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长老一脸狐疑:“三危?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是不是敦煌古朝边境的那座罗汉山?”
“对,数万年前释迦摩尼远走西荒,路过三危山,见那里天降金霞、形如卧佛,预言是佛兴之地,便凿数千石窟,广收敦煌诸国门徒,讲了二十一日的经法,凡是利根慧善的弟子皆可入石窟聆听参悟洞内的佛经,据说,释迦摩尼在每一石窟内均摹刻一法,几乎涵盖了其所有佛术……后来洞中弟子皆成罗汉,三危山自此改名罗汉山。”
“难道释迦牟尼不知道三危山镇压的是太古罪人?”
“非也,正是知道,才想用一方众生的信仰之力度化凶魂,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群罗汉诵经万年,到头来成了舍利化石,还是压不住一个苗王……”鱼幼薇语气略显悲凉,不知怎地小丫头也跟着愁眉苦脸起来。
“被压了这么久,他一定很寂寞吧。”
“哼哼,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姑姑,一个坏人不可能永远都是坏人吧?”小丫头琼着小脑袋,烂漫无邪。
“呃~”
虞长老看着鱼幼薇被噎到的窘态,菊花脸谢了又开,想笑又不敢笑。
萧太谋敞襟袒胸,迈着八字步走到贵宾席下,身上盘绕起一条细小的黑气蛟龙,匪气昂昂:“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你们四人一起上吧,别说老子没给你们机会。”
拎着凶兽腿骨棒子的光头眼露凶光,方要上前,却被白纱斗笠黑衣男抬手制止了:“先让老四会会他,这小子跑不了。”
伞絮似的蒲公英一顿一晃地飘走了,一干修士恢复了知觉,齐齐退开,给几人腾出了打斗的空间。
髡着长辫子的侏儒汉子融入梼杌兽魂后,身上长出一层密密麻麻的苍毛,幽绿的眼珠子十分瘆人,而且十指指甲奇长,犹如锐利的兽爪,血案一触即发。
萧胖子这个人心理素质十分好,此刻好似市集闲逛:“慢着~既然要比,那就报个万吧?”
“桀桀~”长辫侏儒凄厉笑起来,好似夜枭:“也对,悠悠十万载,白驹过隙,只怕我们四兄弟的赫赫凶名早被遗忘,也罢,既然破开了封印,重出江湖,这名号自然要提。”
萧太谋惊奇地看着对面的侏儒,暗忖:“真是母猪上树啊,粗陋的面相下竟然藏着一身文人的气质。”
“记住了,苗王蒙烈是也!”
还没说完,胖子的双拳就杀到了,电光石火间碰到蒙烈仓促拨出的一掌,天风刮起,阴云蔽日。
“小子,好胆!”
“嘿嘿,没听过兵不厌诈吗?好久没和人打交道,脑袋是不是秀逗了?”
围成半圆的观众啧啧叹服,萧太谋腰宽体胖,肥膘颤颤,少说也有二百斤重,可是与蒙烈打起来,腾挪如猿猴,身形似大河剧中的武士敛扇摆舞,一会儿蜻蜓点水,一会儿泰山压顶,动静间节奏与力量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双臂“呼呼”抡得像个大风车,甫一动手,蒙烈几乎懵了,手臂传过来的力量怎么如此巨大,好似被一根攻城门的撞木“咚地”撞到,连退五步,手腕麻得几乎用不上劲。
“哈哈,贫道萧太谋是也!”胖子一副欠抽的样儿,顾盼生姿,孤芳自赏,贵宾席上的小丫头看的兴起,鼓起掌来:“大叔,加油!”
萧胖子一脸得意,对着小丫头喊道:“要相信我呦,就像相信你姑姑一样,明白不?”
“你想死吗?!”鱼幼薇没想到胖子胆大包天,竟敢拿自己打趣,一脸寒霜。
蒙烈气极,这后生小辈竟然旁若无人,和女娃儿调起情来,想我太古之时,振臂一呼,举兵逐鹿,威震天下,谈到其名,小儿都不敢夜啼,这厮竟敢如此小觑,真是气煞我也!
一声怒啸,原本不足三尺的身形生生拔高,天上劈下一道道血色神雷,三尺三、三尺七、四尺……七尺、八尺、九尺!此刻的蒙烈如古魔,张嘴一吸,无尽神雷如浆液流进其口中,隐约间,其经脉血络中一条条电弧好似蚯蚓蜿蜒,最后均成粉末,融入血液中,魁梧半裸的体表蛛网似的血纹显露,好似一只五翅金蚕!
