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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君昏臣佞敢欺天 心无挂碍作飘萍

赵豫心下感动,又问:“伤口还疼么?找郎中看看,勿使疮发。”湖山道:“大哥放心吧,些须小伤,不值一提。”赵豫却笑道:“便是断去一指,在你看来,都是不值一提,却如何叫大哥放心?”湖山只是笑笑,又道:“明日湖山便要回国了,特来辞行。”“哦?”赵豫问,“你又是使了什么招术,能让宣抚司放你回去?”“奔丧。”湖山道。赵豫点头道:“好办法!”湖山也没说什么,只道:“大哥自己照顾好自己,咱们燕京见。”赵豫笑笑,道:“燕京见。”

第二天,姚平仲径直来找赵豫,一进门便道:“让兄弟受委屈了。只因为兄军务繁忙,等到得知此事时,立时便去找了童太师和蔡少保计议,二帅没有实据,便即应允放人,兄弟这便可以随我出去了。”身旁一小校道:“姚将军可是以身家性命担保,才保得副使出去的。”平仲却喝道:“多嘴!”赵豫心中感激,道:“让大哥受到牵累,愚弟实在过意不去,但请大哥放心,愚弟决计没有做那偷窃圣旨之事。”平仲道:“好!”

两人离了宣抚司幕府,径直回到馆驿。使团一行正送湖山出到辕门。大家看到赵豫回来,都非常高兴,上前嘘寒问暖。湖山上前道:“大哥,待我回到燕京,当向嫂子报道平安。”赵豫道:“如此便有劳兄弟了。”湖山只是笑笑。待要上马,忽见一队人马飞驰而至,为首的正是李嗣本。

李嗣本走到湖山跟前,冷笑道:“想走?过了我这关再走。”赵豫喝问:“你却要怎的?”平仲在一旁道:“嗣本,不得无礼。”李嗣本道:“大哥,我是奉了二帅口谕,须验明了伤口才准放行。”平仲听说是二帅的意思,便不再理会。湖山有些犹豫,赵豫却道:“你既已知道湖山是姑娘家,男女授受不亲,你如何检视得了?”李嗣本道:“我如何检视不得?”说罢,一手抓在湖山左臂之上。赵豫心中一凛,心道:“这样的疼痛,却叫一个小姑娘家如何承受?”却见湖山也不反抗,也不叫喊,浑若无事一般。赵豫心下万般佩服,心道:“湖山虽是一介女流,但定力之强,虽男子亦自汗颜。”李嗣本见湖山没有反应,便又上下抓捏了几下。这下连平仲也看不过眼了,喝道:“够了,适才我赵豫贤弟已说得明白,人家一姑娘家,让你这么抓摸,成何体统?”直说得李嗣本面红耳赤,兀自将手收了,大喝一声:“走!”带着自己的人,上马离去。

平仲看着李嗣本远去的身影,向湖山和使团众人致歉道:“我这弟弟不懂事,还望众位海涵。”又对赵豫道:“为兄军务繁忙,这便告辞了。等官家回书一到,你们便即回国吧,一天也不要多留,免生事端。”赵豫答应着,送平仲离开,又将湖山送出城门。见四下无人,赵豫悄悄问:“疼不疼?”湖山道:“不疼。”“真不疼?”湖山笑道:“我伤口在右臂,怎么会疼。”说罢一勒马肚,战马飞也似地冲了出去,向北疾驰。赵豫先是一楞,随后哈哈大笑,大声喊道:“妹子,一路小心,好好照顾自己!”湖山只是扬一扬左手,踏风而去,跑得远了。

