁边的沙发上落坐下来。
“仕梅，一晃这么多年不见了，没想到再次相聚之时，我们都已经白发满头了。”谭世理缓缓地说，一双眼睛从甄仕梅身上移开，望着天花板颇有感触地说。
此时，甄仕梅才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向了谭世理。
“是啊，没想到你都有白发了。不过，我看你身体还很强壮有力，再大干一场没有问题。”
“呵呵，是的，我身体还健康，没有什么毛病。大干一场这也只能说说，我还不是在寄人篱下？”
“怎么？你这老总不是老板？那至少也应该是股东吧，不然馨康娱乐起步这么高，这老总的位置上岂能是个外人？”
“呵呵，有很多事已经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了，以后你就会知道。我不仅是总经理，我还是董事长，但实际上我一分钱的股份都没有投入，我只是一个挂名的老板而已。”
“这好象与我的概念不相吻合啊。是因为你没钱投资？”
“如果是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的确没有资本投资，但现在并不是因为没有资本投资，而是我不需要投资。我要你过来就是要你把财务资料掌握在手里，如果有一天企业发展得很顺利，老板要一脚踢开我们这些外人的时候，也不至于束手无策。我们要吸取当年企业改制时犯下错误的教训才是。”
“是啊，是啊，我们企业的改制实际上我们这批人成了某些权贵的垫脚石。要知道当时的企业虽然存在严重亏损，但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国家也为此而承担了全部债务。企业的庞大资产最后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瓜分，变成了私人财富，几个主要官员因为明白其中的秘密，被政府收编安排了新的岗位，只有老百姓和退离休人员被分离出来，老百姓成了社会的弃儿，退离休人员成了国家的负担。我们太傻了，被人利用得太惨了。”
“呵呵，想明白了？改制的过程本来应该是一个给企业轻装上阵再图新生的机会，但被某些人利用之后，就成了化公为私，中饱私囊的机会，大部分人为此付出代价，少部分人从此出人头地，傲视一方，这就是其中的猫腻，为此也带了极大的社会危害！不说这个了，说了也没用，现实已经成了这样，我们只有想法改变自己，适应生存。”
“是啊，几十年都过来了，再追求当年的得失已经没有必要了。”
“你现在孤身一人，生活到底怎么样？如果有困难可以告诉我，我相信我有能力让你过得好一点，充实一点。”
“还好吧，房子虽然不大，一个人还能住，生活虽然不好，但吃喝穿用不成问题。只是女儿在外，一个人过得寂寞而已。几十年都已经这么过来了，再多过几年也无所谓。现在有一份工作的话，我也会快乐很多的，谢谢你的关照！”
甄仕梅喝了一口谭世理亲手泡来的毛尖茶，脸上的表情自然了很多。
谭世理一边思考一边倾诉着。
“我有个想法，跟你透露一点。这一家企业是一个容易赚钱的企业，投资人本身的目的，是利用他们广泛的势力圈子，壮大他们的私人资产。我们可以通过努力经营，实行一些权限范围内的激励制度，让这种大家共同努力获得的财富和壮大的企业变成共有财产，唯一合理合法的途径就是把这个少数人的股份制变成大众化的股份制，让企业的管理人员和企业职工，人人持股，都是主人，这样的话，不仅对经营发展有利，还使企业的独裁体制得到削弱，成为一个共同发展的模式，减少极端贫困的占有面。”
“呵呵，我没有你这么多想法，能力也有限，但我绝对支持你！”
“好，有空我会到你那看看的。”
“欢迎，只要不嫌寒酸，随时恭候吧！”
“我忘不了当年的一段默契……明天公司开业将很热闹，但愿你能开心！”
谭世理抬眼看着甄世梅风韵犹存的样子，开心地笑了。
三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打断了谭世理的暇想。
“请进！”
黄龙和九娃走了进来，见这里有一位女士在坐，两人都没出声，走到谭世理旁边坐下了。
甄仕梅看了出来，这里有她在，这几个大男人都不方便开口说话了，于是站起身来，对谭世理说：“谢谢谭总帮忙，明天我会按时上班，先告辞了！”
甄世梅挽着一只普通的女士手袋，转身出了房间，并顺手把门带上了。
九娃眼珠两转，站起身来，坐到了刚才甄仕梅坐过的沙发上，一挥右手，伸出中食二指。
“耶！没想到咱们老哥还喜欢这种，哈哈~~”
谭世理长脸一拉，吼了声：“胡说八道！”
九娃往沙发上一摊，叹了口气：“真没劲，老哥太能装了！”
谭世理没再管他，对黄龙说：“怎么样？这些人还有救没？”
黄龙展颜一笑：“没这么严重，他们还是很可以的，两个小时训练下来，虽然一个个累得不行，但总归是知道站有站像坐有坐像是怎么回事了！”
谭世理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九娃说：“这就是你说的坐像？”
九娃一骨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双手扶膝，双腿微张，挺胸抬头，严肃地说：“刚才那不算，你现在看看？”
