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宋祁倒是不见惊讶,心态平复下来的他,心境越发圆润:“路在自己脚下,旁人怎么着与自己何干?正如姜汝前文所说,伟大或渺小,也许指的便是自己的道心吧。”
“不错~大丈夫者,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俗世的机变权术、儒雅岸然固然可历练心境,可对我们来说,要来何用?我辈修得不就是一个‘真’字吗?”姜汝的女皇威严再次洋洋洒洒出来,磊落煌煌如男子!
“姑姑,是不是该进天子都了?宓如戚毕竟负伤,恐怕一时半会儿拿不下那个夔兽妖鼓吧?”宋祁心中的算盘是,虽说复仇不能急于一时,但也得尽快提升实力,自己不缺术法,不周法简符、法、兵、茅、卜五卷够用了,况且还只修习了法字卷的一篇万物诀,至于西王母不老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法器呢,只有那只在危急时刻才现身防御的五指护身符和桃木剑,现在就指望着那件宋族圣物能给自己来个惊喜了,希望是天降一件攻击型的法器吧!
“嗯,你说的也对,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早早入城吧。”尔后,其指尖飞出一只小巧的火焰凤凰,落在城门的阳刻兽图上,久远的凉意随着厚重石门“吱呀吱呀”地声音缓缓吹出。
“闻道之境,假道而远。”
所谓假道而远,则指在尚未步入天引境,即眉间祖窍尚未形成道则印记之前,可借助大道的力量,感悟道则,亲近自然,外表上看去多了迥然于俗世之人的飘逸、淡泊之气,放佛要远离红尘而去..
宋祁连忙运起万物诀,周边道音如钟响,振聋发聩,一股股犹如烟汽的能量顺着毛孔流入经脉,浸沉筋骨,早已经过洗精伐髓的皮肤更显晶莹剔透,浑身更加轻盈,目力愈显深邃,四肢起码有了十石之力,好似蜕壳脱凡,飘渺如风,十分奇妙。
“守中,凝炁!”一声轻呵让初次体验闻道境的宋祁回过神来。
瞧见宋祁不再心不在焉,姜汝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率先朝着了苍凉亘远的石城内走去。
一入眼,便见广阔的青石广场上一座座五丈高的石碑林立,一望无尽的灰白颜色,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古篆文字,晦涩难懂,有的甚至更为久远,宛若天书似的蝌蚪文或者就是一副简单无解的刻图,令人目不暇接,死寂却又浩荡。最让宋祁注目的便是最中央一座十五丈高的石碑,鹤立鸡群,傲然俯瞰,并且四周还拱立着五座七丈高的石碑,好不气势!
“哇啊,姑姑,那座石碑莫不是什么盖世大能遗留下来的厉害术法?怎么位置如此超然?”宋祁兴奋地指着它叫道。
却见姜汝深深沉默了,望向宋祁的眼神夹杂着愤怒、哀伤、疑惑、希冀,复杂而平静,好一会儿,才启开素唇:”那不是一个人的秘笈术法,它承载的是一个时代,一个..无法估量、难以忘却的史诗时代。”
姜汝的声音里多了凝噎、颤动的情绪,出神了好一会儿,才强笑了一下:“好了,宋祁,混沌道场的术法以后有的是时间参悟,正事要紧。”素手一指,对着巨大道场后方的一座庑殿式大殿说道:“喏,宋族圣物便在那里,走吧~”
三息未过,两人便飞到了大殿之前。
却说这座殿宇和虞族太庙上空的‘陌陵’一模一样,巍峨如山,都是暗金色的琉璃瓦脊,廊柱耸立,墨玉门窗,散发难以辨明的生命气息,一对不知是何异种的黑色石兽蹲于殿前,不怒自威,飞梁画栋间更是流转各种法阵、禁制的光辉,气机迫人。
“大风起兮,苍狗白云,魂兮归来,混沌如初。”
姜汝轻吟刚毕,门前层层叠叠的法阵如水纹散开,五丈高的大门轰然敞开!
宋祁惊呆了!
殿内竟然全是棺椁!
两头翘的厚重棺椁,呈圆形一圈圈地陈列,灰白的颜色和石碑一样,诡异得吓人,饶是在阎提狱的鬼棺中走了一遭的宋祁,若不是姜汝在侧,早就撒丫子跑了,这哪是放圣物的地方啊,分明是冥楼嘛!
“多好的若木啊,用来盛死人确实可惜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瘦骨嶙峋、满头白发的老头出现在门口,拄着拐杖,一步三摇晃地踏入大殿,声音却与年纪不大相称,依然硬朗,中气十足。
“二长老!”姜汝中规中矩地行了一个作揖礼,神色不变,好似面对的不是门中长辈。
老者却是丝毫不在意,依旧说道:“洪荒三大神木,中央建木作了通天河的渡船,北海寻木被雕成几座大殿的户牖,唯有这西荒若木,伐后与死人相伴,着实可惜了啊~”
“您来此不是来空叹的吧?”
“呃,老夫来此所为何事,姜汝你应当清楚吧?”老者似笑非笑,扫了一眼宋祁。
“我勒个去,这老头儿怎么有口臭啊?”宋祁虽然与之隔着数步距离,依然被熏得头昏脑涨,不禁暗骂起来。
“你是想阻止我将他的遗物交给宋祁?”姜汝眉头斜挑,语气冷起来。
”不不,你误会了,嘿嘿。”老者连连摇头,沉吟了一阵儿:“我们黄庭家大业大,该我管的,我自然会管,不该我管的,我也不会插手,这次来呢,是持了大长老的令,不过呢..”
”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听到姜汝有些不耐烦的语气,老者悻悻一笑:“他虽被逐出了黄庭,话说其遗物不应由我们黄庭操心,可谁让阎君非要送到天子都呢?宋祁来了,给他就是,不过老夫站在这里,不出手阻拦,回头大长老便有了借题发挥的理由,不如这样,你将三年后的玉门关参赛名额让我一半..呵呵~“
宋祁都想指着老头儿大骂“卑鄙、无耻、腹黑..”了,见过趁火打劫的,也没见过如此明火执仗,漫天要价的!
“好,你若想要,给你就是。”姜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宋祁连忙制止:“姑姑,你别..“
“二长老,还有事儿?”姜汝抬手止住了宋祁的话儿,目无表情地看向老者。
“嘿嘿,事已办妥,老夫这就回三垣观复命了。”末了,老头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冲着宋祁喊道:“小子,你真是好气运,后会有期喽。”
“姑姑,你干嘛要答应他啊?”宋祁有些上火,他最讨厌被人威逼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
姜汝没有多说,领着宋祁来到正南最里面一圈儿的一个棺椁前,默念密语,轻喝一声:“起!”
厚重的棺盖腾地飞起来,骤然间,一道九色神光绽放,无比耀眼,紧接着,一声清澈的“铮”音响彻大殿!
棺内别无旁物,紫色的丝帛上静静躺着一把断了一根弦儿、朱髹、九朵梅花断纹、尾部似焦炭的古琴!
“我宋族圣物只是一把琴?”宋祁多少有些失望:“完了,攻击型法器算是落空了,哎~”
“蒹葭焦尾,久违了~”姜汝再次叹息,略显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