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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下卷(下)

“主子,您再瞧瞧这个。”端月看殳懰还不明白,又将一幅宣纸捧上来。

殳懰打开一瞧,上面正是雍正笔迹,是一首诗。在心里默诵一遍,忽然双目如电盯着端月,口中字字利落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熹贵妃钮祜禄氏尖眼,远远地便一眼便瞧见了立于湖边的是殳懰。熹贵妃早就发现了这个红花碧叶、清风送爽的好地方。每日里午后都会来这里散步。如今她已经愈发地心灰意冷了。本身就不爱与人扎堆,现在就更爱独处。只有每每见到自己的儿子四阿哥弘历的时候才会真心高兴。只要看到弘历就觉得自己没有白活了。

不想今天偏是有人和她想的一样,皇后也发现了这个好地方,也在午后偏然而至。熹贵妃离得那湖岸边还有段距离,正在心里犹豫要不要立刻走上前去给皇后请安,忽然发现,湖边立着的不只是皇后,还有那个答应刘氏跪在皇后面前,像是在说什么。

熹贵妃不是那爱近是非的人,又觉得这场景不像是在闲聊的样子,她索性停住了脚步。看到跪于皇后面前的答应刘氏忽然站起身来,但是下面看到的让她几乎要失声惊叫。在她眼里一向温和仁厚的皇后居然劈手便是一掌,重重地打在了答应刘氏的脸上,然后转身而去。熹贵妃庆幸自己没有上前去。心里却存了疑问,究竟是什么事,竟惹得皇后改了性,会亲手责打了刘氏?

殳懰进了寝殿,命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有点心慌意乱,扶着妆台坐下来,将那个在手里紧紧地攥了很久的红绸包再次打开,取出那粒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又将那药丸放在鼻下嗅了嗅,确实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气味,但是她总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闻到过。

正在出神,忽然听到外面有嘈杂的重重脚步,知道是雍正回来了。急忙把药丸塞进那个红绸包,连同那幅宣纸一起放进自己的梳头盒子里。刚站起身来正要迎出去,雍正已经走进来。殳懰挥挥手,示意宫女们都退出去,然后亲自动手帮雍正换衣服,这是她喜欢做的事。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出了好多汗,是不是太热了?”他的里衣几乎要被汗湿透了,不该是这样的啊。

雍正忽然拦住了她的手,握着她的双臂迫着她直起身子来对视着他。他瞧了瞧她的面色,柔声问道,“怎么了?生病了么?怎么气色这么差?”殳懰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刻意去感受过他眼里的宠溺般的温柔了,似乎那早就成了一种习惯。忽然之间自己也动了柔情,主动伸臂圈住了他的腰,仰面看着他,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一样,轻声道,“胤禛,你去哪儿了?我刚才好想你。”他也顺势抱了她在怀里,俯首贴面,声音疲惫,毫不掩饰,“景德镇刚送来了新的珐琅器,问题还不少。”他在她耳边有些懒懒地道,“好累,怎么这么累呢?”

“珐琅器”,听到这个词殳懰忽然没来由地浑身一颤。雍正感觉到了她的颤栗,直起身来俯视着她,不解地问,“怎么了?”殳懰怔怔地瞧着他,“没什么,珐琅器……”她声音有些僵硬。“珐琅器……”她好像没办法控制一样,不停地念着这个词。雍正忽然俯下头来,吻向她的唇,将她说的话堵了回去。她终于停下来回抱了他,两个人痴吻于一处,缠绵了许久。

朗世宁进了殿来,殳懰坐在一张花梨木大案之后的圈椅里。案上略有凌乱又满当当地摆着笔、砚、纸、颜料……她身后是朗世宁为她做的那幅肖像。肖像与本人相映成趣,极为相像。这是九州清晏里的一处偏殿,现在是皇后的书房,殳懰要在这里和朗世宁学画画。

