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不敢，楚九娘却是敢的，假山平台本就不大，采岂怕楚月娘摔倒挡在身前，生生地受了楚九娘一巴掌。
“贱婢，快点走开，信不信我让母亲找了人牙子把你卖了去。”楚九娘横眉叉腰，又抬手打下去。
仆妇丫头没有阻拦的意思，偷乐着旁观。
啪地一声咋响，气氛陡然凝固。
打人的手已经收回去了，丫头仆妇吓得尖叫，疯拥到楚九娘身前。楚九娘也懵了，脸上红红的指印分外明显。
那个瞎子打了她？她居然敢打她？楚九娘哇地哭了。
采岂也呆了，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眼花的瞬间楚月娘已收回手，一如以往安静地垂手站着。
娘子竟然为了她打了九娘子，这可怎么办？担心之余竟有些隐隐高兴。
“你居然敢打我？”楚九娘气坏了，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啊，当下就不干了，挣脱丫头的手就要扑过去。
丫头仆妇慌忙拦着，不大的假山平台乱着一团。
楚月娘也没了逛园子的心思，扶了采岂的手转身就走。
“你站住，你们给我拦住她。”
两仆妇几步赶过去拦着楚月娘，“六娘子你还不能走。”
采岂气坏了，叉了腰就要理论。楚月娘却先开了口。
“你叫我吗？”
仆妇愣了愣，半响才应声是。
“你是谁？”楚月娘问道。
这，这是什么问题，六娘子这是眼睛好了脑子坏了吧。
“奴婢是九娘子的奶娘。”她挺了挺胸回道。
“那我是谁？”
果然是脑子坏掉了，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呢。
“你自然是六娘子啊。”仆妇说道，不知她什么意思。
“那还不让开。”楚月娘说道，迈步要走。
仆妇心里一凛，是啊，她只是是个奴婢，楚月娘再怎么也是主子。这么一想不自觉地就让开了，眼睁睁看楚月娘主仆从容走了。
“她居然敢打你？”
楚二夫人怒道，心疼地搂过楚九娘，嫁来楚家七年只得一女，从小娇养着。
楚九娘委屈地靠在楚二夫人怀里，小脸上指印红红分外显眼，抽抽泣泣话不成语。
“好孩子快别哭了，这抹了药呀一会就不疼了啊。”年老的刘嬷嬷轻言哄道，一边替楚九娘抹药。
“我不要，我不要。”楚九娘小手一抬，小小药瓶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怜姐儿乖啊，你瞧瞧这脸伤的，不上药可不行的。”楚二夫人忙忙安抚，一面挥手让丫头再去拿药。
“我不要，母亲你把她们赶出去，我讨厌她们。”楚九娘歇斯底里喊着。
“好，好，好，咱们先上药好不好。”楚二夫人安抚着，再次拿了药给楚九娘敷上。
“你们都是死人吗？也不知道拦着点？养你们有什么用。”
仆妇丫头跪成一排，瑟瑟发抖。
“夫人饶命，那六娘子什么都没说就动手了，奴婢们来不及阻止啊。”仆妇说道。
“母亲，我疼。”楚九娘喊道。
“她这就不把我放眼里了，去把她叫过来，我倒要去看看她能嚣张到何种程度。”楚二夫人拂袖站起身。
“把她们赶出去。”楚九娘跳脚喊着。
“好，都依怜姐儿的。”楚二夫人牵起楚九娘的手，“母亲给你出气好不好。”
“夫人不可。”刘嬷嬷劝道，
“嬷嬷是何意，我是她母亲还不能管教管教她楚六娘？”楚二夫人问道，对刘嬷嬷她是听从的，可就这么忍了她不甘。
“夫人先消消气，六娘身体刚好不懂事，你跟她计较不是失了身份了吗？”刘嬷嬷说道。
“难道就这么算了？”楚二夫人气道。
“当然不是，不过不能这样。”刘嬷嬷道，“你这样去，三公子回来不得找你理论嘛，到时二爷那也不好交代你说是不是。”
“那怎么办？”楚二夫人问，楚九娘也嘟嘴望过来。
“不如找老夫人去，六娘子这般没规矩，你是六娘的母亲有责任教教她规矩的。”刘嬷嬷说道，“若是老夫人开了口，夫人想如何还不得你说了算吗。”
对呀，楚二夫人拍手，“还是嬷嬷想得周到。”
“怎么的？”楚老夫人手中拐杖重重一杵，“好好儿的怎么还打上了？”
楚老夫人身体不好已经很少管事了，仆妇匆匆忙忙赶来请她时她正在佛堂礼佛。
“母亲您可要给怜姐儿作主，您看看这打的。”楚二夫人说道，眼泪汪汪。
