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虞蒲芳打开太庙上空的云顶虚空墓之时,九嶷山除却主峰,矗立周围的八座插云峰皆冲出巨大的土色龙影,可论声势浩大,与此刻九嶷遁一秘境之内,那青莲挤满苍穹、血红剑气纵横肆意的盖世宏伟,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女道与宋祁所在的那座战台,开始不显铅华,因青莲盛开之故,瞬间耀起五色神芒,紧接着,如镜子般的台子中央一幅刻图好似水墨洇现,霍然一声雷动剑啸的清鸣,一头禽皇从模糊不清的图中振翅扑出,火焰冲霄,欲焚九天!
女道听闻那声熟悉但陌生的禽吟,美眸中不觉间蒙上一层淡淡水雾,酸楚难诉,暗自神伤:“昔日一曲‘凤求凰’,至今不敢忘……奈何,你不在了,你的契约神兽也只剩下一缕残魂,唯一陪着我的就是这‘万象悟道台’了……”
《野史稿。禽兽篇》记载:凤凰,凤为雄,凰为雌,雄鸣曰即即,雌鸣曰足足,雌雄和鸣曰锵锵,从此不羡仙!
女道用情之深,世所罕见,沧海桑田未能止之,俗妇无有比之,正应了那句话“妾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伤春悲秋,唇间黄连味”。
山脚下的众人,早已惊呆了!
纵然是眼高于顶的蒙烈二凶,当下眼中也是震撼莫名!
那巨大的青莲之花,神威浩荡,钟声飘渺,诸神诵经,何其伟岸?它很有可能是一位花开境王者的宝贵遗藏!前文讲修士突破至花开境,从法随境直接蜕变,脱胎换骨,一念花开,便可开辟一界,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这青莲恐怕了不得啊!虽然当中豢养的信徒、道兵可能已经死亡了,但是里面的神药、法术玉简、宝器必然存留了不少,如果能攫取到一界的财富,想想就令人疯狂!
小和尚的虚影虽然看起来是个白白嫩嫩的可人模样,但其一开口,就雷到了一群人:“宋家小子,有福同享,这青莲与我有缘,给我留着啊!”
宁萱恰着小蛮腰,黑着脸斥道:“谁说那是宋祁的神物了?胡言乱语!真是没大没小,竟敢觊觎我姑姑之物!哼~”
小和尚被宁萱一训,老实了不少,心底却依然不忿:“我独步天下的佛术还能看错?色即空,空即色,万物万象都逃不出我的识量眼!那青莲是表象,血色剑气才是根本!竟然是玄黄二气混合了神灵之血炼化而成的!难不成宋祁小子的祖先真是某位绝冠天下的大人物?……”
萧太谋、鱼幼薇、虞蒲芳等人遥望天际,直接痴了!
小丫头和符生瞪着各自的小眼,更是失神!
场中唯一没有失态的,只有汤老夫子了,好似一棵枯木,波澜不惊!
不知何时,战台四周的防御法阵被撤去了,顿时天风大作,宋祁烂衫猎猎,一个踉跄差点被刮下去。
女道莞尔,又郑重其事说起:“宋祁,你要体谅我的苦心,登天阶是要考量你的心境与气魄,本来我算定以你目前的根基,四十阶已是上限,可你硬是过关斩将,百阶封侯了!虽然里面有取巧的成分。天资在我看来,不是衡量一个人成就多少的标准,能在修道这条路上,走多远,根本上靠的还是毅力、气运!道根惊人的妖孽我见过很多,可真正彼岸封皇的人,太少太少了,与他们相比,你做的很好。”
说到此处,女道眼中满是温和的欣慰,思绪飘到了很久以前,北海摩崖边也有一个风雨舞剑的少年,身影同样单薄,黑白的眼神中除了不屈,别无它色……
宋祁把大风当成了城隍庙前的桃水,暗运止水外篇心法,使出俗世武夫常用的千斤坠,才堪堪稳住了重心。
正要说话,煌煌紫气中,一个个精妙小篆字符潺潺流动,飘渺的钟声、磬音悠悠回荡,韵律庄严的诵经声渐渐宏大,遮天青莲左右竟然出现了两尊高大虚影。
一道一佛,面色祥和,端坐云端,神秘莫测,好似太古神明,压伏风云,仿佛整个天地都容不下他们!
老道手持白毫拂尘,银须雪鬓,看起来仙风道骨,身后清浊二气游弋开合,威压日月。
老僧脚踏二十四品莲台,左手捧赤莲,右手下垂外翻,作接引状,脑后圆月光晕如一****日,映照周天!
女道姜汝也未曾料到此番变故,她只是想将九枚辛苦收集的古兽幼崽道种引入宋祁体内,好结成不老印,以备昆仑胎孕育之需,在姜汝心中,宋祁就是他的延续,做宋祁的护道人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常人修真伊始,能连破契命、闻道两境,已经是九州奇闻,可到了女道这个层次,做任何事、布什么局,都讲究高瞻远瞩、谋而后动,既然宋祁的心境圆满无暇,就不必担忧因起点太高而影响其日后突破的隐患了,
可是现下的情况,明显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怎么伯阳师叔祖的神念会突然显化了?还有那老僧,不是早已圆寂域外了?
只是,等了差不多半炷香时间,也不见两尊大神有任何动作,两人只是如泥塑雕像般立在那里,九枚古兽道钟既然都入了北斗阵,再不使用,魂力已一流失,就算废掉了,姜汝眼神一定,素手一抹,北斗法阵再启!
魁、杓七颗星宿,和辅、弼二星合而为九斗,九头上古神兽幼崽的魂魄从道种中钻出,咆哮不止,可等女道手指微捏,它们就挣扎起来,俯首哀鸣,女道杀气一闪,它们一下子如泡影炸开,化成丝丝纯净的魂力,分别凝聚到九孔凹槽中,北斗法阵中一个胎儿似的透明淡影缓缓成形,无尽元气从四周被吸纳过来,上空一方紫色雷田如胞星云旋转起来。
女道余光瞥了一记尚未形成的雷罚,冷哼一声:“找死也不用这么快!待会等你成熟,就擒你做宋祁闻道的祭品吧……”尔后,那个胎儿淡影凝实后,对着宋祁耳提面命:“待会我把北斗滋养的昆仑胎引入你的绛宫,与当中的黑白道钟连为不老印,等你到了破器境,它们会有用处,准备好了吗?待会可能会很痛苦。”
宋祁坚定地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好!我昆仑一脉从来都是女弟子,今日为你做的,算不得外传秘法,违背祖训,但你不必感激于我,我也只是照顾故人之后。”
宋祁称是,心中宁静不了:“玄老,女道,你们为我所做的,我宋祁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