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安回村后,便将明日要跟小虎一同去‘百刃门’的消息告诉了父母,原本张母有些不情愿,可当听到每月有二两银子可拿,还有机会出人头地成为赵家家臣之后,韩父终于拿定了主意,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张平安刚吃过早饭,一辆马车就停到了门前。这辆马车通体被漆的乌黑发亮,驾车的也是百里挑一的黑鬃骏马,最惹人注意的是,在马车边框上插着一面刻着“百刃”二字的银色虎头令牌,红字银边,使着整个马车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色彩。
马车上跳下一名四十多岁的瘦削汉子,这名汉子一身军将打扮,动作敏捷,明显身手不错。只见这汉子下了马车之后向四周一看,便大踏步直奔张平安所在的屋子走来。
张父一见此人,立刻上前施了一个礼。
“这里可是石桥村张秀才家?”瘦削汉子一脸的傲色。
“正是,小可便是张秀才。”张父恭敬的道。
“本人奉寇堂主之命,来接你家跟王屠户家的儿子,赶紧准备准备吧。”说罢瘦削汉子便出了堂屋向对面王屠户家走去。
不一会小虎便随那汉子出来,后面跟着王屠户夫妇,而那汉子却再没有看两家人一眼,一翻身坐到了车上,从旁边拿出了一根鞭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张父见状,叮嘱了几句出门要少说多做,遇事要忍让,别和其他人起争执之类的话,也就送张平安上了马车。张母则在身后一个劲的擦着眼泪。反观王屠户夫妇样子却十分欢喜,拉着王小虎不知说些什么,想来也是叮嘱出门要小心,吃饭要吃饱云云。
“驾”汉子一挥鞭子,马车向村口驶去。
在马车上,看着父母渐渐远去模糊的身影,张平安咬紧了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眼框中的泪珠流出来。
突然,一只右手伸了出来,紧握住了张平安的左手,张平安抬头一看,却见王小虎也是满眼晶莹,可还是努力的对着他挤出了一丝微笑。“放心吧,没事的。“
右手上传过来丝丝暖意,似乎有什么感觉,很熟悉,很温暖。
而张平安也重新低下了头,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脸上,低声喃喃自语道:“是啊,肯定没事的.”
马车从石桥村出发一路向北飞奔,终于在第五天傍晚时分赶到了“潞安郡”的青龙山,百刃门总部的所在地。
青龙山是潞安郡境内的第一大山,方圆几十里之内都是此山的山脉所在,山中数十个山谷都作为了各个分堂口。山中更有几十个泉眼,不怕缺粮断水。最重要的是此山出入只有一条险路,不但奇高陡峭,而且易守难攻,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百刃门又在这条险路之上设了十数道或明或暗的哨卡,真可以称得上是万无一失了。
二人一下马车,便觉的四周凉风习习,满目的青山绿水,山边一汪清泉顺流而下,注入山脚湖泊之中。形成一个不大的瀑布。二人看的入了迷,直到瘦削汉子催促声起,二人才清醒过来继续往前走。
二人紧随着瘦削汉子脚步,边打量着四周边向前走,忽然前头的瘦削汉子脚步停了下来,接着耳边传来一声豪爽的笑声。
“可是胡三么?怎么才到?可让我从昨日便在山门处等上了。”不是那寇荣文却又是谁。
“寇堂主,路过魏氏交界处的时候耽误了些时日,劳烦您老费心了。”那胡三站在二人前,恭敬的向寇荣文行了一礼,一改路上一直的冷漠神情,脸上露出几分媚色。
“罢了罢了。”寇荣文不耐烦的一摆手。上前一把拉住王小虎的右手道,“走,我领你去虎贲堂报到。”
只不过一拉之下,王小虎却一动不动,只是伸出左手拽住了张平安。
寇荣文似乎眉头一皱,紧接着一指张平安道:“胡三,将这位小兄弟送至‘赏罚殿’,看看哪个堂口缺外门弟子。速去”
“遵命,寇堂主。”胡三恭敬的答道。
寇荣文这才回过头来笑嘻嘻的对王小虎道:“你放心,你朋友我会多加照顾,不会让他受欺负的,咱们走罢?”
王小虎却还是摇头道:“那就不能让平安和我一起么?我们可不要分开。”
寇荣文一听此语,眉头皱的更深,面色不愉的看了一眼张平安,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沉默了起来。
张平安见此情形,知道这寇荣文对自己已心怀不满,想到好友今后的前途。心中叹了口气,轻轻的挣脱王小虎的手道:“小虎,你也知道我平时就喜欢看看书,舞刀弄棍确实不适合我。你还是赶紧随寇堂主去吧。放心,一有空我就去找你玩。”
寇荣文听到张平安此语,原本阴沉的脸也一松,低头对王小虎道:“是啊,我们百刃门里奇人异士众多,难保你这好友就被哪位看中收归门下,你若不好好努力,将来说不定还不如你这好友呢,赶紧随我进去罢。“
王小虎被寇荣文拉着走上了左手边树林茂密的山阴小道,渐渐的不见了踪迹。而张平安跟着胡三朝右转过几道山口到了一个山谷之中,只见山谷之中一片大小楼阁,胡三领着他走进了这片楼阁一幢最大的三层楼宇之内。
楼宇之内居然如同寻常茶楼一般,中间空旷处放着几张桌椅,有些人坐在桌椅上不知在讨论什么,更多的人却挤在西面上盯着墙面看,不时用手指指点点。只见西面墙上钉了些写着字的图画,而东面与北面各有一张柜台,柜台里都有三四个管事模样的人。有些人站在西面墙上看了一会之后,就会去北面柜台前跟柜台里管事说些什么。反而是东面柜台没见什么人过去。
胡三领着张平安走到北面的柜台处,对着其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道:“老方,我来交差了,说罢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牌子,牌子上还些了两个数字,三七。
那个老方抬头一看胡三,又瞅了一眼牌子,从柜台下拿出一尺长短的大本子来,翻开道:”哦,虎贲堂寇堂主的任务,那怎么才一个,还有一个呢?”
