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聊呐。”
一声日语响起,伴随着几打切牌的声音。
就好像刚从一场梦里醒了过来一样。良介从冰冷的地板上爬了起来,打量了下四周后便看着那个发出声音的源头。
一个坐在一张桌子边上的青年。
他肩膀向前微靠的坐在桌前,一副扑克牌在他的手上不停的切洗着。宛若精灵般的在指尖飞舞,时而一张乱舞,时而一整副在手里齐飞。
“赌徒。”这是良介心底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词。却越看向这人手上的一些的特征却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无论是从他拿牌的气质还是双手某些地方的粗糙程度来看都是个与牌打了多年交道的人。却又绝对不是魔术师。
“你醒的可比前面的那几个人要早的多呢。”青年看良介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事一样。他随意道,里面的东西却让人难以捉摸。
“这里是?”他站起了身来。可身上那些未愈合的伤口到底是让他吸了口凉气。还没有恢复透,但体内却也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异物的痕迹。他看了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空荡荡的。除了这张桌子,两把椅子和眼前这个人。
“我也不知道。”青年无所谓的说道。“我只记得我在这里之前,我已经死了。”他的语气停了停,看了良介一眼。正常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绝对是下意识先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之后便就来到了这里。”
“那你?”
“有个声音跟我说,只要我完成他所要求的一些事情便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他言语间透着对自由的渴望。毫不介意的打断了眼前的良介的话。
“我知道这是哪儿了。”良介忽然说道。他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丝怜悯。以一种自信的态度迎向了他,让这个赌徒多了几分诧异。人所恐惧的,是他们所未知的,所不了解的罢了。如果有人知道他死后会是怎样,那他还会畏惧死亡吗?
是的,良介已知道了眼前这景象所代表的东西了。传承幻境。
这个词在末世后来说可谓是一个很烂大街的讨厌名词了。它所表达的是一种东西的体现——传承之力。
而传承之力便就是闯过传承幻境所才能被传承所认可而所获得的东西。
传承这种东西,说白了,它们一开始只是件死物罢了。只不过在后来的许多无主而又具有潜力的传承在某种自然的特殊因素下而所产生的异变而已。
万物皆有灵在末世的这个阶段得到了很好的印证。传承们一开始也只不过是一些神具特殊力量的死物罢了。但在一种极为特殊的因素条件下也还是变异了,一是因为它们自身所具有的力量,二是因为那些死去生物们的那些灵魂。这个世界,每一种生物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它们在获得之后会开心,在失去会悲伤,在死去后会不甘。当一只动物死去时也许它的情绪不足以感染什么,但当一万只动物死去时呢?那十万,百万,千万,亿呢?。
它们的那些负面情绪得不到释放。在整个空气中飘荡。被某些传承不由自主的吸收。少量的也许还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当量多了,也是会造成质变的。传承在如此多的极限情绪的感染下,出现了一种进化般的现象。而在那之后,便就是对自己成长所需的养料的掠夺了。
情绪在某些条件下其实也是一种能量,不是吗?虽然人类不会正确的利用,更多是因为没找到方法的可能性更大吧。
人类或者其他东西的灵魂听话的也就很好的成为了它们的工具,不听话的变成了它们的肥料。传承们也就开始利用进入传承幻境的各种记忆而开始创造出各种更多的地方来引诱更多来它们这儿的人留在其中,以获取更多的养料。
一些后世中比较厉害的传承,就连闻名于世的四皇六帝也是不敢招惹的存在。它们之中可不只有普通的东西那么简单了,那里面,更像是一个世界。也有传承等什么东西,与现实世界几乎没什么区别。
用通俗一点的词来说那就是它们已经成精了。它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开始形成自己的意志。它们开始像神一般放牧着幻境中羊群,像是生命一般可以抵御那些想成为它们主人的生物。
“哼。”良介的嘴角上翘,颇有种出门就捡到钱的感觉。“说说规则吧。”
他此刻的心里也已经微微安静了下来。毕竟眼前的环境对他来讲算不上怎么厉害。
他记得当年他跟着某个组织去找某件闻名于世的装备传承,外界近乎将那件装备传得神乎其神。可但当他们进去那个传承幻境时,那里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自成一体的世界。让自以为兵强马壮的一行人也差点折在了里面。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越多生物死在了幻境中,那个传承便就会因为那些灵魂而变得越发强大。最后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而眼前的这种幻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却更像是件初级而又简陋的玩具罢了。
“21点,会吗?”
青年淡淡对良介道,在见到良介点头后边就开始洗牌了。他神情严肃,十分认真。与他刚才那种玩牌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是一种力求把牌洗到最杂乱的洗牌手法。
牌在眼花缭乱中便被洗好了,颇有些让人目不暇接的味道在里面。
可那并非重点,重点是扑克牌在被洗好后便被青年朝左边递了过去。却不是递过来。在良介疑惑的目光下,那副牌被什么东西接住了。就好像是被一个人我在了手心里一般。
可那里并没有人,只有一团随处可见的空气罢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这个坐他对桌的赌徒一眼。他此时十指交叉地前倚在桌案上,双目深思着什么。
背阴了!
