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期将战战兢兢的阿难护在身后。这些年,阿难跟着她,习惯了狐假虎威,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顾佳期广袖之中,手紧紧攥着。
殿门被粗鲁撞开,进来四名粗壮的北军,淫邪的笑意从脸上荡漾开来。
最后一名北军站定,从殿门处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是顾佳音!
顾佳期的好表姐,镇南王家的郡主顾佳音,她同顾佳期有些相似的容颜,存了些许风韵。她也自知这等风韵辜负不得,所以,恨不能将首饰盒中所有物件一并堆砌在她那高耸入云的发髻上。
她急冲冲走近灵堂中央,朝顾佳期的灵柩中一瞅,脸上尚未及泛出的笑意便被阴霾代替。她忿忿朝那四个饥渴难耐地朝顾佳期和阿难她们扑来的北军怒吼:“蠢货!你们被耍了!”
北军闻言一愣,此时顾佳音也撞上了将阿难护在身后的顾佳期。目光相撞的一瞬,顾佳音便已了然。
顾佳音面上挂着笑意,朝顾佳期步步逼近:“太子,您穿上女装,竟比那真女子还妖娆几分!你不知道,看见你还没死,我有多欣慰!毕竟,在我手中历尽凌辱而死,才是你真正应得的!”
顾佳期既然被识破,倒也不再费心隐藏:“顾佳音,你我自幼虽不亲厚,但毕竟同宗同根,你同你父亲何必相逼至此?”
静谧的房内忽而响起了顾佳音诡异的笑声。她一笑,发髻上的穗子、步摇和珠花都随着她的起伏而有节奏的颤抖。
良久,顾佳音止住了笑,扶了扶已被颤歪了的金钗,在顾佳期面前站定,佯装一脸怜惜地摸了摸顾佳期脸蛋,道:“你这个太子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对我父王都不曾正眼瞧一眼,更遑论我这个表姐了!
如今,南凛国变了天,你倒是想起跟我同宗同根了?
琴棋书画,人情练达,你哪一样也不如我!你比我多的,也仅仅一个太子的头衔而已。现在,什么都不是的感觉,怎么样?
你自私、浅薄、荒诞、奢靡!你这不男不女的怪物,根本不懂何为情何谓爱,你从我手中生生将那些男人抢走,却又不好好爱他们,玩腻了就弃之如粪土!你只爱你自己!
凭什么所有好东西都要被你抢走?而我只能在你选剩下的渣渣里挑?!”
顾佳音越发激动,说到最后,近乎尖叫。
顾佳期定了定神色,掏了掏耳朵,对着小指尖吹了吹耳屎,眨巴眨巴眼,略作沉思后道:“呃……也许是因为我运气好,会投胎?”
顾佳音带着胜利者的冷笑:“会投胎?顾佳期,你会后悔自己投错了胎!”
顾佳音转头,指着顾佳期对北军道:“这个不男不女的就是你们之前要找的南凛国太子!灵柩里的根本不是真的,只是他们找来的替死鬼!”
见四个大汉还没有反应,顾佳音怒吼:“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要替你们枉死的战友们报仇吗?上啊!”
四名北军当即被点燃了魔性,眼中的淫邪变成了愤恨,朝顾佳期逼近。
顾佳期两眼一转,将广袖之中一直攥着的东西亮了出来——传国玉玺!
“四位大哥有礼,先时是我荒唐,委实不懂事了些!大哥多有担待!此乃我父皇临终遗留的宝物,现将此奉上,还请高抬贵手,放我与小奴一条生路!”顾佳期生来不必腆脸陪笑,不想今天一番极尽卑微的言辞,说来倒也顺口。
四位北军相互看了看,为首的那位意欲上前,收下那个四四方方的不知为何物的所谓“宝物”。
顾佳音适时出声制止了:“收起你那些寒碜的物件吧!这四位大哥方才已经光顾过整个皇宫,随便一个羊脂玉佩都比你手上的这玩意儿值钱!再说,手刃敌军首领,更何况是一个太子,该是何等的荣耀?要在我们南凛,那定然是加官晋爵,世代承袭的荣誉!岂是你一块小小的破玉石能收买了的?”
顾佳音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个狼牙棒,抛给其中一名北军。
顾佳期定睛一看,那是她的狼牙棒——淬了毒的狼牙棒!
顾佳期想说些什么来缓解那北军的愤慨,然而无济于事。那北军显然已被仇怨冲昏了头脑,再加上顾佳音从旁教唆。顾佳期只见眼前狼牙棒一挥,接着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想起了那人那天在城楼之上对她说:“狼牙棒周面密布铁刺,无论哪一部分打击到对手,都会造成伤害。太子这兵器,选的甚妙!”
被自己的兵器所重创,这滋味,果真不好受!当初有多竭尽心机有多阴毒有多想致人于死地,现在就有多无力抵抗。
顾佳期捂住肩胛处的伤口,倒在阿难的怀中。
顾佳音得意欣赏着顾佳期落魄的情形:“对了,这狼牙棒上的毒,我换过了!你先前淬的那种叫人见血封喉的毒,也太过无趣了!一下子就死了,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痛!”
“痛就对了!这’绽放’毒性发作之时,的确会让人心口疼痛难忍的。”说完,又自顾自的大笑起来,“不过好在——不会痛太久的!”
顾佳期心口的疼痛越来越甚,她痛苦地捶打着左胸。
“我若是你就不会如此挣扎!此刻清风皓月,你葬身于此也算纤尘不染。总比你母亲被人糟蹋了再自尽强!”顾佳音得以地欣赏着她的痛苦,“听说,你爱他?愿意为他去死?那么……你且去死,换我来爱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