楚老夫人瞧了瞧楚九娘，确是打的狠了。这个小孙女平常不在她身边被楚二夫人宠得娇纵了些，可对她也算是恭敬。
“六娘，九娘是你打的？”楚老夫人问道。
女子安静地站着，乌发如瀑垂于身后，小脸精致，肤若凝脂，双眸如墨，眉不描而黛，自成风景。这是楚月娘回来后她第二次见到，当真是与从前不同了。
听她问话楚月娘微微抬头规矩地向楚老夫人行了一礼，回道“是。”
回答得还真是，干脆。楚老夫人微愣。
“母亲，你看她都承认了，怜姐儿才六岁啊，你怎么下的去手。”楚二夫人搂着楚九娘声泪俱下哭诉。
“好了，好了。”楚老夫人眉头一皱，“六娘你说说为何要打你妹妹啊？”
“听说花园池里的锦鲤是祖母自寺里求回来的，那是龙州锦鲤吧。”楚月娘问道。
怎么说到锦鲤了？众人疑惑。
她还认得龙州锦鲤？楚老夫人也是疑惑。
那些锦鲤确是楚老夫人多年前自雷云寺里求来的，那时候楚二爷刚刚丧妻很是消沉，仕途更是不顺，楚三爷也是闲赋在家成天惹事。一次雷云寺主持说锦鲤旺运，便去雷云寺求了些回来精心养着。
别说，自那以后楚二爷仕途也顺了，也再娶了娇妻，楚三爷亦从戎去了西北挣了军功。楚老夫人高兴异常，对锦鲤更是照料得周全。若不是身体渐差，怕还是会亲自照管的。
“确是龙州锦鲤。”楚老夫人说道。
“龙州锦鲤，招财挡煞。”楚月娘说道，“若是平白死去怕是对家宅不利的，九娘年幼不知事，我却是不能由着她的。”
什么意思？
招财挡煞，雷云寺住持也曾如此告诉她，事实似也证实这点了。
“你胡说什么，我就捞来玩玩而已，怎么会死。”楚九娘尖声喊到，旁边楚二夫人吓了一跳，赶紧捂了嘴阻止她说下去。
“锦鲤怎么了？”楚老夫人问道，声音隐隐提高。
“没事，老夫人，锦鲤好好的您放心。”老仆妇忙忙回道。
楚老夫人松了口气，可不能出事。
“怎么回事？”楚老夫人问道，拐杖杵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声响，显然是有了怒意。
“母亲息怒，九娘她年纪小不懂事。”楚二夫人忙忙拉着楚九娘跪下。
“她小不懂事你也不懂吗？你这在外呆了三年，府里的规矩就都忘了吗？”
“母亲，母亲您别急，身子要紧。”楚大夫人扶了老太太轻声说道，“万幸锦鲤没事，人也好好的。”
“好在没事。”楚老夫人说道。
“是啊，是啊，”楚大夫人应道，“云娘你也是，太纵着那些下人了，九娘年纪小不懂事，这些个刁奴就知道挑拨主子。”
“大嫂说得是，这帮奴才就欺负怜姐儿小。”楚二夫人顺溜接嘴，“母亲放心，儿媳定会好好儿罚这些奴才的。”
“九娘也六岁了，也该让她学学规矩了，成天疯闹成何体统。”楚老夫人说道。
“母亲放心，儿媳定会好好教九娘学规矩的。”楚二夫人说道，楚九娘吓坏了，她见楚老夫人的时间并不多，更别提如此严厉地训斥了。
“起来吧，”楚老夫人说道，“以后不许再踏进园子。”
“是，母亲。”
“你，呃，六娘。”楚老夫人看向楚月娘，“嗯，你的身体都好了吧。”
“是，我没事了。”楚月娘道。
“呃，那就好，那就好。”楚老夫人点点头。“一会让你母亲再给你拨两人去你院里，我那有还有枝老参也一并带了去，把你那身子再好好养养。”
“多谢祖母。”楚月娘微行一礼，这才转身。
“娘子真厉害。”采岂说道，脸上满满地笑容。
她都吓死了，她打定主意要替娘子挨罚了，没想到就这样过了。
“娘子，锦鲤真的能招财挡煞吗？好神奇啊。”
“不能的，”楚月娘说道。
什么？不能？娘子是在逗她还是她听错了？采岂疑惑。
“信念罢了。”池子太小，方位也不对，如何招财。
真的是这样吗？
那老夫人是被老和尚骗了吗？可是家里真的好了呀。想这些做什么？采岂摇摇头，九娘子这次吃了亏还不知会想什么法子折腾呢。还得想想如何招架才是正事。
二夫人那也还得防着，三公子这几日随二爷仿友会客通常三五日才会回家，若是二夫人发难连个帮得上忙的人都没有。
“她不会的。”前面楚月娘说道。
什么？采岂一时没反应过来。
“至少目前还不会，你不用瞎琢磨。”楚月娘又说道，脚步不停。
是说二夫人吗？娘子怎知她所想？采岂更想不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