朗世宁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还要叩头。殳懰却制止了他,笑道,“约瑟,以后你就是教我画画的师傅,不必再对我行大礼了。”说着便示意朗世宁在桌案边坐下来。

朗世宁却毫不掩饰地笑道,“皇上命臣来教习皇后学画画,臣觉得很奇怪,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画画的。皇后想学什么?请跟臣明示,臣可以格外用心些。”殳懰笑道,“我也想学画珐琅器。”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朗世宁却一怔,有点不太理解地瞧着殳懰。殳懰看他的样子很惊讶,便解释道,“因为……因为皇上很喜欢珐琅器,所以……所以……”她解释很不流畅。但是这个理由在朗世宁心里已经足够了,他自以为懂了殳懰的心思,做会心一笑道,“好,好,臣一定尽力。”

“珐琅颜料带来了吗?”殳懰话锋一转问道。朗世宁笑道,“皇后不用急,臣要先给皇后讲珐琅器的种类和画法,等都讲过了再来画。皇后也不一定非要用珐琅颜料画,用一般颜料代替就可以了。皇后是六宫之尊,那珐琅颜料最好还是不要沾惹。”

“为什么?”殳懰直盯着朗世宁问道。朗世宁却没有弄明白殳懰问的是什么意思。“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珐琅颜料不可以沾惹?”殳懰紧接着又问。朗世宁皱了皱眉。

朗世宁告退已经很久了。殳懰坐在圈椅里一动未动。日已落,殿内渐渐阴暗下来,更显得空荡荡的。殳懰从来没觉得这么孤独过,她想离开,想立刻飞奔于胤禛面前,必须要看到他,她才能放下心来。想紧紧抱着他,才能证明她还拥有他。

此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从来没有这么无措过。面前放着的几个瓷碟中就是珐琅颜料,鲜研夺目,她毫不忌惮地拿起瓷碟凑近了仔细瞧。就是这些粉末,朗世宁告诫她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乱放。在研制珐琅颜料时就有人因为过度接触导致七窍流血而死。连朗世宁自己也有过鼻出血。

殳懰尤其把颜料凑近了鼻孔,深深地,用力地嗅着它的气味……许久她将那碟颜料重新置于案上,她已经面如死灰,心里快要窒息了。她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桌案上那把裁纸刀,任凭刀刃嵌入肉内,鲜血顺着指缝间流下,她已经感觉不到伤口处的痛。

过了许久,殳懰才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那把裁纸刀被从肉内带出,跌落于案上,此时钻心的疼痛才开始迅速漫延开来。这种尖锐的痛让她有一种很解恨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盯着面前放在桌案上的那一方红绸,上面的那粒黑色药丸与红绸相衬格外显眼。她忽然拈起那粒药丸,将它放入口内,用力咀嚼,直到它在她口内完全变成最细的碎屑,然后便将它咽下。

寝殿里的灯光又明亮又温暖。从来没有觉得滚滚红尘的俗世是这么繁华温柔的地方。窗上映着的那高大伟岸的影子让殳懰心里一跳,管它今夕何夕,明日又是怎么样一番光景,她要和她的胤禛在一起。

快步走入殿内,毫不理会太监、宫女们行礼,只身进了套间,果然胤禛正在灯下徘徊。听到脚步声看到她进来,他大步走上来,将她拥入怀中。两个人都只闭塞于自己的心境中,谁都没有留意到对方的异常。“怎么才回来?我要急死了。”他的声音颤颤的,说话也几乎要口无遮拦。她回答不出,只是紧紧抱着他,好久口里呢喃自语一般,“胤禛,我好想你。”

他直起身来,双手抚着她的面颊,然后慢慢下滑,握着她的肩,臂,直到执起她的双手。忽然觉得粘粘的,还有裂口,他惊讶地拾了她的手。上面的伤口让他豁然一惊,几乎是触目惊心。怒问道,“怎么回事?”他不相信,在他的宫禁之内怎么会竟然让她伤到如此。眼看着他要发作起来,殳懰忽然用尽全力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是我自己不小心。”她抱得极为有力。“胤禛,你不要走。”

端月走进殿来,殳懰立刻便摒退了殿内其他的人。端月走上前来,极规矩地先肃后跪叩。殳懰慢慢站起身,踱至她面前,没有说话,却俯身伸臂扶了扶她,示意她起来。

端月站起身,殳懰仔细打量着她的一张脸,轻轻问道,“打痛你了吧?”