这是良介的第一反应。很显然眼前这家伙利用了自己所不知道的一些开局小细节进行了合理的作弊。说没有制定规则的主人的包庇他是死都不信的。
记牌。
这是门永远都不会落后的赌术,或者应该说是门从小孩到老人都会得赌术。而且它的要求先天条件也不高,只要两点。眼够快,脑够快。
那么剩下便就是赢钱了。出小进大。
一缕弧线在赌徒的嘴角处上扬。他看了良介一眼便又很快的转移视线了。
因为,又洗牌了。
那副看似被洗得很乱的扑克牌在一双无形的大手中翻转。如同江河里的浪花般的找不出一丝毫可遵循的规则。
很快,也很凌乱。
良介闭上了双眼。不同于那个快速转动眼球的赌徒。他不需要这个,他所需要的,只有胜利。
牌还在空中飞舞,而且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双方都看不清楚了。
“开牌吧。”坐良介正对面的青年伸手把那副放在桌正中的牌一推,停在了良介面前。
他睁开了眼,恍若无所谓般地看了这副牌一眼。又推了回去。
“你坐庄,他派牌。”
“好。”他答应的很干脆,就像是早已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一样。
“还有,玩续牌式的。”良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
“可以。”想了良久后的赌徒回应道。却又像是确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续牌式,顾名思义,就是玩家们所用过的牌在用过一次后就扔掉。发那副牌中所剩下的牌,不够则下一副续接。
这样的方式有缺点都显得很明显。优点是双方的牌越到后面越容易被对方所算到,从而让拿到优势牌的赌客更有把握。缺点也很明显,先不提那所谓的浪费,一副牌在牌数越来越少的情况,大家知道的牌也就越多。从某点来讲,这无异于提高了老千们出钱的难度也让那些记牌者白费了一场功夫。
所以不同于那种赌一把就又洗乱牌的赌博方式,续牌式也是一种比较稳妥的方法,尤其是面对老千手的时候。
再加上一个游戏规则内的发牌手而不是赌徒们自己发牌,这无异于更加降低了某些人的出千的可能性。
“怎么样?”
“发牌。”没有再多说什么,青年赌徒对着那个虚无的荷官叫道。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个泰山崩而不动的少年比以前那群被他自己几句话就吓破胆的酒囊饭袋加起来都更难缠。
但,也只是难缠罢了。
一缕笑浮现在他脸上。
双方的桌上都凭空出现了一堆整齐码放的筹码。良介大略看了看自己的,有几十个的样子,黄的,蓝的,红的都有。
对面的那家伙也差不多,不过也只是比他多那么几个子儿。
青年贪婪的扫了良介桌上的筹码一眼,却又很快的收回了目光。因为荷官已经开始发牌了。
两张牌。
他看了眼良介牌面上的那张黑桃J。
“我大,我先说话。我加一年。”他扔了个黄色的筹码,不慌不忙道。
“我跟。”良介也扔了一枚出去,像是没看见他牌面上那张鲜红色的红心K一般。
更主要的也还是赌注的问题。不是金钱以及世间任何物质产物所能代替的奢侈品。是寿命,是时间。这种赌注,与赌局不让赌徒们产生强烈的心理波动是不可能的。这也是能够让那些传承扩充的原因之一。有人出来之后年轻十岁,有人出来实力提升,还有得了一大笔横财。这也引得无数生存者对着传承幻境的追逐。
事实上,良介从赌局刚开始还有些惊讶外。一切都和他预想的差不多了,赌注怎么可能会是那些毫无价值的东西呢?尤其是在这种并非凡间能有的赌局上,他见过很多各种各样的赌注。
运气,血统,装备,细胞活性。
每种方式都不相同,但结局,它们要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些闯关者能长眠于它们的“怀抱”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要不然,这些规则的设计者们和游戏的创造者们就要失去一件原本他们很渴望得到的东西。
自由。
它们会被那些胜利者们所使用,被他们佩在胸前或流淌在他们的血液中。这是征服者所应得的东西。除非他们让它们自由、离开,否则就便要追随其一生。从生到死。只要你够强大的话。
这便是就是末世后每个生物关于传承所知晓的东西。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要这些从死物里得到新生的家伙们一定要这样做一样。
如果它们还是死物它们才不会管那么多,管谁是它们的主人,管谁拥有和使用着他们。但它们有了生命,有了灵性,有了思想。不被束缚是世间万物都所追求的本性,除非有什么东西降临于顶压抑住了这一切。
规则。
这是在游戏开始后的第七天所临架于一切的东西。
多少强者将掌控规则视为一道重要的分水岭。
就好像一重从未见过的太阳,在黑暗中突然亮了起来一样。
人们从开始畏惧它变成了而后的追逐它。它能如同真神般的给予万物力量,
比如,末世初期让那些传承对那些赢了它们的生存者甚至动物们低头。但当到了后期,传承们变得越来越有灵性时。发生一件大事,使得那么只些使用者只能与它们合拍或者让它们欣赏,它们才有可能认可他们。还有,那就只剩下打了。以暴力成为它们的主人。
四皇六帝的末世时代,一个新的时代,一个风云际会,风起云涌的时代。
人们在这个时代疯狂,也在这个时代死去。
良介坐在那雪白的椅子上想着。那个虚无的荷官又发了一张牌,让沉思中的他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