十来天之后,使团终于等来了宋皇的回书。在宣抚司幕府中,童贯高高在上,蔡攸坐在一侧,幕僚、武官并辽国使团依次站立。韩昉询问大宋皇帝回书。童贯道:“吾皇不许和议,你可知道?”韩昉大惊失色,问:“却是为何?”童贯直勾勾地看着韩昉,好一会儿才正色道:“今日之大辽,非复往日之大辽。金国据有尔国国土,十之八九矣,尔国穷蹙至此,除却纳土称臣,还能怎样?更休来谈援助之事。”韩昉道:“韩某初来的时候,太师不是对两国和好,犹抱嘉许之意么,怎么才过了十来日,便以这等姿态示人,实在是令我国主寒心啊。”童贯道:“此乃上意,我朝与大金有约,共举灭辽大事,事毕可复我旧疆,此乃我朝历代皇帝的宏愿,童某也不能令我主上寒心啊。”韩昉道:“女直之于本朝乃是叛逆也,这件事情若是搁在南朝,想必也是不容于朝野的,譬如前岁方腊之乱。今南朝弃宋辽百年之好,结豺狼贪戾之邻,为一时之利与女直相约,这是为他日的祸患埋下伏笔啊,却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么?救灾恤邻,古今通义,惟大国图之。”童贯与蔡攸面面相觑,只是不语。种师道出班言事,道:“辽使说得在理,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辽国若是不在了,女真之贪暴,过之百倍,彼时,我朝必无一日之安宁啊。惟望二帅为国家长远计,向官家坦陈利害,使官家回到正确的方向上来。如此,二帅才是真的对得起君上,对得起国家,才能够算作忠诤之臣啊。”蔡攸闻罢拍案而起道:“大胆种师道,你刚刚吃了大败仗,官家还未及治你的罪,你却在这里数落起官家来了。照你的意思,官家现在是走在歧路上了,官家便是昏君了?而你算是忠诤之臣,我等便是奸佞了?”种师道唯唯道:“种某不是这个意思。”“好了”,童贯打断道,“是不是这个意思,总之这是你一贯的意思,你就是要投辽国所好,你就是在出卖国家。白沟之败前如此,如今还是如此,难道你是有意败给辽国的?官家不用你的策略,你就拿我大宋将士的生命当儿戏,若是不治你的罪,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万千英灵,如何向国人交待?”种师道“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口呼:“天理昭昭,天理昭昭啊!”童贯不听,拂袖起座。韩昉大呼:“辽宋已经结好百年,誓书具在,汝能欺国,独能欺天乎?”童贯不理,径自离去。蔡攸冷笑一声,亦跟着童贯离开了公堂。

辽国使团一行收拾行装,黯然离开河间府。一路凄凄惨惨,无有送伴,更无护卫,而这些都不算什么,一行人的心情只是低落到了极点。

这一日来到白沟界河,看着淙淙的流水,韩昉黯然泣下,赵豫只得安慰道:“韩叔叔,南朝昏君当国,奸佞横行,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不必伤感。”

一行人过了河桥,正行进间,见前方尘头大起,有人大呼:“是宫分军。”赵豫笑着对韩昉道:“定是我那妹子接咱们来了。”韩昉不敢怠慢,连忙整肃衣冠,率领众人祗立路旁。

不一会儿,人马驰至近前,杨绘下马,来见赵豫。赵豫远远迎上前来,道:“点检远道来迎,下官心中惴惴。”杨绘笑道:“你就贫吧哥。”又来见过韩昉。韩昉恭敬地行礼,道:“点检远道来迎,下官心中惴惴。”杨绘与赵豫相顾大笑。弄得韩昉一脸茫然。杨绘情知有些失态,连忙收了笑容,正色道:“本点检乃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来,使副二位大人不必客气。”赵豫又待想笑,只得强行忍住。杨绘白了赵豫一眼,继续道:“使副此行担了多少风险,太后心里是知道的。太后令我代向二位道一声,‘辛苦了!’再者,此去燕京,一路上颇不太平,使副来时的险遇,太后亦有耳闻,因此特命本点检董兵护卫,以彰功绩,并示恩宠。”韩昉听罢赶忙率使团下拜,道:“叩谢太后恩遇!让点检受累了。”赵豫也只得下拜。杨绘乘隙冲赵豫做了个鬼脸。

礼毕,两人上了马,一众人等迤逦而行。赵豫问:“点检此行带了多少人马?”杨绘道:“二百精骑。怎么,副使嫌多了?”赵豫道:“二百自然是多了。以点检的本事,只须带上二十铁骑,便能保得下官不死,返还燕京。”杨绘笑笑,道:“哥,你们此行的经历,湖山都说与太后和我知道了,当真是险象环生,哥哥却来这里说笑。”赵豫道:“生死有命,只要尽力做好本分的事,也就好了。”又问,“娘的身体怎样了?”杨绘叹了口气,道:“还是床上养着,只不见好转。好在有清儿日夜服侍,哥哥倒也不必担心。”赵豫不无忧虑地说道:“眼看又要开战了,娘的身体怎么受得了。”杨绘恨恨地说道:“南朝君昏臣佞,倒是叫两国百姓徒遭祸殃。”赵豫点头不语,许久才道:“对了,湖山偷来的圣旨上都写了些什么?”杨绘道:“赵佶用王黼的建议,在尚书省设经抚房,直接管理对辽战事,向全国征收免夫钱,以作伐燕经费,得六千二百万缗。赵佶因此令童贯和蔡攸不要班师,言称再兴二十万大军,约定九月会师三关。”赵豫忿然道:“再来二十万,我朝亦惟有死战而已。”杨绘道:“该当如此。”

