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什么也不怕
她说,“我都想起来了。”
欧阳时宇带着不知道她会说什么的心情,忐忑的望过去,记忆里的那个她,嫉恶如仇,总是嚷嚷着要做女侠,明明言行举止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偏偏在善恶上非常坚持。
作为永恒俱乐部的一员,甚至是首脑,应该是她最恨的那种人吧?
她会怪我吧……
她会恨我吧……
如果看她的话,她会不会避开?
如果对视的话,她会不会厌恶?
这么多年的冷静现在根本一点都看不见,他的心情就像做了坏事的孩子被家长抓住,一颗心普通普通的剧烈跳动着,他不敢张开嘴巴,怕心脏会跳出来……
这么说也许太夸张了,但对于欧阳时宇却是最真实的写照。
当他终于抬起头,终于鼓起勇气望进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他听见她说——
“都是为了我?”
他开不了口回答。
她又说:“谢谢你,我很开心。”
别人听不懂这莫名其妙的对话,他们两却是清清楚楚。
很多年前,当欧阳魑还是小慈,她只是一个被欧阳家捡回来的孤儿,把她从大街上捡回来的时候她会提很多问题。
“为什么我没有姓?”
“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妈妈?”
“为什么他们说我没人要?”
当时还是孩子的欧阳时宇听了,居然很心疼。
他是欧阳家的少爷,生在大家族本来就比别的孩子成熟,看到小慈被人欺负却不哭不闹,明明满身伤痕还要打她的孩子收回“小杂种”的话,他就那样不顾管家的反对,把她带回了家。
他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从面无表情到开朗的笑,看着她从小动物般的自闭变得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看着她从防备所有接近的人到紧紧的粘着他……
直到那一天,经过走廊的时候听到父亲和管家的对话,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强烈反对他带人回来的父亲会改变主意:小慈居然拥有着他最需要的东西——一颗最契合的心脏!
他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的关系,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受刺激,从小就只能呆在家里,让家庭老师到家里来上课,出门也只能在保镖和管家的陪同下呆在车里看看风景,更有医生诊断他活不过25岁,虽然以欧阳家的财力,想做个手术并不困难,可是偏偏欧阳时宇血型特殊,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心脏。
他们觉得是天意把小慈送到了他们的面前,是老天爷给了欧阳时宇生的希望!
当他们发现在门外偷听的欧阳时宇后,只是很果断的将他软禁,每天持续的镇定剂注射让他没法思考更无力反抗,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恢复自由的他就听到了小慈的死讯……
虽然疯了似的冲到欧阳家名下的研究所,虽然打断了那些医生的鼻梁,虽然亲手烧掉了沾满小慈血迹的床单,虽然让人天涯海角去找……
小慈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欧阳时宇终于相信小慈已经死了的时候,左耳带着难以抵挡的诱惑出现在他面前问——
“呐,要不要,跟我做个交易?也许,我可以找回你想找的那个人哦……”
左耳说他要到人界来才能帮他复活小慈,左耳说这件事要很多很多年才可以做完,为了视线这个愿望,欧阳时宇他需要活下去,他说通过吞噬人类的魂魄可以延长寿命,不过,从第一次吞噬开始,他就会堕入魔道,再无轮回的机会,他问他,“你,怕不怕?”
欧阳时宇的的嘴唇微微蠕动,声音轻的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我,什么都不怕,只要能见到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舍不得
在众人的眼前,欧阳时宇的身体渐渐变的透明,仔细看看,就发现在他和欧阳魑之间正流过一道道黑色的光束,一丝一缕从欧阳时宇的身上转移到欧阳魑那里。
“哦,你倒是很伟大,把他的孽报都转嫁到自己的身体,你就不怕……”左耳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欧阳魑打断。
“是你骗了他?”虽然是问句,她却不需要回答,“你让他组织的那劳什子永恒俱乐部?”
在场之人皆惊讶不已,这个人居然就是让政府和修仙者都头疼不已的永恒俱乐部首脑?
“哦,连记忆也一并接收了么。”左耳脸上笑得开心,心里却不平静——这个欧阳魑到底想干什么?洗去欧阳时宇的罪孽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连记忆也一起洗掉了?
欧阳时宇似乎也发现了不对,脑中的混沌让他紧张,围绕周身的光芒也一阵阵不稳定的波动。
“放心,相信我,时宇哥哥,不要怕……”欧阳魑的笑容让他安心,那句“时宇哥哥”更让他多年冰冷的心得到了温暖,终于在完全的放松中闭上眼睛……
清风过处,只留下一叠衣物。
“发生了什么?”有人忍不住发问。
暗门主自然是解释的不二人选,“那个男人的罪孽和一生的记忆都被欧阳魑化去,回归到了最原本的状态,过不了多久,大概就会回到轮回中转世为人了……”
“可是,”有一名暗门弟子虚心求教,“不是只有死了以后才能……难道欧阳魑刚刚杀了他?”
“不,”暗门主摇摇头,“那个男人,早就已经死了……”
死了?这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活在那里,而且不是说永恒俱乐部很多年来都是政府的头号麻烦么?