谭世理知道跟他们多说无益，便对黄龙说：“要多辛苦你了，这些家伙歪痞惯了，每天训练两小时，要让他们忘掉那种痞子德行，还要真正能打架格斗。”
“没事，他们都年轻，用不了几天，他们都会成为好手的。”
“好，我相信你。我不会让你白辛苦，这边的工资补贴会比在医院高。”
黄龙点点头说：“退休了还上班，不就是为了那点工资吗？能多点我当然乐意。”
“哈，看来你还是在为钱奔忙啊！还差多少？说一声，老弟帮你解决算了，免得挂心！”
“呵呵，也不是很多了，这个不用，我慢慢就搞清楚了。看你说得好象很有钱似的，你是不是发财了？”
“屁，我凭什么发财？不过我这个位置还是挺实惠的，房子大了，车子有了，零花钱也不少，多少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
“房子大了？车子有了？乖乖，这才几天哪，走，让我也看看你的房子，坐坐你的车子去。”
“行啊，走！九娃，一起到老哥那里认认门去！”
说完真的站起身来，请黄龙他们一起出去走走。
九娃这次跟在谭世理后面，没有了那种痞样，有了点保安人员的形象，这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改变，而是给老哥面子。
谭世理从地下停车场开出了海迪A6，请黄龙和九娃上车，三个人一路来到了锦绣庄园。
谭世理带着本来不沉默的两个人沉默地到了九楼房间里。
“别装刘姥姥了，请坐吧，两位兄弟！”谭世理大声说，唯恐他们两个人耳朵听不到。
九娃终于开口了：“老哥，这是你的房？真TM绝了。”
黄龙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柔软的皮面。
谭世理从冷藏柜里端了一大盘各种水果，放在茶几上，又打开了一小罐珍藏的清明毛峰茶，给一大一小两位兄弟一人泡了一杯，才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清了清嗓子，说：“是我住的，并不代表就是我的。这就是馨康娱乐对我这个总经理安排的生活环境。其实我自己的房子又旧又小，在猫耳山小区。”
九娃感叹地说：“青山城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的人不是很多，老哥你该满足了。”
黄龙这才搭上了话：“咋一进来，我以为你是个欺瞒兄弟的货色呢，原来这也不是你自己的啊！即使是这样，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殊荣，我祝贺你！”
谭世理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兄弟们别气馁，带你们来不是为了打击你们的，我就是想叫你们看看，这样的房子，这样的车子，我们将来要自己拥有。我个人的能力有限，需要兄弟们的帮助和支持，我要和大家一起都过上好日子，包括谭家台上正在挥汗种地的老哥们！”
九娃却不笑了，认真地说：“老哥，我信你，也跟你，一切听你的。哪怕最后没有实现，但我们拼过了，心也就甘了！”
黄龙把一双大手伸过来，拉着谭世理的手，使劲地握在一起，用力地摇了摇。九娃也把一双柔软的手搭在了两双大手之上，使劲地按了按。
这是一种默契，一种信任，一种信念的融合。
许久之后，谭世理起身走向书房，拿了两把大钞，一把丢给了黄龙，一把丢给了九娃。
“黄龙哥，回家后让嫂子安心在家陪伴那傻不拉几的大侄子，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我相信，少数人占有的财富的时代会过去，多数人都能幸福生活的时代会来临，只要我们不放弃努力，这一切不再是梦。”
谭世理转过身来，又对九娃说：“从今以后，认真学点正经本事，踏踏实实地赚钱，我相信再回桃花乡的时候，你们已经不再是被人们绕着走的流氓团伙，而是人人敬服的天神帮。”
九娃惭愧地说：“天神帮那是过去了，我解散天神帮还不行么？小帮派成不了气候，您别挖苦我好了。”
谭世理却一本正经地说：“不是小帮派成不了气候，而是任何组织都要顺应民意才可能有所建树。天神帮就天神帮，怎么啦？你把天神帮办成一个为民造福的组织，一个政府支持的团体，那天神帮一样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社团。”
九娃这才点点头：“哦，行，那我修改帮规，改正作风。不过老哥要答应我，不抛弃我们这些兄弟才行。”
谭世理笑着看了看黄龙，才说：“你别把老哥们看得太不仗义好不好？我们只认是非，不管形式，善良对人，正直成事，敢与歪风邪气斗，就是不离不弃的好兄弟。”
“好了，别扯了，今天把兄弟们都叫上，黄嫂和他家的傻兄弟都带上，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去聚一聚，我为大家接风洗尘！”
“那大嫂还没回来咋办？”
“不出五分钟准到！”
“叮~~叮~~叮”门铃响过，谭世理打开房门，正是蒋小兰下班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