赵豫又有些试探性地说道:“此次河间之行,我见到,见到姚大哥了。”杨绘心头一颤,故作镇定道:“他又升官儿了吧?”赵豫摇摇头,道:“前番两浙之行,姚大哥因绘儿你而得罪了康王,故而受贬抑了好一阵子,昨时宋军北来,大哥亦未得叙用;因白沟之败,姚大哥才得以调来河北,此番二次攻辽,意在大展拳脚。”见杨绘不语,赵豫又道:“我亦向其咨问绘儿之事,他以将家子当光宗耀祖,不泥于儿女私情为由,去意甚决,看来是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杨绘恨恨道:“他姚平仲敢来一次我便杀他一次,二十万兵马也罢,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哥哥休要再提此人。”赵豫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黄昏,使团到达燕京。萧普贤女亲自到皇城宣和门外迎接。仪仗之盛,足见殊荣。普贤女道:“使副辛苦了!使团的众位大辽勇士们辛苦了!你们干犯性命之忧,深入不测之地,为我大辽达成使命,安然回国。为犒劳众位旬月的辛劳,本宫特在元和殿设下筵席,今夜一醉方休!”众人听罢,欢欣雀跃,高呼万岁。待众人迤逦入宫,赵豫上前奏道:“启奏太后,臣母病笃,至今卧床。臣到燕京,无刻不欲亟往探视,实在无心饮宴。若太后念臣劳苦,万望许臣回家,服侍母亲,以尽孝道,则臣感戴无极,必当以死报效太后恩德。”普贤女叹了口气,道:“该当如此,爱卿这便回家省亲去吧。”赵豫辞谢,刚欲离开,被普贤女叫住。普贤女道:“爱卿有功于社稷,本宫在此许你官复原职,仍以左散骑常侍同知燕京守戍。”赵豫大喜过望,赶忙叩头谢恩。

赵豫离开皇城,径直回家。刚到府上,管家萧德福便迎上前来,喜道:“今日得闻使团回京,国夫人和少夫人都十分欢喜,特命老奴在此恭候。老奴又听闻太后大宴使团,本以为公子定是要在皇宫用膳的,但转念一想,公子必定牵挂母亲,急欲回府,果不其然。公子真的是个大孝子啊。”赵豫笑道:“那是自然的。”

来至内室,赵夫人与清儿俱在,赵豫上前拥抱母亲,母子俩喜极而泣,之后又与清儿泣叙别情。一家人和和满满,在赵夫人床前围了一桌吃饭,算是接风洗尘。赵豫道:“小菜小酒,却是极温暖的,可惜绘儿要在宫中值戍,不得回来。”三人又举杯同饮,相叙别情,极尽天伦之乐。

第二天,赵豫早早起来,到园子里练了几套拳法。离家许久,一朝得有慈母娇妻在侧,赵豫心情大好,练起拳来更是龙腾云起、虎啸生风,直惹得路过的管家萧德福驻足观看。甫一练罢,管家即鼓掌大呼曰:“好拳脚!”赵豫笑道:“萧伯伯起得也忒早。我连日不在,倒是让萧伯伯为家里多****不少心。”管家道:“公子这么说来,实在是叫老奴羞愧啊,老奴所做的,本来都是分所应当的事情。倒是夫人卧床这些时日,少夫人日夕侍奉,勤恳用心,就算是亲生的孩子也做不到这个份上啊。”管家看赵豫点头,又道:“公子娶得贤妻若此,老奴也是由衷地高兴。”管家说完,忽然拍了拍脑门,道,“瞧我这忘性。公子你等会儿。”说着反身急急地走了。赵豫恰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得笑笑,坐下擦汗喝水。

