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随口答道:“乞丐害怕被医院里的保安发现呗!”
“嗯,这是一个原因。”孟天启表示赞同,点了点头,但立刻又摇头道:“不过,我认为这不是主要原因。”
“避雨?”我见他略有所思,心知他一定另有想法,问道:“你说呢?”
“避雨去哪儿不行,偏偏跑进太平间里?你是变弱智啊?”孟天启没好气地斜睨了我一眼。
“那图什么?谋财?”我打着哈哈道:“听说盗取尸体的陪葬品也确实是一件不错的营生。”一想到老乞丐背上的那个鼓鼓囊囊的破背囊,我陡然间心生疑窦。
“从外表看,老乞丐确实很像那种偷金摸银的人,但是……”孟天启突然住嘴,端着茶杯的手凝在了半空。
“是什么?”我抬眼盯着他,只见他的厚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我急道:“你想说什么?不会说这乞丐你认识吧?”
“这个乞丐我还好像真的认识,因为他太像是……”
“像谁啊?”我见他吞吞吐吐,有些着急了。
“白茂。”
“白茂?”我一愣。
“对,市一医院心血管科的专家白医生。”孟天启肯定道。
我不禁哈哈大笑,乐道:“你太有想象力了,白茂是何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苟且之事?哈哈!”
孟天启愣愣地盯着茶杯,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说的也对,白茂是何等身份的人,怎么会假扮乞丐半夜三更偷偷去太平间里呢?”
“你和白茂是亲戚吧?记得你应该叫白茂姑父才对。”我想到孟天启曾和我谈到过他和白茂之间的亲戚关系。
白茂,市一医院副院长,心血管科的专家,博士生导师,孟天启姑姑付丽的老公。平日里,由于大家工作繁忙,孟天启和他见面机会不多,但每逢节假日,家里人总会聚在一起吃个饭,联络一下亲情。因此孟天启对白茂不能说熟悉,但也并不陌生。
“是的。”孟天启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这个姑父架子大,如果我不去找他,一年里我们也就节假日能见个二三次面。他话极少,我对他并不怎么熟稔。不过,那乞丐……好像……确实有点像白茂。”
“最近和你姑父联系过吗?”
“没有。”孟天启疑惑道:“没事儿联系他干嘛?”
我耸了耸肩,淡淡一笑道:“如果他在杭州,我们可以去拜访他嘛,我也很想认识一下他。”我在脑海中极力回忆着那个老乞丐的模样,但由于当时屋内的光线太暗,加之距离较远,我只依稀记得他那张污秽的脸庞和肮脏凌乱的头发。
“你想见他?”
“不错,我想见一见白教授,看看他是否真的像你说的一样很像那个老乞丐。”我神秘一笑,道:“当然,我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他。”
“什么问题?”
“关于死人的问题。”
“死人的问题?”孟天启突然瞪大了眼睛望着我,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是的,你想一个人死亡六个小时,但他体内的血液却并未凝固。这种情况符合常理吗?”
“嗯,那好吧,天一亮,我就打电话给他。”孟天启说着,打了个哈欠。
他的哈欠就如同会传染一般,我也跟着打了两个哈欠,疲惫道:“我也累了!”说着,我拉过沙发边上放着的一条被子,蒙头便睡。
第二天下午,我们在医院的办公室见到了白茂教授。
白髯垂胸,银发烁亮,神采奕奕。白教授的容貌和那老乞丐截然不同,只是行走的姿态有几分相似。我见到白教授的第一眼就否决了孟天启的猜测。
当我询问人死后血液会在多长时间内凝固时,他皱了皱花白的浓眉,缓缓道:“这是一个常识问题,人类的心脏停止跳动后,全身的血液会渐渐凝固,脑细胞也会在三到五分钟后成批死亡,如果像你说的,死亡时间在六个小时以上,那么尸体就会出现尸僵现象,人的皮肤会因为血液凝固而变黑,当然也有极个别情况下,死人的肌肉会产生痉挛现象。”
“姑父,你的意思是人死后六个小时以上再滴血的可能性几乎是比可能的,对吗?”孟天启试探着问道。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白教授面色肃然,他在学术研究上的严谨态度可见一斑。
孟天启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看来这种情况他已遇到不止一次了。
“下午我还有个手术要做,马上还要去重症病房查看病人的症状,如果你们没什么事的话,就……”
孟天启一听,白教授明显是在赶我们了,急忙点头道:“那就不打扰您了,姑父,您忙吧!”说着,便要往办公室外走。
“等一下。”我叫住了孟天启,然后扭头望着白教授,表情真诚地问道:“白教授,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白教授一脸严肃,但没有立刻回绝我的意思。
“按照现在的医学技术,有没有办法让人类的血液延后凝固?也就是说,人的心脏停止跳动了,而体内的血液却在常温下不凝固。”
“这是小说中才会有的情节,在医学上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白茂教授断然否决了我的猜测,但立刻意识到自己说的似乎太绝对了,话锋一转,带着委婉的口吻,又道:,“当然,如果血液被稀释到一定程度,也能暂时延缓其凝固时间,不过延缓六个小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哦,那按您说的意思,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只是时间上不可能这么久,对吧?”孟天启见白教授没有反驳,挠了挠头皮,又问道:“昨天晚上,我们在太平间中见到一个女尸,她死亡时间超过了六个小时,但头部的伤痕处却还在渗血,这种现象怎么解释?”
白教授闻言眉头紧皱,面色一沉,道:“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连忙帮着孟天启解释,并将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白教授听完我的叙述,连连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许是你们看错了吧?夜晚,尤其是过了午夜十二点,那时候的人会因为大脑皮层的疲劳而产生幻觉……”
“不是幻觉,是真的。”孟天启一再强调。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个案了。”白教授扫了我俩一眼,正色道:“这种现象如果用目前的医学理论我也无法给予你们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