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都早点歇息吧。明日我们去瑶池禁地走一遭,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老师,您不说还好,一说我还真犯困了。”符生伸了伸懒腰,打着长长的哈欠道,赶了一天的路,早就累成狗了,尚未抬起屁股,“啪”的一声,后脑勺又挨了一下竹简,耳旁传来汤纶的不善语气:“不成器的东西,抄完《君礼策》了?哼~”
望着老夫子拂袖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随之离席的宋祁,符生心里满是问号:“老师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见了这小子,话儿忽然就多起来了,脾气也大了不少,难道他一直深藏着闷骚的性情,而我却未察觉?”
“昆仑。。不周?瑶池。。青莲?”萧胖子虽略有所悟,但琢磨到关键处,老是觉得缺了点什么,越想越迷糊。
“萧胖子,没想到最关心我的人是你啊!哎,看来以前是误会你了,今夜有你陪着,《君礼策》区区十万言,于我又有何难?”符生颇有大风起兮云飞扬的豪气,估计如果旁边递过来一把战刀,他就可以上阵杀敌。
“啥?陪你?老子眼皮都快坠成咸鸭蛋了!我还赶着去请教周公问题呢!”说完,猛地荡开抱着他大腿套近乎的符生,大步流星地上了三楼。
临了,又从木栏探出头来,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如果觉得漫漫长夜,秉烛夜书很是无聊,我可以借你几个魅惑妖娆的女粽子,累了,她们还可以给你捏肩捶背,当困了,还可以。。哈哈~”
“女粽子?那不就是女尸?你个死胖子,不知道我这辈子害怕的就是腊肉吗?”符生脸都绿了,不由想起了与汤纶周游列国时,在荒野古刹度过的那个不眠之夜!雷雨交加的黑夜,对于年仅六岁的他来说,又冷又饿,本以为旁边那个邋里邋遢、满脸褶皮的老道是出于好意,才把那宽大的幔布让给自己防寒的,万万没想到,自己盖的竟然是块裹尸布!半夜醒来,睡眼惺忪间,一张青脸白牙、半腐半干的恐怖巨脸在距离自己小脸不到半尺的上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而且,那个腊肉还一直“嗯嗯唧唧”地摩擦着自己的身体!小小心灵,内伤不止!自此之后,他是谈尸色变。
“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懂什么?粽子里面也有倾国倾城之辈,可惜你是没那个缘分喽!啊哦~你慢慢写吧,周公叫老子睡觉了。”
过了戌时,整座水龙吟客栈逐渐寂静下来,除了角落偶尔响起的虫鸣,就剩下二楼南侧专供客人弹琴对弈、诗赋挥毫的雅室里传出的的低吟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烛影渐渐缩短,苍穹的颜色由黑变青,旭日初升。
又是一天。
相比于雍州半两街的繁华熙攘,地处边陲的蟠桃镇可是宁和了许多,除了山上远远传来的樵夫嘹亮山歌,大街上还是静悄悄的,沉浸在飘渺雾气中的小镇,仿若世外桃源,让人乐不思蜀。
宁萱细细妆扮了一番,拿起越女剑,来到宋祁房前,喊道:“宋祁,起床了没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们四处转转吧。”
“笃笃~”连敲了好几下门,不也见回应,不由抱怨起来:“睡得这么死?”宁萱亮晶晶的眸子狡黠一转,掌中法力微使,内插的门栓便悄无声息拉开了,她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迈过门槛,悄悄来到床边,猛地一掀被子,手中凝聚的雾气水球砸了下去!
“哈哈~让你赖床,怎么样?醒了吧?”掐腰自喜的宁萱银铃叮铃地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就发觉不对劲了:“奇怪,怎么连个回声都没有?难道真睡死了?”
扭头一看,尖叫一声:“人呢?怎么不见了?小和尚这个废塔怎么也消失了?”联想起小和尚那晚的梦话,不禁负气猜想:“这两个家伙不会是真没义气,丢下我单独上路了吧?没良心的!人家一个弱女子,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万一遇到心怀不轨之徒,怎么办呀?你们怎么就那么放心啊?。。”
宁萱的絮骂声引来了老夫子他们。
萧胖子揉着肿眼泡,跟在鱼幼薇、小素贞后边进了房间,顺手拿起铜盆中早已浸湿的手巾,重重擦了一下脸,精神恢复了大半,才说道:“姑奶奶,谁欺负你了?怎么还梨花带雨的?”
“除了宋祁这个负心汉,还能有谁?”
“负心汉?他怎么着你了?难道你和他发生了。。?”萧太谋听罢,大吃一惊,试探性地问起。
“哎呀,死胖子,你瞎想什么哪?”宁萱越女剑一抬,逼人的寒芒一下子浇灭了的萧太谋的八卦之火。
“那你哭什么啊?”
“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什么?你说他不见了?”