不一会儿,管家匆匆返还,手里还拿着一纸书札,来到赵豫跟前,道:“前两日太后的侍女耶律湖山姑娘来过,递了这份书札,说是要等公子回府之后,亲手呈示公子。老奴昨日竟未想起,不知耽误大事了没有。”赵豫笑笑,道:“不会有什么大事,萧伯伯只管宽心。”管家唯唯答应,便离开了。

赵豫展信阅读,上书:“大哥,我父灵柩已运回燕京,归葬宣宗永安陵侧。我在香山守孝,他日大哥有暇,盼来一叙。”赵豫收了信札,心道:“原来湖山奔丧是真的。”

稍晚,赵豫向母亲及妻子说明原委,便离了家,一人一骑,出城西清晋门,往香山而去。

到了香山,问明守陵的官军,很容易便找到了湖山父亲的墓葬。四下无人,赵豫径直来到了石碑跟前,石碑上刻着契丹大字,赵豫只认得不多的几个。好在有汉文的注解,赵豫便读道:“夷离毕耶律承安之墓:大辽天庆十年,上京为金贼所破。皇帝播迁,留守挞不也降。公以文吏,为义气所膺,慨然不降,从之者数十人。壮哉,不受俘隶之辱,不食敌国之粟,足可为后世钦仰。”赵豫读罢,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便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礼毕,听到身后有人声,湖山道:“我爹爹太过激愤,夫君则太过迂腐。不降的都死了。夫君已然尸骨无存,爹爹则幸而有一个降了金国的儿子,否则哪里会有扶柩归朝,为先帝陪陵的可能?”赵豫回过头来,只见湖山着一袭素袍,头上戴白,没了往日的杀气,素颜端庄,倒是透出一分清净的婉约,颇有几许楚楚可怜的韵味。

赵豫道:“降与不降,人各有志。在我看来,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何须还葬家乡,何处无青山?”湖山怔了半晌,堪堪地两行热泪滑落,道:“生逢乱世,周遭遍是生离死别,何苦又是个死字?却叫活着的人怎生消受?”赵豫走到湖山跟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为湖山拭去眼泪。长风萧瑟,已有些须寒意,湖山看着赵豫,又漫看林叶遮天,次第皴染,笑笑道:“美是美哉,红透之后便是零落,却不知我耶律湖山终归是要零落何方?大哥说得对,何处无青山,能够归葬木叶山是好的,葬在这里,却也有这里的风景。”

赵豫道:“妹子能这么想,大哥的心里略感宽慰。”说罢,笑着仰望长天,又道,“人的一辈子,便如旅行,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一道风景。若能遇着自己心仪的风景,便会多作停留,悉心记念。正是所有这些风景交织在一起,才有了大千世界的锦绣河山。而湖山正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所以大哥珍惜与你的际遇。活着的人总要互相珍惜。”湖山怔怔地看着赵豫,道:“大哥正是湖山倾心仰慕的风景。我耶律湖山喜欢你,喜欢赵豫大哥。”两人四目相对,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还能说些什么,空气也似乎凝固了,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感受到对方呼吸的吐纳。许久,湖山缓缓地闭上双眼,却听赵豫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湖山睁开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许久才问:“嫂子真有这么好么?”赵豫点点头。湖山又问:“大哥能够抱一抱我么?仅此而已。”看赵豫点头,湖山便顺势倒入赵豫怀里。

好一会儿,湖山的情绪才算平复下来,擦干了眼泪,笑笑道:“我懂了。你走吧。”赵豫有些放心不下,湖山却已转身离去,消失在林径的尽头。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月余。八月中旬,教主道君皇帝赵佶在王黼等人的推动下,发出了再次北伐的诏书;又在童贯的一手操纵下任命检校少傅、河阳三城节度使刘延庆接替种师道为北伐军都统制,刘延庆的儿子、耀州观察使刘光世接替辛兴宗,与同州观察使何灌一道被任命为副统制。此次宋朝出兵二十万,加上州府厢兵和义勇,竟达到五十万之众,正是:鼓鼙振天地,自古出师之盛,未有甚於此者。大军渐次北上,约于河北雄州、霸州的三关,即瓦桥关、益津关、淤口关会齐,意图一举北上,收复燕京。