疑问虽多,众人也晓得气氛不对,暗门主叹了口气,“都是痴人……”
明明已经死了,却迟迟不肯离去的死魂,拒绝了轮回道的接引,硬是以生者的模样存在了这么多年,人间****,究竟要有多痴傻……
这一个是,那一个也是……
他看着马乐圣前辈所在的地方,其实关于这些前辈的事情,他也有所听闻,都是爱的太深……
那个洁白的凤佩沾了点血,孤零零的落在地上,提醒着活着的人,它的主人是怎么样轰轰烈烈的用生命去爱……
伸手捡起凤佩,也许师祖的坟前,才是它最好的去处,马乐圣前辈虽然还活着,但是血誓是在太霸道,也许这一生都不会醒过来了,如果经过这一次他还活着,就把他放在在山后的寒冰洞里吧,如果白凤真的如白苍所说,还活着,有一天她回来时,也许还能见到前辈……
能为他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告诉欧阳魑,她会原谅制造与出永恒俱乐部有关的那些惨剧的人,她一定会怀疑那人脑子烧坏了。可是现在知道了一切,她却只有心疼——
接受的记忆让她知道了一切,欧阳时宇,早就死了,早在知道小慈的死讯之后,生无可恋的他就随着去了,死后的魂魄因为还想见小慈一面,带着强烈的眷恋不肯进入轮回,久而久之,就成了幽魂,在大宅里找寻小慈的身影……
左耳和欧阳时宇签订恶魔契约的时候,封印了他的部分记忆——这大概是恶魔的惯用手段,克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克那家伙做的更彻底,全部封印了……
总之,被封印了记忆的欧阳时宇得到恶魔之力凝聚成的躯体,再加上不断的补充灵魂元素,所有人都以为他还活着,至于那些知道他曾经“死过”的人,早就消失了。
在看到欧阳魑,也就是确定小慈还活着的那一刻,欧阳时宇体内的灵魂力出现混乱,让欧阳魑发现了这个事实,又在得到小慈原谅放下心来的时候终于卸下了和人界的羁绊,化去罪孽后,虽然晚了很久,还是终于再入轮回。
离开的时候,他依旧什么偶读没有说,对小慈的感情也好,这么多年的思念也好,只是知道她活着,就已经满足。
欧阳魑的胸膛在接受到他记忆的那一刻,觉得被暖暖的东西塞的满满的,满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为什么不把那些罪孽化去,反而吸收到自己身上?”暗门主不解的问。
她带着眼泪笑出声:“我舍不得。”
就像他当初舍不得转世舍不得轮回,苦苦的等着她一样。
她舍不得他的那份执着,那份珍惜,舍不得这些他为了她犯下的所有的罪孽,所以就算天打雷劈也好,她舍不得化去,舍不得丢弃……
第一百二十章陷入危机
“真是让人感动。”左耳拍拍手,终于从法阵里稳稳的飘了出来。
只是简单的伸了个懒腰,庞大的邪气就从他身体蔓延开来。抵挡不住的弟子们齐齐打了个哆嗦,四位门主赶紧提起又完善起防御将他们护住。
唐莫言刚刚已经醒过来,程御、易航和阿哲都在他身边,向他解释着刚刚发生的事。
已经顾不上这边的人,欧阳魑现在很着急,青亭早在左耳出现的第一刻就挡在了她的身前,可是那阴冷的气息还是一丝不漏的穿透过来。
经过几次勉强的行动,欧阳魑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持不住,这么紧张的时候克那家伙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两腿都已经开始打颤,只有紧紧的拉着青亭才可以支撑住不倒下。
正在想怎么才能把克叫来——在欧阳魑心目中,克几乎已经成了无所不能的代言,只要有他在,想必也会安心许多。眼前晃动的白衣忽然染上血红,青亭的翅膀夹着腥气断落在地上,如玉的面容在左耳挥手间被划上几道爪印,露出血肉,有一处,还深可见骨,张牙舞爪的双头犬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贪婪的看着这边。
“青亭!”扶住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力气撑住,两人一起跌倒在地,扬起一道灰尘。
唐莫言推开程御他们就要冲过来,却被暗门主拦下,“你不是他的对手,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你们的能力可以帮得上忙了。”
虽然不甘心,也知道这是事实,唐莫言捏紧了拳头对地面狠狠砸了下去,暗门主看徒弟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算不甘心,现在,也只能看着,你应该知道,现在过去,只会是她的负担。”
唐莫言什么也不说,只是咬紧了下唇,暗门主拍拍他的肩膀,“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他停顿片刻,继续道,“求不得,放不下,徒儿,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只是什么,他说不出口,松开的唇角,有几点殷红,被他低下头掩饰了起来,程御三人也不知说什么好,师兄弟四人石像似的,只能呆呆的看着四位门主指挥门下把受伤的弟子抬去救治。
“白费功夫。”左耳瞧他们忙活,也不阻止。
“……”他以为欧阳魑会气愤的怒骂,她却安安静静的爬起来,用衣袖给蝶妖擦拭脸上的血迹和灰尘。
为什么还不叫‘他’出来!左耳引以为傲的耐心在和那个人相关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在魔界等了那么久,到人界追了那么久,在他看来,等待的每一个日子都是煎熬,确认了欧阳魑的身上真的有那个人的气息时,他高兴的差点大叫起来,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现在……
“他在哪里!”还没看清,左耳就已经出现在欧阳魑面前,一脚踢开青亭,他拎起她的衣领,“我问你,他在哪里!”
青亭被踢中背部,她听见好大的一声响,不知道是不是伤了骨头,落地的时候又撞在了石头上,吐出来的血染红了大片的地面,是不是,很疼?会不会,青亭他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