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终于也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后。
夜色带着刺肌入骨的寒意，逐渐笼罩了整个莱恩小镇。
原本就不算热闹的街道，现在更是空无一人，安静地仿佛落叶飘落在地上，都能传出好远。
就在这寂静无人之时，两个差不多高矮的身影迅速从街角闪过，一下子晃进旁边的巷道中。
“艾伊，你确定是这里？”
艾尔一边放轻脚步走着，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西格玛什么时候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在他面前，艾伊走走停停，时不时地弯腰触碰着道路两旁东西，闭着眼睛感应着上面残留的信息。
“不会有错的。”艾伊睁开眼，将手从路旁一个石凳上移开，晃了晃头，将刚刚脑海中看到的画面赶出去，指着前方说道，“就在前面。”
说着，她毫不迟疑地走进黑暗中。
艾尔不放心地回头又看了看，见没有动静，方才紧跟上去。
两人在黑暗中大约摸索了十来分钟，渐渐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仿佛有人在低声交谈着。
他们忍不住一阵心跳加快，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喜悦。同时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又走了大概几十步，声音越来越大，黑暗中也出现了一些昏暗的光芒。
是一个向下的楼梯。
声音、光亮都是从下面传出来的。
艾伊艾尔彼此相视，然后不约而同地迈出脚步。
刚走完最后一个楼梯，眼前突然一阵明亮，清晰可闻的交谈声也立刻传入他们的耳内。
艾伊艾尔的脸上同时浮现出惊讶之色。
印象中，黑市应该是一个比较混乱、糟糕的地方，这里虽然比不上莱恩小镇的地面街道，但道路两旁还是开着不少商铺，也有人在门口或站或蹲，轻声交谈着。
只不过，交谈的人中，有不少人用帽子、口罩或围巾之类的东西挡着脸，让人看不清真实面目。
大约是考虑到买主们不太愿意暴露真实身份的缘故，街上的灯光也是比较昏暗暧昧的。
艾伊艾尔本就是双生子，长得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再加上他们年龄又小、长得又很好看，一看便知是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他们刚刚进来，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艾伊还好，她从小因为参加剑道的缘故经常在人群中穿梭，所以这会儿也没觉得什么。
倒是艾尔，他因为身子弱的缘故很少出门，除了去学校，很少现身于人群中，这一下子被众人瞩目的感觉让他感觉分外别扭，下意识地就想躲到艾伊身后。
但就在他想要移动的时候，他的脚却硬生生拉回来了。
不是早就说过不能再依靠艾伊的吗？现在只有他们俩了，他必须学会保护艾伊！
艾尔一遍遍地在心里念着，深呼吸了几遍，方才睁开眼。
一道刺人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不断逡巡。
艾尔顺着视线望过去，却见一个大约三十来岁、形容委琐的中年男人斜靠在墙上，正叼着一根牙签打量着他们。
见艾尔注意到他，他龇牙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艾伊显然也注意到这个男人，看到他的笑容，更是心生厌恶，不由微微皱眉，拉扯了下艾尔的袖子就要往前走，却不料那个男人竟然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看到这个男人已经过来，其他还有几个也打算蠢蠢欲动的人纷纷退了回去。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那人吐掉牙签，晃悠悠地围着艾伊艾尔转了一圈，仿佛打量货品一般地将他们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一面笑嘻嘻地说道，“我呢，别人称我为‘耗子’，也算是这里不大不小的一个人物，有什么我可以帮你们啊！”
艾尔警惕地瞪着自称为“耗子”的男人。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并不可信。
艾伊比他更直接地多：“你不像是好人。”
“哈哈哈！”耗子仰头哈哈大笑，指了指艾伊，“小丫头，爽快！不错，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或者该说，这里的没几个是好人。可是，你们会找到这里，就说明你们在上面没办法了，也只有我们坏人才有渠道帮你们。”
说着，他歪嘴一笑：“怎么样？要不要说说你们的来意？不是我吹，这莱恩小镇地面地下，没有什么是我耗子不知道的。”
艾伊还在迟疑，艾尔已经报上需要的东西。
耗子认真听完，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两人，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怎么觉得，你们报的这些东西，像是要制作人工智能？”
两人同时一震。
他们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知道人工智能的生产原料。
虽然现在人工智能非常普及，但是关键的技术确实掌控在莱伊索尔少部分科学家手中。
为了维护社会稳定秩序，如果没有事先申请并得到许可，法律更是禁止普通市民私自制造人工智能。
而每一台人工智能必须在政府部分报备备案。
“我想，你们该不会不知道，人工智能是禁止私自生产的吧？”耗子冲两人挑了挑眉，笑道。
艾尔冷冷地看着他：“可是，黑市的存在不也是被禁止的吗？”
耗子将视线落在艾尔身上，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些东西，我知道哪里有。不过嘛——”
他伸出右手，做出大拇指和食指摩挲的动作。
艾伊艾尔自小在莱伊索尔长大，从未接触过基层的市民们，更不知道耗子的这个动作其实是“钱”的暗语，还在奇怪地问道：“不过什么？”
耗子的笑容一瞬间有些僵硬。
他虽然知道这两小孩儿应该出身良好，可也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不懂这些暗语，只好直白地说道：“钱。”
好在他脸皮够厚，就算开口直接要钱也不会觉得有多不好意思。
“哦！”双生姐弟俩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艾伊还一副“终于长见识”了样子，模仿着耗子的动作：“原来这就是指要钱啊？”
耗子的笑容有些崩裂。
艾尔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钱不是问题。但我们必须先看到东西。”
耗子像是重新审视般地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那是当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呗。”
看来，这个男孩儿，比较不容易对付啊。
等艾伊艾尔两人跟着耗子走远，一直默默围观的人们方才渐渐出声。
“呵呵，又两只小肥羊被耗子那家伙逮住了。”一人冷冷道。
语气中不知是嘲讽还是羡慕。
另一人则是有些感叹：“那两小孩儿一看就知来自好的家庭，啧啧，却要落到耗子手中了，可惜啊，可惜。”
“是啊，而且还是少见的双生子啊，”又一人插嘴道，“而且长得还不赖，这下可真是惨咯。”
虽然话语中多少带着点惋惜，也是却没一个人会想着要去警告刚刚的姐弟俩。
显然，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很多次。
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聊完天，他们又继续自己的事。
仿佛刚刚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