边报传来,朝廷震悚。虽然早已知道宋朝即将二次北伐,但其声势之大,态度之坚决还是让小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普贤女在元和殿问策。司徒加侍中左企弓道:“宋军所来汹汹,自是与前次不同。据闻宋皇许童贯独断军机,便宜行事,不再对其掣肘;而临行时又赐予刘延庆旌幢、七宝、金枪、御袍、束带,以宠其行;又将神宗以来府库所藏金帛尽付军中,以待来时赏赉士卒。这世上之事,只要认真去做,没有不接近成功的,更何况是一个泱泱大国集全国之力来做这件事呢。”普贤女问:“那么以卿之见,咱们该当如何?”左企弓道:“除却纳款称臣,别无他法。”见太后颇有些犹豫,参知政事虞仲文又奏道:“南朝幅员万里,人口繁庶,又倾国库以赏赉士卒,人人无有不愿效死者。反观我朝,太后以为我朝现下国土几何呢?而披甲之士又有几万呢?仓廪是否殷实呢?士民向背又是如何呢?”普贤女默然。

萧干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出班奏道:“太后不必忧虑,我朝披甲尚有五万,皆百战不屈之士,愿与社稷共存亡;而所辖南京道一隅,人口亦无虑百万之众,纵然以十一之法,亦可得十万能战之勇。南朝军事积弱已久,便来百万之兵,臣亦愿为太后破之。”普贤女道:“于越王壮则壮哉,可是国家虚实,士民向背,本宫还是心里有数的。且容思之。”萧干又道:“太后圣明。臣以为,除却涿、易两州及常胜、猛拽剌等军,我朝仅余宫分、皮室及汉军三万而已;而金兵已至奉圣州屯驻,又不可不防。因此臣以为,我军应当收缩防线,涿、易两州交予地方自行防守,将禁军主力屯于卢沟北岸驻防,一来,可以攒指成拳,集中兵力;二来,与燕京距三十里地相呼应,也好互为救援。”普贤女点头嘉许。杨绘又出班奏道:“臣愿以宫分大部付与于越王戍边,京城若留精兵千人,则足以防守。”普贤女喜道:“二位爱卿胸襟坦荡、心怀社稷,真乃是国家干城啊!且以南朝君昏臣佞,不易相与,且罢纳款之议。本宫便依二位所奏,众爱卿即刻下去,出榜安民,查点府库,整兵待战可也。”众臣退朝,各自公干。

萧干喊住杨绘,道:“佛哥林牙高义,以国家社稷为重,不计私利,令本王钦佩。他日我在卢沟,燕京有警,你遣人来,我必以死应援,不负林牙所托。”杨绘道:“大王身膺军国重任,殚精竭虑,才真是令佛哥佩服。大王的话,佛哥记住了。”萧干听罢,诚恳地伸出双手,四手相握,两人依依惜别,各奔所司。

赵夫人得闻边报,在所忧虑。这一夜,难得杨绘在家,赵夫人将三个孩子叫到床前,无限怅惘地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娘知道,所谓的生离死别,已经不远了。”三人听罢皆黯然流泪。赵夫人微笑着示意不必如此,继续说道:“娘身上这病,娘自己知道。本以为还可以苟延残喘一段时日,怎奈兵连祸结,一至于此。娘有些话现在不说,将来怕是来不及说。”赵夫人慈爱地望着襁褓中的赵无伤,坚定地说,一定要让无伤逃出这场浩劫。三个孩子点头答应。赵夫人勉力从枕下取出一片白绢,其上有血书的文字。赵豫看到血书,心如刀剜。赵夫人道:“昨日娘心生感触,便想留一些文字给无伤这孩子,同时也与豫儿、清儿,还有绘儿共勉。又恐以笔墨书写不够真挚,遂咬破指头,以血书就。”赵夫人展开白绢,见是七律一首:“题曰:《补金瓯》

“首阳采薇不食周,

“辞金蹈海气不收。

“巨浪淘沙出砥石,

“仍思丧乱志节瘳。

“天不与时壮士愁,

“残师各自为筹谋。

“执戟无伤披血甲,

“败鳞犹振补金瓯。”