端月忽然抬起头,一张脸黛眉轻颦,秋波若水,只有淡淡愁绪却毫无怨怼。“奴婢早就忘记了。”

殳懰的眼睛与她对视,“告诉我,为什么?”

端月也瞧着她,半晌答道,“奴婢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她的声音里忽然有了些哀怨。

殳懰没再问什么,瞧了她良久,忽然道,“你去看看十阿哥吧。以后我就把十阿哥交给你了。”

雍正十三年,中秋之夜。月亮格外的又大又圆。弘曕玩累了,一边迷迷糊糊地叫着“嬷嬷”便有些东倒西歪起来。殳懰将他抱与端月,弘曕自己也找到了那种熟悉地感觉,在端月怀里慢慢睡着了。殳懰看了儿子一眼,向端月道,“你抱着阿哥去睡吧。我和皇上再坐一会儿。”弘曕最近两个月开始夜里都是让端月带着睡。

“都去吧。”天色其实已经不早了,太监、宫女们听皇后一声吩咐虽然表面上不敢做什么,但是心里已是如蒙大赦一般。霎时庭院里便只剩下了雍正和殳懰。殳懰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向雍正一笑,主动与他坐近些。雍正却站起身来,轻声笑道,“我可否先告个假?”殳懰有些好笑,点点头。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不是诗里写的银盆一般,而是金黄色的。殳懰觉得这轮明月的映像会一直留在她记忆里,她要深深记住今天。

雍正从盒内取出一粒药丸送入口中咽下。正要再出去,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干呕起来。他匆忙中拿起一条手帕掩了口,尽量不发出声音,不要让外面的殳懰听到。腹内却如滚烫的热流翻动一般让他难以忍受,几乎要咬碎了手帕。忍得额头上的汗珠粒粒如豆大般滴落时,终于慢慢平息下去。等着再慢慢直起身来时,忽然觉得鼻孔处有异样,又痒又滑的东西顺着上唇流入口内,便是腥味。用手帕拭了拭,是鲜红的血迹。他忙对着镜子擦拭干净。

慢慢走出殿外,一眼便看到殳懰一个人正立一丛火红色的秋菊之中,微微仰面瞧着天上的明月。他轻轻走到她身边,她听到脚步声,回转身笑道,“怎么才来?”他面色极平静,笑道,“这不是来了吗?”两个人四目相对,不足盈尺,谁都不想再说话,眼里唯有看不尽的彼此,似乎都想把这一刻永远留在心里一般。

忽然吹过一阵秋风,庭院里听到不知是什么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的声音。萧瑟入骨,殳懰身上微微寒颤。雍正伸一臂挽了她的腰,慢慢用力将她带入怀中。再慢慢低下头来,另一臂同时扶于殳懰脑后。两双唇终于轻轻相遇,稍一停顿,再相遇时便不分彼此了。

再抬起头来时,望着对方的都是难舍难分,难分难解的一世纠纠缠缠。“相信我吗?”他忽然问道。这是他第一次向她表明心迹时问过的话。那时候他是四阿哥胤禛,她是喀喇沁多罗格格殳懰。“相信。”她回答得毫不犹豫,一如当年。“胤禛,我别无所求,只愿与君长相守。”她好像在企求他,又好像是在表白自己的心事。雍正眉头微蹙,好像在用力承受着什么,终于略有艰难地道,“我永远都在你身边,永远都会看着你。别怕。”

月光下只有两个人相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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