东方先生旁边的少年公子惊呼不已:“这……这是什么秘法?”
“不简单啊,九黎部落失传的力蛊九变竟然保存了下来,而且蒙烈竟然把它修炼到了第五变……看来悬空多年的巫主之位又添变数了……”东方先生捋着长须,意味深长地自语道,少年公子听后若有所思。
萧太谋收起纨绔匪类的样子,凝重地看着被无尽风云衬托的苗王,第一次生出了渺小的感觉!
蒙烈身后的光头兴奋地大笑起来:“老四的封印全部解开了!道伤也被苏醒的雷蚕修复了!”
一直不说话的钓叟开口了,声音嘶哑,好似干枯的枫叶在风中摇曳:“呵呵,计划可以提前了。”
中间的斗笠男子泰然沉默,看着场中的好似在跳大神一样的萧太谋。
“魑魅魍魉,四方小鬼,琵琶琴瑟,八极邪王,太岁律令,借我阴兵,共诛此僚!”一刹那,阴风呼号,漫天下起黑色雨滴,很快落地成溪,尔后,雨中溅起一圈圈水花,好似有人踏水而来,若有若无的鬼哭渐渐靠近!
经纬席上的诸教代表有各种避水神物护体,黑雨皆不沾身,倒是苦了下面的一群修士。
“表哥,赶快拿出獙狐樽!”一个华服髻发的少年对同行的一人喊道。
这兽樽是以獙狐为原型,以通天犀骨雕琢而成,因獙狐音如鸿雁,遇雨则鸣,鸣则天旱,更妙的是通天犀除了犀角能分水开浪,其颅骨亦蕴有本源神通,因此獙狐樽在避水用途上堪称神物,其价值十分不菲!
一个三寸高,身着道袍,笑眯眯的狐首人身樽停在半空,雨滴落到其身上,立马听到一声清清的雁鸣,獙狐樽向四周荡出一圈透明的光幕,顿时云雨好被莫名的神力拨到一旁,方圆半里内,天干物燥,夕阳下一片清爽!
“兄弟,承你们的情了。”受恩的修士连连抱拳道谢。
“好说,好说~在下徐州潜龙山庄岳云庆,最爱结交英雄好汉,各位兄弟日后到了徐州,一定要来我庄上,好生招待!”
“岳公子一表人才,豪气过人,日后前途无量啊。”
“谬赞了,这是我表哥,荆州斩尸王的曾孙,薛炀!”
“原来是薛公之后啊!失敬失敬~”
“薛仲奚义薄云天,早年为守护荆州襄阳城千万生灵,独战万尸王,却壮士断腕,实在可歌可泣,老夫未能与之重逢,坐而论道,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啊。”一个手拿一卷玉简,私塾先生打扮的清瘦老者表情木然,对着薛炀一阵唏嘘。
薛炀慌忙一礼:“不知老先生尊讳?”
老者身畔的一个负笈童子抢声回答,稚声稚气:“南雍大祭酒汤纶老夫子,便是这位!”
众人齐齐倒吸冷气,真的被震住了!
这位在九州可谓执牛耳的大儒,怎么也来了?提起这位神人,莫不敬畏,其所学所行远非一般只知口诵圣贤经章却满肚子诡诈的伪儒能相提并论的,不说其桃李满天下的各方豪门、望族弟子,单凭其本身的仁德和足以与武圣并称的修为,便名震天下!
薛炀、岳云庆率众拜服,纷纷自报家门,希冀能与这尊大牛续一段善缘。
旁边的童子被一群大老爷们围着,脑袋都晕了,对汤老夫子好一阵埋怨:“老师,这太吵了,我们赶紧闪吧。”
老夫子木讷地点了一下头,童子拿出一无字符,白光闪过,两人便瞬间消失了。
“哎?人呢?”
“对啊,咋不见了?”
“都说汤老夫子淡泊致远,今日一见,果然不食人间烟火,不能入其门墙,死不瞑目啊。”
“说的也是,向老夫子聆听道学,朝闻夕死,我也愿意啊。”
胖子口吐惊雷,一众看客如梦惊醒,人家还在斗法呢。
“太岁招魂,阎罗开门!”
蒙烈周围一朵朵水花飞起,半实半虚的黑色火焰如风中之烛无声跳动,或人或兽的影子飞速扑向他,蒙烈左手掌心凝聚一蝌蚪文,形似金蚕,桀桀一笑:“我这力蛊九变已经到了瓶颈,虺变正好需要大量养分,你们这群鬼邪来的正好!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