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闻言哼的一声,说道,“我观察了许久,发现就你和这鬼丫头最坏,将别人弄得团团转,打个不停,你们却看热闹。也只有风老头这种没脑袋的货才会上当,我楚狂楣.。”
原来便是击鹄门的门主楚狂楣到了!
想不到公良臣口中的剑术大师却是这副模样。风民子闻言大怒,觉得他的话使自己在孙灵书面前丢了面子,喝道,“疯子,你说些什么!你是有脑袋的货,那咱俩来杀一场,看你有几个脑袋够老夫砍的!”
孙灵书微微一笑,“听说楚狂前辈出了名的深居简出,那自然是淡泊宁静之人,风前辈您再挑战,他想必也..”
我接口道,“不会跟您一般见识。”
风民子更怒,四尺长铗出鞘,指向楚狂楣,“他就是个没胆的货!”
楚狂楣粗黑的眉毛一皱,“风老头,你竟敢拿剑指着我?”
风民子双手一抱,剑尖指地,将身一躬,面容严肃道,“楚狂门主,今日长铗宫宫主风民子正式向你挑战!”
楚狂楣一愣,这是最正式的楚国剑客挑战之礼,被挑战者没有不接受的道理,脸上阴晴不定,眼睛在我和孙灵书身上转了两转,哼地一声,也行礼道,“好。本来老夫听说虎贲主持说剑,你我两派合手大败夹谷老头的人,对你也不太苛求,不过出言讽刺了你两句,你却要向我挑战。挑战么,老夫遇到的还少吗,那就来吧!”言毕哈哈一声笑,豪气顿生。
忽然一声尖利的怪笑刺破天空,回荡在坊间久久不绝,“两派合手大败偏锋堡的人,嘿嘿嘿,说得好听!”
这笑声仿佛深山夜枭啼鸣,令人不寒而栗。楚狂楣和风民子脸色一凛,说道,“夹谷老头也来了?想不到今日鄢都竟是风云际会!”
众人眼前一花,悦君坊间平整的石街上已多了一人,瘦小干瘪,一双三角眼仿佛两柄光芒闪闪的利剑,在人脸上一刺就能刺出两个窟窿。
两柄利剑却不刺向我和孙灵书,刺着楚狂楣和风民子道,“二位今日知道我夹谷厉为何而来吗?”
楚狂楣哼的一声,“愿闻其详。”
夹谷厉尖声叫道,“为了以血还血!”
楚狂楣和风民子悚然惊道,“以血还血?”
夹谷厉冷笑道,“正是,请看吧。”伸出干瘦的手臂一指,坊间转角处杀声震天,近百名偏锋堡的剑手追杀二十余名击鹄门剑士而来,击鹄门剑士不时有人惨呼倒下,被剁成肉泥。
楚狂楣脸色大变,想要飞身迎上,却被夹谷厉的长剑挡下,他大怒,飞剑出手,像毒蛇般咬向夹谷厉,夹谷厉嘿嘿一笑躲过。
偏锋堡的剑手们洪水般涌至,不分青红皂白,见人便杀,长铗宫剑手和击鹄门的人,以及应帝阁年轻剑手们挺剑相迎,乒乒乓乓,惨呼连连,一场大混战展开。
我忙将孙灵书带至偏僻处,对偶尔冲上来的剑手,抓起旁边人早已走得精光的花粉店台上未来及收起的刀币,喂他们一两枚。
我道,“灵书,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孙灵书道,“不,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道,“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等他们都打完了,我们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孙灵书摇了摇头,“不会的。”
混战中,楚狂楣叫道,“夹谷厉,******你还讲不讲点道理?为着什么理由你要乱砍乱杀?”
夹谷厉冷哼道,“讲道理?你的人和风老头的人联手残杀我偏锋堡门下的时候,可曾想过要讲道理?”
风民子道,“你说的是虎贲说剑之事?”
夹谷厉道,“纸终究包不住火!”
楚狂楣和风民子还待解释,忽然场中形势大变。年轻的应帝阁剑手们结成一个实心三角方阵,缓缓向场中移动,当者无不披靡。两个老头惊道,“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九名年轻剑士形成的剑阵有如一台碾压机器,每人的剑和身体与旁边一人的剑和身体配合得妙到极处,招式虽然简单,但有效之极,使得方阵仿佛一名万人敌的大将军在敌阵中冲进杀出。
很快,原本互相杀伤剩余的长铗宫、偏锋堡、击鹄门剑士们被这台机器凋零殆尽,大多受了重伤,倒在地上惨呼起不来。
三个老头对视一眼,齐声道,“先合力解决了这些小崽子!”