赵夫人读罢,又道,“只要手里寸铁尚在,胸中意念犹存,就不要伤心失落,更不要灰心气馁,做人是这样的道理,保家卫国又何尝不是这样。”杨绘若有所思;清儿已是泣不成声;赵豫则咬牙道:“娘,孩儿知道了。金瓯既损,以碧血补之;生民涂炭,以义气护之。必以死战,誓不做那亡国之奴。”赵夫人慈爱地轻抚赵豫脸颊,道:“孩儿们的生死,为娘的无以定夺,若为社稷死节,壮则壮哉,总归有些草率;若能得而不死,卧薪尝胆以待时日则或许更有价值,任他经年累月,战至最后一息可也,便是尊严。”赵豫含泪点头道:“孩儿懂了。”赵夫人微笑道:“豫儿、清儿,你们要好好地在一起,好好地将无伤抚养成人。”赵豫拉着清儿的手,两人都点头答应。赵夫人又对杨绘道:“绘儿,你才具秀拔,堪当大任,跟着大石和斡里剌,你的两位兄长,想想大云寺大至方丈的话。”杨绘紧咬下唇,含泪道:“绘儿哪里都不去,家在这里,绘儿与娘同生共死。”赵夫人拉着杨绘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这里不是你的家,圣人以四海为家。就连先帝都说绘儿像娘,所以在娘看来,只要绘儿活着,娘就活着,虽死犹生。绘儿,你可不要让娘失望啊。”听到这里,杨绘再也按捺不住,伏在床边,放声大哭。虽然满屋子都是悲凉的气氛,但赵夫人却很高兴,她轻抚杨绘的秀发,平静地对三个孩子说道:“娘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孩子们都很懂事,娘的心里很宽慰,死亦无憾了。”

宋军势大,随着时间的推移,胜利的天平愈发地向宋朝一边倾斜。宋军于三关集结后,兵分两路,东路军由刘延庆统领,屯驻雄州以北的古城,童贯的宣抚司也移回雄州;而西路军则由刘光世、何灌指挥,屯驻广信军。

这一天,刘光世正在堂中品茶,部将冀景进来,满脸堆笑道:“三将军,今日末将在井肆中买得一名歌姬,说是燕地汉儿富户之女,家道衰败,流落此间。此女长得那叫一个俊啊,又会弹琴唱曲儿,难得的是大户人家闺女,总有那么一股傲然之气,末将一想啊,三将军说不定喜欢,便花了大价钱,不知三将军肯否一见呢?”刘光世听罢两眼放光,问道:“哦?那本帅倒要见识一下。叫她进来,为本帅弹个曲儿。”冀景招呼之下,有士卒领着一女子进来,果然长得是婉转婀娜。那女子轻轻款款来到刘光世座下,躬身道了个万福。刘光世乐得合不拢嘴,对冀景道:“有你的啊。”冀景喜得少帅嘉许,自是昂起头,腰杆都直了不少,便对那女子道:“叫什么名字,速速报与三将军知道。”那女子点点头,对刘光世道:“民女乃是易州张姓人家,名字唤作绿云。只因瘦军坐大,欺压汉儿,以至奴家父母双亡,产业散尽,故而跨界而至广信,来投汉家。”刘光世故作姿态,叹了口气道:“胡虏残暴,我大宋官家正是派遣我等拯救燕民而来,不日将麾军北上,解尔同乡于水火,杀尽胡虏,报尔父母杀身之仇。”绿云流泪道:“如此,官人便是奴家再生父母,奴家心甘情愿,随侍官人左右。”“好!”刘光世扶案而起,前行两步来到绿云跟前,挑起绿云下巴,果然是秀色可人,便问道,“你小曲儿唱得可好?”绿云道:“略通音律,会弹琵琶。”杨可世道:“如此,本帅倒要见识。来人啊,取小娘子琵琶进来。”

绿云坐定,微整云鬓,玉指轻弹,一曲《十面埋伏》如水银泻地,洋洋洒洒而来。刘光世听到后来,闭目敲弹,很是受用。一曲罢,刘光世拍手叫好。看少帅高兴,冀景也在一旁跟着傻笑。绿云道:“官人既喜欢,奴家便再弹一曲。”刘光世忙道:“快弹,快弹。”绿云又弹一曲:琴曲绵绵密密,层层进进,激越清扬,辽人以海东青捕捉天鹅的情景依托琴音,生动地再现出来。一曲罢,刘光世问冀景:“你听出什么来了?”冀景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末将,末将只是听着耳根舒坦,却哪里知道弹的是啥?”刘光世抬眼问绿云:“你弹的可是《海青拿天鹅》呀?”绿云温言笑答:“官人识鉴颇高,正是此曲。奴家以此曲献与官人,祈愿官人北上克捷。”刘光世赞道:“好啊!”起身来到绿云身边,又道,“素闻燕中多才俊,今日得见,果不其然。绿云姑娘秀外慧中,直令刘某倾心仰慕。今后你便留在我的身边,你我嘤嘤相随,岂不快哉?”绿云心中甚喜,含羞点头。

