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远在衍城,姬满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既然他正大光明地放了话,让她通告神教,十一夜便牵了踏雪出去,一路奔往碧落宫。
当她踏进碧落宫的时候,发现宫里空荡荡的,十分冷清,偶尔能看见一两个人匆匆而过,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十一夜走进梨花飘落的庭院,便见公子沐斜倚在石椅上,有一杯没一杯地酌着酒。
见到她的身影,公子沐眼睛一亮,直起身来,笑道:“你终于回来了。”这语气,倒仿佛是一位倚门久望的怨夫。
“姬满要灭碧落宫和神教,就在一天后。”十一夜简短地说明了来意。
公子沐的神情并不诧异:“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已经通知云隐族人提前转移了,我们的行动不得不要提前了。”
公子沐没有选择对抗,而是转移,这让十一夜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真要刀戈相向,她对哪边都下不了手。
“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十一夜问道。
“我已经在三天前通知了各个分坛的族人们,即刻出发去西海昆吾崖。出海的大船也将从各个港埠出发,悄悄地驶向西海。去西海昆吾崖的必经之地是犬戎的南境草原,我们大批人马过境,犬戎肯定会警觉,所以,我已经事先跟赫连昌意打好了招呼。届时,他将护送我们去西海昆吾崖。”公子沐悠悠地道。
赫连昌意。十一夜心中某处微微痛了一下。他如今可好么?
“你与犬戎少主交好,怕是为了今天的这一步吧?”十一夜目光锐利。
公子沐淡淡地笑道:“是,也不全是。昌意,也是值得深交的好男人。只可惜呀,可惜。”他后面的话欲言又止,十一夜自然知道他话里所指。赫连昌意是不错,可惜,他来迟了。如果她少年时遇到的人是他,会不会有另一个结局。
“此次回归最关键的步虚图,沐公子目前还没有头绪吗?”十一夜漫不经心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公子沐是有计划、有目的地向她一点点地透露事实和回归步虚行动的计划,她有强烈的直觉,他还有事情会在他认为恰当的时机告诉她。所以,她知道步虚图在姬满身上的事情,暂时还不打算明说。毕竟,公子沐还没有完全信任她。
“步虚图,谁也没有见到过,据说只有引路人能认出来。十一夜,只有靠你了。”公子沐轻轻地叩着桌子,目光雪亮。
“你何时出发去昆吾?”十一夜问道。
“两天后。最多在衍城呆两天,不然吴王的鹰犬翻天覆地也要把我找出来。”
十一夜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好。两天后,我给你步虚图!”
公子沐神色动容,霍地站起来,也将自己手中酒杯的酒饮完,目光灼灼,露出兴奋之色:“我果然没找错人!两天之后,我等你一起去西海!”
出了碧落宫,十一夜直往集市而去。这是衍城文人墨客最集中的商肆,一眼望去全都是字画。十一夜一路看过去,不少摆摊卖字画的人纷纷热情吆喝。
她在一个字画摊面前停了下来,那摊子上摆着一幅山水画,线条简单明了,似是仓促勾成,却是韵味十足,将那山、水、石、树的特征一一还原。摊主是个面色苍白、神情冷漠的年轻人,见有客人仔细观摩自己的图,也不去招呼,只顾磨着自己的墨。
“你作一幅画,最快要多久?”十一夜饶有兴致地问道。
“半个时辰。”年轻人头也不抬。
“临摹一幅画呢?”
“半炷香时间。”
“我想请先生去我府上画一幅画,不知可否。”十一夜淡淡地说。
“不去,没时间。”年轻人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隔壁摊的卖画的中年人听见后,陪着笑脸凑过来:“这位姑娘,这个霍丹青就是这个不知死活的性子。您要不过来看下我的画?我最擅长人物画了。”
十一夜摇摇头:“我就要他画。”
那中年人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冷笑道:“姑娘,您这么执着让他画,您可知道,这霍丹青以前是画什么的吗?”
十一夜瞥了他一眼,那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据说他以前是贵族御用的春宫画画师,因为得罪了人才被贬出来的。”
“是么?这样正好。”十一夜微微一笑,将沉甸甸的一袋金币放在霍丹青的眼前。“一百金币,画不画?”
霍丹青方才抬起头来,满脸的震惊。他的画并不算好,生意也很冷清,这个貌美的女客居然肯出一百金币让他作画?
望着这一堆金灿灿的金币,霍丹青终于眼神活络了,放下手中的墨,点了点头。
那中年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美貌女子出这么大一笔钱,难道是想画春宫图?真是人不可貌相,如今这世风都这么开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