正要飞跃攻击,忽然三枚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牌缓缓飞至,三人伸手接住,一瞧上面,脸色一变,各自一望,齐声说道,“归去!”
转眼间伤者扛死者,轻伤扶重伤,走个干净。
木牌刚飞出时,我便跃起往那座屋檐后落去,一看却是空空的,人已杳如黄鹤,不禁又失望奔回。
那九名剑士已散了剑阵,走向我们。孙灵书笑笑,“凤大哥,瞧了半天热闹,看来你我也是免不了一战啦!不过他们未必会下手伤我们,这是你难得的讨教机会。”
我道,“好,那我就会会他们。”从怀中取出那柄父亲给我的断剑,久不触摸,入手但觉很是沉重冰冷,有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苍凉。
他们走近,只见都是清一色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虽然相貌平平,但均是身材结实修长,面庞坚毅,目光有棱,精神炯炯。我大起好感,双手抱剑,微一躬身道,“各位仁兄请了。”
他们还礼道,“请了。敢问仁兄也是要与我们比剑吗?”
我笑道,“正是,不知哪位愿意赐教?以一敌九小弟自然是不敢的。”
其中一名黝黑面庞的青年笑道,“以剑会友,正所谓是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今日无端打了好几战,只有兄台此战最为符合剑道精神,也罢,兄弟不才,愿代应帝阁应战!”
另一名方正脸青年笑道,“对阵之精髓,在于求胜,不论任何对手,我们都会全力以赴,希望兄台也要倾尽全力才好,如此,我们便败亦蒙感殊荣!”
我听了更为佩服孙灵书的猜测,他们果然不是一般的草莽剑客,同时感觉腔内热血沸腾,朗声道,“正该如此,请了!”身体外松内紧,断剑斜指地面,摆了个自然的姿势。
黝黑面庞的青年走到离我丈余远的地方,剑尖指向我,微微向上挑起,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自然而然的对抗气场顿时将我笼罩。
我遽然一惊,全身肌肉和精神立刻进入高度集中状态,刹那间感觉一股冰凉的冲击力从断剑注入我体内,霍然睁目,凝视对手,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坚不可拔的境界。
“好!!”其余八名应帝阁的剑手齐齐低声发出赞叹。
“咄!”我的对手发出一声呐喊,长剑快如闪电地向我胸膛刺到。丈余远的距离他只用了两步,这一剑剑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但我只能闪避而别无他法,若是跃起,立刻将陷入极为被动的状态。
我一闪,他的长剑立刻横扫,砰地一声,双剑相交,我的断剑出现一个豁口。他长剑一绞,我的虎口一麻,断剑差点脱手。他的长剑顺着我的剑刃刮下,碰出一串火花。我挺进一步,用力将他推开。
他长剑直劈,我抬剑挡住,断剑又出现一个缺口。他的长剑拉下,再次直刺,我又只能侧身避让。
十余招一过,我已落下风,断剑上满是缺口。我的对手的气势却一点没有减弱,杀势也仍然是刻不容缓。我知道拼到最紧要关头,决胜的往往并不是实力,而是坚强的意志力,谁的意志力更强大,谁更能不屈不挠,谁就有胜利的希望。
我的剑术比他差很多,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但我的体力极好,且打通任督二脉之后,内力已有相当水平,且我的身手很敏捷,因此他虽占尽上风,杀的我遍体鳞伤,但我仍然没有倒下或弃剑认输。
孙灵书静静站在那里,神色平静,我看一眼她美丽的眼睛,忽然生出一股强大的悲愤力,有些疯狂地与对手展开搏杀。
“砰!”地一声,我的断剑再断去一截,对手的长剑在我左肩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孙灵书轻声道,“凤大哥你输了,过来我给你包扎伤口。”
我笑道,“正是,我输了,领教了。”我的对手一躬身,说道,“承让,你很有剑道精神,日后若有缘再见,我们与你成为朋友。即或不然,有你这样的对手,也是我们之幸!”其他剑手道,“正是!”亦一躬身。
我还礼道,“感同身受,告辞。”走向孙灵书。
孙灵书给我包扎好伤口,微微一笑,“凤大哥,此战如何?”
我笑笑,“拜你所赐,收获了很多伤口。不过.。。”她笑道,“不过什么?”我道,“没什么不过,你总是对的,这次确实收获颇丰。人便是剑,剑便是人,人不能让剑瞧不起,对吧?”
她嫣然一笑,“你能领悟到这一层,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