“对啊,他撇下我,与小和尚跑了!你说他么是不是很过分?江湖中人,不都应该义字当先吗?”
“哦~~不过也许他有早晨出去遛弯的习惯呢。昨晚周公他老人家就对我说‘六丙到乾,天成天权,祸起萧墙,荧惑守心’,看来倒霉的不止我一个人啊。”萧太谋神神叨叨地嘀咕了几句。
就在这个时候,大堂里响起议论纷纷的声音。
“听说了吗?昨夜瑶池又出事了!简直是耸人听闻!”
“怎么了又?”
“前些日子的夺宝风波平息了一阵后,瑶池禁地外围,各门各派陆陆续续增援驻扎,声势浩大,打算攻陷瑶池,共襄盛宴,可这次他们却打错算盘了,唉~”
“难不成又像上次一样,被人算计了?”
“比那还惨呢~昨晚子时,禁地外来了一队送葬的,阴气弥漫,堪比地府!更妖异的是,最前面有两个老和尚挑着冒着绿火的白纸灯笼,唱着莫名经文,八个只露了两个眼洞的黑袍人抬着棺材紧随其后,最后边有数十身穿破甲的士兵手执长戈,列队压阵,尤其那副棺材十分惹人注目!绿铜棺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恍如大道神符,本源气息威压天地!”
“真的假的?”
“据西花厅的天价探报,那些文字竟然是昔日人间道祖的《道德经》原本!”
“什么?道。。道德经?兄台说笑了吧?那东西不是早已绝迹了?”
混迹于人群中的很多低阶修士都红光满面,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异常。
“别激动啊,我也明白大家此刻的心情,毕竟道德经文虽然流传甚广,可惜唯有具有道韵的原始经文才是大道奥义的显化。可是,你们应该明白,神物有灵,身死道消后,还能获得《道德经》陪葬加棺的人物,会是一般来头吗?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眼红此物的修士,也因此遭劫了!”
一些人顿时清醒过来,暗暗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听兄弟的意思,禁地外的各派修士莫非都。。?”
“不错,尸骨无存!一个不留!”
“啊?难道他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呵呵,送葬人连瑶池禁地都轻而易举进去了,你觉得惹了他们,会有好下场吗?”
“这个我表哥可以证明,他当时潜伏在四周,亲眼所见。而且他的同门前辈说,挑着灯笼的老和尚修为深浅根本无法探知,而那些黑袍人的修为都是花开九重天的顶尖王者,所以说,触犯他们的各派修士死得不冤!”
“嘶~”周围的人都倒吸了口冷气,这些送葬人到底什么来历?棺里究竟葬着谁啊?抬棺人竟然都是清一色的王者!众所周知,这不是太古、上古时代,末法年代这类级别的修士哪会像蘑菇似的一抓一大把?
宁萱他们也被这些消息吸引了过来,不时用眼神交流着,彼此都震惊莫名,难道昨夜闯入瑶池禁地的便是这群送葬人?
没等消化完,又有一个重磅消息真晕了他们!
“对了,我表哥还说了一件怪事,当时现场有一个背着琴囊的黑衣少年,手托石塔,唯独他没有受伤。”
“也许他那个石塔是什么禁忌法器,出来历练的年轻修士里面总会有一两个身带厉害法器的大教弟子,不足为奇。”
“但是,如果他一拳逼退了九头圣地的蒋不仁和蒋不义,你还认为此事不奇吗?”
“哦?在下听闻,蒋家五兄弟里这两位也算是九头圣地的得力干将,修为俱是破器五重天上下,联手之下法随境两重天也可力抗,照兄台所言,那负琴少年恐怕最低也是破器九重天的高手,后生可畏啊!”
“奇就奇在,那少年的法力波动还没到天引境呢!”
“什么?还没到天引境就能击退两名破器境?难道他是什么大能夺舍的不成?”
“可惜当时武圣十三刀赶到,围住了那名少年。”
。。
宁萱一听是负琴少年,还托着一个石塔,早就猜到是不见了的宋祁,眉间忧色凝重,二话不说,持剑而去。
老夫子、萧太谋、符生立刻跟上。
“姑姑,我们也去吗?”素贞瞧了瞧鱼幼薇静静的神色,冰凉的小手拉了拉她衣角。
低下头,鱼幼薇哪能看不出此刻小丫头焦急难掩的眼神,点点头:“当然要去,正好有笔旧账要算。”
在她们迈出水龙吟后的一炷香后,三个摇曳着妖娆身姿、白纱掩面的少妇走到墙角,摸着一个黑蜘蛛的图案感应到,轻声说道:“是鱼姐姐留下的,看来我们没有走错地方。”
说完,兰花玉指对着蜘蛛图案隔空写了个状如跽坐人形的古文符号,稍后,蜘蛛分解,原处留下一竖字:“速来瑶池”。
风来,字消,三女已然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