连日来,绿云朝夕随侍刘光世身侧,刘光世对其恩宠怜爱,无以复加;而军中也是太平无事,只是忙着招降纳叛,等候宣抚司指令。这一日吃过早食,刘光世正与绿云对弈,忽闻军士来报:“辽国牛栏军数千人犯边,冀将军所部已与其接战,三将军是否要亲临指挥?”刘光世淡淡地说道:“区区数千人,何须劳动本帅出马,只一个冀景足以抵挡。”那士卒刚欲退去,刘光世又道,“这样吧,传我将令,赵明、任明各领五千人马,速速驰援冀景。”刘光世捻须微笑道,“如此,当保无虞。”绿云道:“贱妾不懂得用兵之道,但见官人淡然自若,运筹帷幄之中,如此气定神闲,必能大获全胜,一如官人在棋枰上的风采。”

一个时辰过后,士卒再度来报:“冀景、赵明、任明三位将军领兵与契丹厮杀,大获全胜,斩首无数,更有,更有……”士卒看了看绿云。刘光世会意,招招手,令其过来耳语。那士卒不敢上前太近,便小声道:“冀将军叫小的向三将军传一句私话,说是俘获一名契丹女子,长得如花般容貌,不知三将军可有兴趣?”绿云隐隐听到,心中一凛。只见刘光世顿时两眼放光,起身道:“自然是感兴趣的。”便要离开。绿云道:“官人,棋局尚未官子,官人便要离去了么?”刘光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局棋下到这一步上,也就没甚意思了,算你赢了便是。我军刚打了大胜仗,作为主帅,我岂可安坐中军?必是要到前方巡视慰劳一番的。”说罢催促着那士卒,三步并作两步便离开了。

绿云怅然若失,却也无可奈何。

刘光世棋开得胜,打了大胜仗,河间府宣抚司的加急马递送来表彰文牒,童贯将刘光世的功绩大大旌扬了一番,又将其从耀州观察使擢升为威武军承宣使,宠赐甚渥。这一夜,刘光世幕府之中张灯结彩,大摆筵席。一来为诸将庆功,二来是为刘光世新纳了胡虏小妾志喜。

绿云失魂落魄地抱着琵琶在帅府的后花园中徜徉,最后走累了,便坐在凉亭中弹一曲《白头吟》。弹到伤心处,不觉黯然泪下。正自叹息间,忽闻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姑娘志节清高,亦是此间少有的人物。”绿云睥睨而掩鼻泣曰:“‘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姑娘不去陪侍官人,却来这里奚落我这旧人么?”却见那女子笑道:“官人已自酒醉,小女子也是踱步至此,并无恶意,姑娘又何必以旧人自居?”“他们不怕你跑了么?”绿云问。女子笑答:“已喝了交杯酒,却跑了作甚?行将亡国之人无处为家,随遇而安可也。”绿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姑娘亦何其凄苦。”那女子笑笑,道:“生逢乱世,至亲殒殁、际遇坎坷,算是行尸,徒具躯壳罢了;便是什么花前月下、春宵晓暮,也都是虚度光阴而已,心无挂碍,便没有痛苦,终不似姑娘你,长吁短叹,所谓何也?”绿云想了想,点头道:“姑娘说的何尝不是道理,男儿薄幸,一至于此。”又苦笑问道,“姑娘可曾见过专一的男子么?”那女子若有所思,道:“见过的,可惜高山仰止,不是我等庸脂俗粉可以想望的。”沉默片刻,又道,“我姓萧,名叫湖山,以后咱们便是姐妹了。我也不扰了你的雅兴,你还弹你的琴,我可要回房休息了。连日困倦,今日趁着官人醉死,好好睡个长觉才是美的。”说罢对绿云笑笑,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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