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快帮爷爷到你王婶家借一碗白面,明天爷爷进城找你二叔,看能不能在城里给你找个营生,咱爷俩今天吃顿好的。”说话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摸了摸眼前小孩的头,眼中满是慈爱。
“哦,知道了,爷爷”。小孩说罢,回屋里,取来了一个青瓷大碗抱在怀里,走出了院子,走向了邻家。
老人叫杨福,在乡下人看来是一个ting喜庆的名字,至少老人也觉得喜庆。但老人人并不如其名。老人被强征当过兵,受伤退伍后,找了一个地道的乡下媳妇,但一直没有孩子。或许是嫌老人穷,那女人后来跟着一个过路的生意人跑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老人渐渐断了再娶的念头。一个人过了十多年。老人年轻时,读过些许书,帮村子里人写几封信,帮小孩取个名字。倒也有些人脉。多数人会接济这个无家无室的老人。
三年前,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落难逃到了两界山。恰巧被下地干活的杨福老人碰上,女子将怀里抱着的孩子交给老人,还给了老人一块刻着孩子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玉佩。那女子显然是受了刀伤,没说几句话就死了,老人便把孩子抱回了家,逢人只说孩子是自己是在山坡上捡到的。就在得到孩子的第二年,孩子在山上玩时,被一颗石头绊倒,左眼正好被一个树枝扎到,失去了视力,只能靠右眼看东西。而这也使得孩子在村子里倍受歧视。没有几个孩子愿意与这个所谓“独眼龙”一起玩。
三年时间过去了,老人已经不能再下地干活了。而当年的孩子也已长到了六岁,只是相较当年,多了一条蒙住左眼的布带。
没过一会,孩子端着一碗白面回来了。
“我去做饭,山子,你去玩吧,别跑远了。”老人接过瓷碗。对孩子笑了笑,佝偻着身子走进了屋里。
孩子听到爷爷让自己去玩,蹦蹦跳跳的跑出了院子,不一会,就跑到了远处的山脚下,钻进了一片小树林里。
孩子想着去昨天二蛋抓到兔子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洞,说不定还能再抓一只。但经过一棵树时,他看到了一个躺着的人,满身是血。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面目。流出的血连周围的草木都染红了半片。五六岁的小孩哪能承受如此血腥的场面。
黑布条蒙着左眼的孩子看到这一幕,转身就跑,“扑通”一声,摔了一跤,孩子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有拍去,站起来后依旧没命似的跑出了树林。
“爷爷,爷爷。”刚跑进门的山子手臂撑在腿上,大口喘着粗气。
“村头树林里有一个死人,爷爷你快去看。”杨福老人听了这话,目光一凝,粘着面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
“山子,你快去你孙叔叔家,还有王大爷家叫几个人,我先去看看。”老人说话间解下围裙。急忙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不一会功夫,山子所谓的“死人”旁边就聚集了六七个人。
“还有气,快,快抬回去”一位老者开口。
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了几分尴尬之色。显然是不想管这摊事,当然也不会抬到各自家里。
“咳”杨福老人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僵局,“抬到我家里吧,倘若救不活,再做打算。”听了老人这话,几个精壮男子才将“尸体”抬了起来,一行人走出了树林。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山子,帮爷爷把药端到西房里,”老人手里端着一大碗草药。为了照顾这个濒死之人。老人没有去城里。之所以这样选择,他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对于山子来说。
凭自己的阅历来看,老人觉得自己救回来的这人,并非是一介凡夫。若是寻常人,受了那么重的伤,早就死了。那还能有康复的迹象。或许让山子跟他走,比自己去城里找那个势力眼的侄儿更好。
老人确有些许不舍得,让山子跟其他人走。但困在这小村子里,只能做一个穷苦的农夫。
让孩子走出去,学点手艺,也许会过活的更好。
时间,在山子发呆的时候,在杨福老人烙饼的时候,悄悄逝去。
但这两天光景,少寒龚却毫不知觉。直到他睁开眼的一瞬,他又有了知觉,就像此刻,阳光照射得他的眼睛生疼。他眯了眯眼,转头看到了一个趴在木窗边发呆的小孩。
但就是这样一个小动作,使得他前xiong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咳”,他不禁一咳。
窗边的孩子回过头,看到了睁着眼睛的少寒龚。而这时,少寒龚也看清了孩子的面貌,确切说,没有看清,因为小孩的左眼被黑布条蒙着。
小孩一呆,随后急急忙忙跑出了屋子,“爷爷,醒了,他醒了,快来看。”山子在灶房门前大喊道。
杨福老人忙放下了手中的木铲。在围裙上蹭了蹭粘着面的手,解下了围裙。出了灶房,朝厢房走了过去。
“年轻人,你醒了?”老人坐在chuang边,山子也从一旁过来,坐到了*******。木chuang吱咯吱咯的响着,似不能承受三个人的重量般。
“嗯,多谢老丈救命之恩。”少寒龚声音微弱,脸上一片苍白,回答道。
“哎,这是你年轻人命硬,换是其他人,早都死了。”
少寒龚动了动身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xiong口的痛楚却不能让他如愿。
“年轻人,别乱动,你的伤还没好呢。”老人俯身按了按少寒龚。示意他继续躺着。
“山子,快去叫你王大爷,来给这位年轻人开个药方,快。”
“哦”山子从*******滑下来,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敢问少侠为何会受如此重伤,我观少侠衣衫,并非像是一个穷苦人。”杨福老人似随意般问道。但却没能掩饰住眼中的期待神色。
“我是一个镖师,最近押镖被别人坑害了,咳”少寒龚说着xiong口一阵疼痛,忍不住一咳。“都是过往事了,不提了,不提了。”少寒龚接着说道,言语虽洒脱,但可以看出他眼中那一抹深深的忌讳与恐惧。
“原来少侠是镖师,失敬。”杨福老人目色一转,站起来说道。
“老丈不用客气,若非老丈救命之恩,恐怕我早已经死了,咳,咳咳。”少寒龚微微一颚首。说罢,猛的咳了起来。
“少侠伤势未愈,还是多休息的好。我出去准备午饭。”
少寒龚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杨福老人看着少寒龚,突然一笑,那是一种很开心的笑,可以看出。
喝着王家大夫给的药,少寒龚的身体状况开始有了好转。杨福老人也慢慢地知晓了他救的人叫少寒龚,在镖局里或许是一个大人物,对他的照顾也越发入微。
天恭镖局。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蝶儿好想爹爹。”扎着俩小辫的小姑娘向着chuang边坐着的女子问道。
“会回来的,很快会回来的,会回来的。”女子似在回答,但却没有说过多的话。
“哦”女孩撅了撅嘴,偏过了头,看着纱帐上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