“那个啊?还没进门了就让寇堂主给‘截胡’了,直接领到虎贲堂驻地收做内门弟子了。呶,寇堂主让把这个领来,让你看看哪个堂口缺外门弟子。”
那老方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平安。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又拿起笔在本子上勾画了两下,便让胡三走了。接着老方问了张平安几个问题,便对他讲解起来百刃门的规矩来。
当听到老方讲到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待遇的差别后,张平安顿时觉的心里一阵莫名的翻腾。
原来内门弟子不光每月散银就能拿到十两之多,而且在百刃门修行期间,家中免除一切徭役,而从百刃门学成之后,内门弟子一般就能进入赵家军中做个‘偏将’一类的武官,或者是做赵家的家臣武士。最不济也是如同胡三般做个门内的‘护法’。听到这里,张平安方才明白为什么临行前王屠户夫妇喜滋滋的表情了。估计胡三早就将王小虎要做内门弟子的事告诉他俩了。
想到这里张平安对老方后面的话也听的不是十分上心。机械性的点头“嗯嗯”起来。
只不过张平安还没点了几次头,老方不知为何便不说话了。张平安一抬头,发现老方居然浑身崩的紧紧的。眼角似乎还有点抽搐。
片刻后,整个大厅也顿时安静了下来。房屋内的众人不知为何都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黄衣老者从门口刚刚走进来。这老者容貌干槁,几乎是皮包骨头。进门之后四面环顾了一圈。
奇怪的是谁也不敢看这老者一眼。一见老者朝自己看过来,不是低下头喝茶,便是假装看向别处。
只不过老者似乎也不以为意,径直走到了东面的柜台前。淡淡的对柜台内的人道:“我那里缺一个‘金命’的弟子,你帮我查查。记住,不要修习过内力的。”
只见柜台里那个管事慌忙取出一摞蓝皮本子,一本一本的翻查,而那老者谁也不理,找了个空的椅子坐了下来,而后居然闭起眼睛,好似养神一般。
屋内的人渐渐有了说话声,老方也似乎呼了一口气,崩直的身体也松弛下来。
“这人是谁啊?”张平安奇道。“为什么人们都很怕他的样子?”
“嘘,小点声。”老方紧张的一按张平安的头。又偷偷瞅了一眼。确定老者并未注意自己这里之后,这才偷偷的对张平安说了起来。
原来这个老者姓徐,乃是当年铸剑大师‘徐夫人’的后人,原本是‘万巧堂’的副堂主,不知怎得后来辞去堂主职位跑到‘无间堂’做了一位长老。这位徐长老铸剑有个特别古怪的方法,乃是用五种命格的人血浇铸。为此他招收了五个外门弟子,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命格。这徐长老每月都要求五人放一定量的血来用作铸剑。
本来要只是这样也没什么,毕竟百刃门中脾气怪异的奇人异士也多。这人血浇铸虽然怪异但还不至于让所有人都觉的害怕。只是几年前有位刚入百刃门的教席,乃是武林之中成名已久的‘无影剑’吕建。向这徐长老求剑不成,反而发生冲突,被这徐长老空手只用了三招,就将吕健生生掏出心来杀死。过后门中有些人因为这徐长老枯槁的外貌与残忍的武功,再加上铸剑要用人血的古怪法子,渐渐对其有了‘吸血鬼’的称呼。
张平安听完也心中有些害怕,偷眼瞅了瞅徐长老那干槁的面容上几道深深的皱纹,便转回头去不敢再瞧。
“徐长老.。。?”刚才在查看蓝皮本子的柜台管事战战兢兢的道。
徐长老这才睁开眼,看向那个柜台管事。
“本门之中有五个‘金命’的弟子,其中四人乃是虎贲堂弟子,一人乃是无间堂弟子。不过这五人全都修习了内功心法。”那柜台管事紧张的看着徐长老。生怕他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迁怒自己。
徐长老皱皱眉,却并没有为难那柜台管事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道:“那帮我发个任务,只要在下批招收的外门弟子中是‘金命’且并未修炼过内功。愿意到我谷中效劳的。给内门弟子待遇。说罢便起身要走。
内门弟子待遇!
张平安顿时心中一动,想起了当年在村中之时,村中老人告诉过他乃是‘海中金命’,见那老者起身要走,张平安牙一咬,双手紧紧一握。不顾老方诧异的神情,硬着头皮跑到徐长老身前道:“那个。。长老.弟子乃是‘金命’。
“哦?”徐长老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平安。“你是外门弟子?”
此时老方赶忙走上前去,对着徐长老一施礼道:“回徐长老的话,此人正是新上山的外门弟子。”
“你是哪年生的?”徐先生听到老方的话,面无表情盯着张平安道。
“回长老的话,弟子是甲子年正月十六生辰”张平安恭敬的答道。
“甲子年?嗯,确实是‘水中金’命格。”徐长老点了点头“伸出左手来。”
张平安一听,忙伸出左手,徐长老将手搭在他脉门上,片刻后,徐长老转头对老方淡淡道:“此子正合我意,你将他分配到我谷中,给他个内门弟子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